却说那镇元子大仙及金蝉子、八戒、沙僧四人,立定在云中,观看金乌与大圣同战那烛龙,此真是一场好杀。只见那金乌,一身火光,两翅怒扇,锐喙猛啄,往来之时,那烈火之身,将半天之中,皆映成一片火海。
而那千丈神龙之首,尖爪利牙,双目放腥红火光,与金乌赌战之时,一时风,一时雨,一时云,一时雾。也将那半之中,搅得风云涌动、光芒荡漾。
而那悟空,方架住神龙之爪,又抵住巨龙之口,忽一时,又见四周风雨云雾,交替来袭,幸得是大圣这身手,虽忙却也不乱。将那巨龙招式,化解于无形。
你道悟空为何只是化解巨龙的攻势?却不助金乌子打那神龙?
原来,只因悟空知那金乌子,自他带出日中之时,在兜率宫内孵化。此时,也不过是将将的三月方满。如此生不多时之雏子,也不曾修得手段,也不曾学得道法,哪里是这得道神龙之敌手?这金乌子,全凭着一些本能,哪里有什么招式?哪里有什么术法?
故而,那悟空,说是打斗,其实是劝架。
又说那镇元子四人,在那远处观看多时,果然是一场好杀,真个动魄惊心!也说不得斗了多少个回合,只听得八戒道:“我等不向前施些援手?”
沙僧道:“二师兄,今次你倒有些神勇,如此恶战,你却敢向前?”
八戒笑道:“沙师弟,你也忒不通,这不!还有大仙在此么?”
沙僧暗自思道:“原来这呆子却是怂恿他人上前,他却好在后面耍滑偷懒哩?”
众人看时,只见那镇元子大仙略略摇了摇头,眼神却一直盯着下方那迷雾之中。众人急忙顺着镇元子的目光方向望去,不觉又吃了一惊。
你道如何?原来,只见那下方迷雾之中,忽而,一片风云涌动。
八戒惊道:“大仙!那混沌云雾中,这般异象,可是还有什么妖邪之物?”
方说罢,自那云中,就见一条金色龙身,忽然窜出一段肢体,浮现于云雾之上。而后,又疾速的隐于那迷雾之中。再一时,忽又将一小段龙身,浮于云雾之上。
八戒惊道:“咦!这龙身可是那条孽龙的?待老猪上去悄悄筑上一耙,如若成功,师傅啊,当记我首功哩!”
说罢,那呆子就从投身后掣出九齿钉耙,摇摇身,变作六尺来长。又自那口中,捻着净雷法咒,众人看时,那九齿钉耙上,就布满了雷电。
八戒抖擞精神,就要飞身下去,却被镇元子大仙扯着道:“天蓬勿急!你看此龙有何异样?”
八戒急止住问:“有何异样?”
镇元子道:“你看那龙鳞!”
八戒略作端祥,反问道:“龙鳞有何异样?不都是那般的龙鳞么?”
镇元子道:“天下之鳞,也不是论是龙还是其它俗物,多为顺鳞,你看此龙之鳞,却是个逆鳞!”
众人听罢,惊道:“逆鳞?”
说罢,仔细看时,见下方却只是一片渺渺茫茫,以他三人之凡眼,哪里看得清?
八戒笑道:“大仙好眼力,这么远,就看得清了?”
镇元子听罢,急携着众人稍往下飞了百来步。众人再看之时,方看得真切。原来,那下方翻腾之鳞果然不同,只见那鳞,与天下鳞虫之物皆不相同,他鳞是逆着生的,片片鳞儿就如万千个倒刺,让见着无不感到心惊。
八戒慌了神道:“这么说,此龙非那烛阴?即又是一条孽龙?”
镇元子点点头。
金蝉子忽问:“以大仙神识观之,此龙是什么龙?”
镇元子道:“天下生逆鳞之龙,无非‘蜃龙’耳!”
四人听罢,急道:“这么说,此地就有两条巨龙?一是烛阴龙?一是这蜃龙?此二龙又都是这般巨大?”
镇元子道:“正是!”
八戒长舒一口气道:“娘诶!亏得大仙将老猪拦住,不然这一去,定是凶多吉少!莫一时触怒于他,他转身将口来吞,俺老孙这身子,却不是不够他塞牙缝?”
沙僧笑道:“二师兄,你也忒不济,方才还寻思上去争个首功,原来,却只是净会挑便宜的捡!”
八戒亦笑道:“沙师弟,你也不知,软柿子才好吃哩!”
正说话间,忽觉眼前一阵光影幻动,忽得,就有一阵热浪袭来。众人吓了一跳,正要逃开之时,却又被镇元子大仙一把扯住。那大仙,一阵清风,就急忙退后三五余里。
众人呆呆挣挣的方立定处,往前一看,好家伙!哪还有什么天空?眼前只剩下一片火海。那火,无边无际,燃烧于这广阔的天空之中。那火之大,何止三五余里?八戒放眼一望,对众人道:“娘诶,这火海,至少也有十里方圆。”
金蝉子心焦道:“此火何来?怎么凭空生起这一片火海?”
八戒怒骂道:“师傅啊,那边厢,除了猴子与金乌子是‘三昧真火’里滚过的,金乌子放不出这般大火,此火,若不是那猴子放的,是我放得哩?”
不待众人回言,他又埋怨道:“这猴子忒不会干事,这火是想连我们一起给活活烧死了罢!”
镇元子听罢,对八戒道:“天蓬!此火有些蹊跷,断不像是三昧真火,你二人守住你师傅,容贫道前去看个究竟!”
那大仙不由分说,他就将身向前微微一倾,飞身向前。及入得那火中之时,他又将乾坤袖一掸,那火便后退了三五丈,留出一片无火的空域,任凭那大仙穿梭前去。
须臾,大仙到进悟空、金乌子与那烛龙赌战之地。
“悟空贤弟!”
大仙朝前唤了一声。悟空不曾回应。他又向前一望,却不觉的吃了一惊!原来,方才那火,果然不是悟空放的,而是那烛龙,将口中所衔之烛,置于龙爪之上,而后一口真气从口内喷将而去,那掌中烛火就燃起这十余里方圆的火海。
大仙在那火海中,认清了悟空方位,急飞到悟空身侧,唤道:“悟空贤弟!”
悟空正与那龙赌战,忽听得镇元子叫唤,止住道:“大哥!今日这金乌也甚是怪异,怎么个叫唤他都不听,又不肯回来,与那老龙相持甚紧。俺老孙纵有手段,却也投鼠忌器,说是打斗,其实是劝架,恐一时不慎,连金乌子也一发伤了!”
镇元子笑道:“贤弟虽是这金乌之主,却不知他这脾性哩!”
悟空道:“大哥此是何说?”
镇元子道:“这金乌与现今三界之内的凤凰不同,他亦是远古之凤凰一族!昔日凤凰之祖与神龙之祖两相不睦,想是这等久远之仇,已入得其血脉之中,今日相见,分外眼红,故而便这般不问缘由,两相苦斗!”
那悟空听罢,恍然大悟道:“此说有理,有理!只是如此这般,却如何是好?我这金乌宝贝儿,哪是这巨龙之敌手?”
大仙道:“贤弟,我与你暗暗护住金乌,你却向前,战退那龙,此局便立时可解。”
悟空道:“此计最妙,有劳大哥!”
话音未落,那行者早就飞身向前,抡着金箍棒,朝那神龙之顶上打去。那神龙眼前正战者一只火凤,忽又听得背后风响,就有些慌了神,将身一闪,似个燕子抄水之姿,将那龙首侧一侧,仰面向下跌落而去。
镇元子大仙见状,暗自道了一声:“破绽!”
大仙急起手,要去打那神龙之时,左右视之,却又苦于手中无甚兵器,只有一双乾坤袖。而此时,那龙只露出一个龙首,身子还不知立于何方,如何能一把袖住?
那大仙又恐这巨龙的神威,若一时果然将他袖了进来,即是半个身子在内,前个身子在外,又急不能困缚住他的神力之时!他的利爪在那袖中乱抓,却不是抓坏了他这宝贝?
故而,他就将手一挥,将那拂尘在云中一掸,立时便见那龙之左脑上,被凭空飞来的拂尘打了一下。
那龙忽被这拂尘一打,虽不曾伤命,却有些儿负痛,他就急往云中窜了下去。
那金乌忽见神龙本群向那云雾中而去,也便“呀”的一声,要冲入云雾之中。悟空见了,急忙向前,一把扯着金乌之爪,高声叫道:“宝贝儿!莫追了,那雾中凶险难测!”
金乌在大圣的掌心上,又扑腾了许久,方才渐渐宁息,悟空急将他化作那凤翅紫金冠,戴在头顶。那镇元子向前一看之时,心惊道:“贤弟且看!”
悟空又忙将紫金冠取下,再看之时,见那冠上横七竖八的数十道深痕,足见其方才一战,也深受那神龙之害。只是未伤根本,毕竟金乌也与凡鸟不同,虽受了些伤,只是不曾流出些金汁圣血。
虽如此,大圣还是慌了神,心疼地道:“宝贝儿,如今这般遍体鳞伤!却怎生是好?”
方说时,因那烛龙早将那悬烛一并带离,立时便见那漫天的火光已然熄灭。忽又见金蝉子及八戒三人近得前来。
悟空急道:“八戒!来得正好,将乾坤袋拿来,取些儿金丹来,这金乌方才一战,伤势不轻!”
八戒听罢,急忙从乾坤袋中取了些金丹,递予悟空。悟空又唤出金乌子,那金乌子扑腾着翅膀,落在悟空手臂之上,却似个猎人臂上之鹰,从悟空的掌心中,啄下几料金丹。
那金乌吃下后,元神恢复了大半,又急化一道凤翅紫金冠,戴于大圣之顶。
八戒问道:“猴哥,此是何说?为何突然放这场大火,也不知会一声,险些伤了我们四人性命!”
悟空道:“呆子!我就朝你们放火?那火是烛龙放的。”
八戒道:“烛龙就会放火?”
悟空道:“他口中有一悬烛,那烛火,被龙王一口真气喷来,就凭空生起这漫天之火。”
金蝉子心惊道:“这烛龙却也有些手段!”
悟空道:“手段也只如此!只是方才,我这金乌子却险些被他伤了!”
那大圣又将前后诸事细细讲与众人听,众人听罢,个个惊讶不已。不题。
......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