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悟空与那两条神龙,在殿中高空处斗战多时,不分胜负,只是那再龙越发气力吃紧,恐难再战。他二人相互一对视,使了个眼神儿,又故技重施,向前虚愰一鞭,而后就要逃去。
他这一招,早又被悟空识破,那行者将计就计,也不顾那迎面而来的虚鞭,将那金箍棒向前一个横扫,忽听得一声沉闷的响声,烛龙的右臂上,就被金箍棒打了一下。
那烛龙暗自道了声“苦啊!”,一时疼痛难忍,便就自口中喷出一团水雾,而后又化一道金光,遁逃而去。
......
又说那下方的四海龙王,见说不过,情知难逃一死,只见那熬广便将掌心向上,运一道神力,就要朝那天灵盖上奋力击去。那掌击即半空之时,被镇元子一把拂尘挡住。
镇元子道:“熬广,何需如此!却听我一言!”
他正要开口,忽闻得背面一阵风响,那风中又裹挟着无边妖气,镇元子察觉到这等异动,暗自道了声:“不好!”他又急就拂尘一掸,即见眼前生成一气盾,护住金蝉子三人。
那阴风忽被镇元子之气盾挡了,便又疾速掠过四人身侧,一把将那跪地的四海龙王及一众小龙俘去了。
......
又说行者,方见那烛阴龙王遁逃而去,正要飞身去追,忽又听得那下方有风声,急定睛一看,也道了声:“不好!”
话音落处,那风已将四海龙王俘去。
行者急跳将下来,喝道:“何方妖孽!敢来寻死?”他急举棒朝那阴风打去。
那阵阴风中,果有一妖神,那妖神却也不是别人,乃是泾河龙王。只因这泾河龙王在这化外烛阴龙宫之中,有一颗袁守诚所赐之仙丹护体,而这仙丹也非袁守诚所有,乃是得自魔界至尊所赐。因而,极有妙用,那泾河龙王稍加修炼,便就修得了些手段,早非当初那条小龙。
你看他,也着实有些神通,见那棍子打下将来,忽而又喷出些云气,自己早又将四海龙王及一众龙人卷去了。
行者扑了个空,忽拨开眼前云烟,那云烟散处,早又不见了那四海龙王的身影。悟空怒道:“是何方泼魔,敢在我等眼皮子底下捞人?”
镇元子不由分说,见那风去之向,也一把扯过金蝉子三人,唤了一声道:“贤弟,随我来!”
悟空听罢,也随着镇元子飞身而去的方向追了上去。弹指间,出得了那隐秘之殿,一行人见那阵风朝南方遁去。镇元子及悟空急忙赶上。不一时,那阵风又裹着一团茫茫云气,飘浮于那半天之中。
行者定睛一看,咦!这不是那迷雾之南,狂野之地?
镇元子也不说话,扯着金蝉子及八戒沙僧,立定在那团茫茫云雾之前。八戒呆呆挣挣的立定道:“大仙,这是怎得起?拉着我们作耍子哩?”
悟空喝了一声道:“呆子,莫吵闹,看前方。”
八戒果然定眼观看,见前方云雾散处,黑压压的一片,有无数龙人摆在一个阵势,正与他一行人对峙。
呆子愣愣的道:“噫!哪路神仙,这般大的阵势!是来此迎接我们哩?哥啊,可要向前问个礼?”
悟空道:“呆子,你先上去问礼,我们在这里等你。”
那呆子听了,真个就要上去,被沙僧扯住道:“二师兄,你也不认认前方是谁?就要上去问什么礼?”
八戒方才认真观看,“咦!原来是这个亡人!”
他就又喝了一声道:“四海龙王,你过来,我有话说!”
那边四海龙王也不回话,他四人中,熬广也一样呆呆挣挣,你道他为何这般?
原来那日初到南海之时,忽觉困盹,梦见一狂野之地,万千龙族摆成这般一个阵势,与一个天生圣人敌战。而那梦中所见之景,正与这眼前之象,毫无二致。
你看他身后,那日随他逃遁而来的四海龙族,尽数在此。这一众龙族,已是成千上万。又有些蜃龙王、烛阴龙王麾下之龙,也成千上万。这无数龙人,摆开一个阵势,正眼前这孙行者五人,怒目而视。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熬广四下张望,见眼前之景,不禁在心中连连默念了数遍这梦中八字。
念罢,他又扯着身边熬钦与熬闰,战战兢兢地道:“贤弟,此是凶地,此是凶地!我等将藏身于此,将藏身于此也!”
三海龙王听罢,急问道:“大哥,何故这般惊恐!”
熬广道:“此地,正应那梦中之景,正应那梦中之景!”
三海龙王听罢,也吃了一惊,半晌过后,努力稳心心续,笃定道:“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大哥也无须这般惊慌。有我等与大哥并肩而战,又有我这同族之人,谅是天王老子,我们也将他拉下马来。”
那熬广又向身后一看,见那身后,无数昔日随同他逃遁而来的一众同族。
他就又战战兢兢的道:“非惧怕我一人之死,只是这一族人,何故尽数搭上性命?”
一旁蜃龙王听罢,喝道:“四海龙王,休得吵闹,此是泾河龙王恐我等势单力薄,故而唤得一族之人前来助阵。今我人多势众,临阵之时,你反生恐惧,是何道理。”
熬广道:“昔日我曾一梦,见有一旷野,我万千龙族与一个燃着一身真火的什么‘天生圣人’敌战,我龙族纵有百万兵,却不敌他一人。血战三日,龙族死伤无数,真个惨烈。龙血至那空中溅落,就似一场倾盆大雨,将那旷野之地,染成一片玄黄之色。那玄黄之血,六个月未干,三年未见褪色。......此时,此时正应!正应此景。叫!叫我怎生不恐惧?”
熬闰道:“大哥,梦中之事,不可较真?不要自己吓自己!”
旁边早有烛阴龙王道:“四海龙王,休得胡思乱想,我今势众,怕他做甚?”
一旁泾河龙王亦道:“熬广兄,有我等以你生死与共,就是死,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熬广听罢,稍感心安,对三海龙王道:“若说那孙大圣,与我也是故交,向他求个情,放我们一条生命罢。就是求不到这个人情,我四人与他同回天庭伏罪,也不连累我一族之人。何故又唤这些同族之人前来?”
烛阴龙王冷笑一声道:“熬广,你贵有东海,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如何到了阵前之时,就这般不济?再者,祖宗之命,哪个敢违?祖宗命我等在此与他五人交战,胜者有赏,败者祖宗自会来救我等。你且休胡思乱想,不成个体统。”
熬广道:“你等不知这孙大圣,我等哪个是他敌手?”
他这一句,就激怒了烛阴龙王、蜃龙王及泾河龙王,他三人齐喝道:“熬广闭嘴!”
那烛阴龙王道:“我等也与那猴子厮杀了百十个回合,也不见怎地,你若再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小心我上告祖宗,定你个私通之罪。”
熬广听了,战战兢兢,再不敢多言。
......
又说那孙行者,忽见前方密密麻麻的一群龙人,龙人当中,又有四海龙王,他就走向前,高呼一声道:“四海龙王!”
那四海龙王中,熬广高声回道:“大圣!”
行者道:“这是何意?你敢领兵来拒?”
熬广道:“大圣,小龙不敢。”
行者道:“即不敢,摆出这个阵势又是何意?速速叫他们退去。”
熬广又道:“小龙不敢!”
那八戒在后听得这熬广之言,就埋怨道:“这泼泥鳅,什么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话也不会说了?”
行者问那熬广道:“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却是何意?”
熬广话锋一转,反央求道:“大圣,念在诺大一个东胜神洲,唯你我二人是近邻,你且饶了我罢!可还记得,你那金箍棒亦是我东海之物哩!”
那熬广方说罢,忽觉脑后一阵巨痛,继而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那悟空忽见那熬广忽然被人从后来打了一下,晕死过他,而后,就被两个龙人架离。
行者诧异道:“此是何说?谁在背后施狠手,将那熬广打晕了?”
那熬广方被拖后三五步,又有烛阴龙王站前道:“泼猴,不要无礼!你犯我仙境,今日,正要与你见个高低。”
说罢,他就举着回天逆鳞鞭迎上前来。行者见了,更不搭话,也举金箍棒来迎。这一场好杀,只打得前方晕天暗地,日月无光。
斗经十来个回合,蜃龙王恐那烛阴龙王斗不过大圣,他就也迎上前来,一同战那大圣。
有道是“会者不忙,勇者无敌!”那悟空见二人齐来,哪有半点惧色?他就迎风晃一晃,变出一个孙悟空,一个战住那蜃龙,一个战住那烛阴龙王。
这二龙见了,急道:“这两个孙悟空一模一样,分毫无差,哪个是真身?哪个是假象?他怎么也有这一分为二,真假难辩的大法?”
又斗经十来个回合,烛阴龙王忽又将那掌中之烛向前一抛,后又自口内吹出一口真气,那真气便裹挟着一团熊熊烈火,扑向悟空。
悟空笑道:“我的儿,你这等神火对我没用,换个别的术法罢,不然教你看看我的真火!”
说罢,他就要燃起三昧真火,忽又思及那日灵山雷音寺殿前佛祖之言:“不得使用三昧真火!”
行者虽有疑虑,却不敢违逆。故而,悟空又忙熄了那心头即将迸发之烈火,自挚着一条金箍棒,跳将向前,与那二龙赌斗。
......
毕竟战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