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悟空,在八卦炉中“震”位之处,受那雷电之苦,不知挨了几日。
那炉前,众人忽见太上老君飘然而至。
老君问那道:“徒儿!情势如何?”
八戒见老君来了,也急起身围到炉边。
道童即回道:“师尊,前些日子,还能依稀听到那猴子在炉中有些叫喊声,这几日却是毫无动静了,怕是……?”
那八戒急问:“老君,猴哥不会有事吧!”
“欸!无事、无事!只要那猴头不错了方位、乱了时辰定是无事!”
那八戒又问:“那要是猴哥在里面忘了时辰,或错了方位呢?”
“那就看造化了!”
“若造化低了又是如何!”
老君见问,喝了一声:“你这夯货,怕是怎地?那猴头机敏无二,岂会有错。若真错了,我也有法子还你一个孙悟空!如何这般逼问?”
八戒笑道:“老官莫急!莫急!……我不是担心猴哥嘛。”
“你且安坐!下个六日之期我再来!”说罢,那老君便翩翩而去。
又六日已过,那老君果然来了,见那老君以指轻叩炉壁,俯身贴耳,倾听炉内动静。那悟空听到声响,又急急回神,认清方位,跳入“兑”位。
原来这“兑”位为泽,悟空直觉脚下如泥似棉,站立不稳。急欲跌倒之时,慌忙坐定,却总觉身下空空荡荡,似要下陷一般。
那行者在“兑”位处凭者一口真气,勉强端坐在那炉中挨过了六日,忽又听到炉壁上传来声响,急起身跳离“兑”位,寻着“艮”位坐定。
这“艮”位又与别处不同,第一日时,风平浪静,只见上方天光昏暗,周边温火弥身。至第二日时,那昏暗天光中,忽见有万千山石,飞流坠落,堪堪的从悟空头上砸下。
如此无名之石,不分好歹,大大小小,尖的尖,钝的钝,纷纷砸了一日。至翌日时,那飞石方停,却见那火也就更旺了些。
不待悟空分辨,却又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飞来万千个石掌,掌掌击向悟空。悟空躲无处躲,闪无处闪,就如那民间铁匠铺煅打铁器一般,将行者周身煅得通体明亮、片片生光。
如此,那石掌直煅了悟空三日,没奈何,悟空只得心算口计,想着六日之期何时可至。
如此苦苦挨排,六日之期堪堪将至,不一时,悟空又听得炉壁之响,急急跳离此位,寻着“坤”位坐定。
......
这“坤”位又是不同,果是皇天后土,德莫大于地也。
只见此“坤”位火盈于上,地实于下,静坐之时,却觉春风拂面,暖阳被身。
悟空微闭双眼,直觉身旁如莺歌燕舞、桂馥兰香。体内五脏六腑也如春风和煦,全部滋养如重生了一般。
那行者复又入得定中,将那平生所学之紧要处,全部温习了一遍,更觉通体舒畅,神思周彰。
……
却说那自南天门而出的数十路人马之中,有一路,驾祥云径直去得地仙之祖镇元子大仙的仙观之外。不一时,入得五庄观中,见那观中弟子慌忙迎入,问明缘由,言说玉帝有旨,传镇元子大仙前去灵霄殿前演礼。
众人回道:“师傅前日安排弟子等看守庭院,言说要南行一躺,又说或三五日、或月有余便回,见今已两月有余,却仍未见归,不知何故!”
众弟子忽想起镇元子临行前在那殿中留下的一个紫金铃儿,对天使道:“师傅行前曾留下此金铃,言说有紧要之事时,可摇动此铃儿,莫不如就今摇之?师傅知我等在此摇紫金铃儿,必当速回!”
那一众灵霄殿使者道:“如此甚当!烦请诸位即行之,以便我等传达玉帝旨意。”
那观中大弟子邧奇子即摇动紫金铃,而后众人皆在殿内围座等候。
一众天使在观中正殿内等候半日,仍不见镇元子归来,又对一众人道:“想来,镇元子大仙必为紧要之事耽搁,我等来传玉帝旨意,也不可违了归期。今将玉帝旨意传予尔等,尔等待仙祖归来之时代为传之,切莫违了上天旨意!”
众人回复道:“有劳天使,定当传达,绝不敢违!”
言毕,那一众灵霄殿差使便驾祥云而去。
天使方去罢,众弟子急又至人参果树之下,见那果树朝南一面,又多了一大片枯叶,却不是究竟是何缘故。一众弟子心焦意燥,家师又急不见回观,只将一众弟子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计可施,大有无可如何之日也!
......
又说那自南天门而出的其余数十路人马,纷纷驾祥云而下,历时半月有余,方到得那三界各神各仙宝刹道场。传来玉帝旨意。那西天佛老、菩萨、五方五老、五斗星君、四帝等各路天神便急急携弟子赶赴那天宫灵霄宝殿。
及那三界众神随天宫所遣人马一同返场之时,比去时更多绚丽壮观。
见有数万神佛从三界各方位升起,分不清是旱路、水路、云路,升至半天之中时,皆成天路。大地苍生仰面而望,见那湛蓝高远的天空划过无数白光,耀的那天路繁华如锦织。
白光过后,皆生成一道水气,高悬于空,久久不见消散。
众神纷纷到得那天宫南天门之时,早已等候在那南天门的天宫各大小官员,将各路天神接到天宫各处安置妥当。直将那天宫一百零八殿安排的满满当当。
那大地苍生适晚而望,见那北斗光芒闪耀,其璀璨之状竟百倍于往日。
......
此时,悟空在八卦炉“坤”位中不知度过了几日,直感通体舒畅,神清气爽。忽又听得壁外传来声响,便知是老君传来讯息,急起身寻着“坎”位坐定。
此处“坎”位,又与各处不同,此位却是水位。上火下水,寒热交替、水火相侵。
时而火气自上而下烧遍通体,时而又水气自下而上,涌遍全身。一日内数百个寒暑交替相侵。如此反复,那寒暑之气一日较一日更甚,至第四日后,却又一日较一日弱。
至第五日之时,悟空似已感受不到这寒暑之气了。
又过了一日,六日期满,依炉外老君示意,跳入“离”位。
此“离”位本就属火,故而此处较其它七位火势更盛些,悟空盘膝而坐,依旧紧握着金箍棒,双目低垂。及过了三日之时,忽觉体内“火凝丹”已经炼化了,缓缓的随血脉流遍全身,与悟空浑成一体。
又一日,悟空已经周身通体火光,与八卦炉中之火相同,已不分彼此。
那悟空在那火中苦苦挨排,如此往复,直至第四十八日,又听得炉壁传来巨响,悟空急跳身到炉内正中央处。
不想,此处却是火势更甚,是为纯正的日心之火,即为老君说言:九重《三昧真火》,百倍于外壁的热力。
悟空急将那金箍棒晃一晃,变作指尖大小,藏入口内。而后双手合十,闭目养息。幸得那火凝丹已经炼化,涌遍悟空一身。悟空此时,却也感觉不到那火之热力,坐定在那三昧真火之中。
一日后,那老君来到炉边,将那八卦炉顶住炉盖缓缓打开,众人围着八卦炉旁,皆望眼欲穿。
那炉中的悟空听到顶处声响,在那半睡半苏醒之间,举头而望,见炉盖已开,天光射入。知四十九日已满,复又闭上双眼,身子却似风下飘絮,随热气缓缓而起。
......
及到炉口上方之时,众人见一个明晃晃的裸身行者,低头禅坐、紧闭双目,双手合十。浑身又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光芒,直如天中之日,令众人不敢久视。
良久,那光芒稍熄,众人方才向那半空中一尺大小的悟空仔细端详。
“得咧!一个发光的立帝货!”
八戒先开口道!那沙僧听闻,忽想起当初西行之时,路遇一国,名曰“乌鸡国”。那时,大师兄变作一个“立帝货”,慌称“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唬那太子。
思及此处,那沙僧不觉中竟“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那光闪闪、明晃晃的‘立帝货’似乎并未理会八戒二人的玩笑,依旧低着头,闭着眼。
良久,那悟空身上的亮光又退去一大半,只剩下通体红光散着热力印耀在众人的脸庞之上。
“悟空!此时不醒,更待何时!”那太上老君喝道!
那悟空似被老君唤醒,缓缓抬头,睁开双眼,却又忽见那眼内,“咻”的一声,左右各射出一道火光。
“退!”那太上老君喝了一声,将众人轻轻推开,避开了那束火光。
那火光将射到老君炉前的金钢石上之时,只见太上老君乾坤袖一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收了那道火光。而后开口道:“射穿我这金钢石,诚为不美,再又坠入那人间,又是一座火焰山,更是不美!”
不一时,行者身上的余火将熄,众人看时,却见行者虽身体表面之火熄了大半,而内里,却依旧是火光炽烈,活像是一块从炉中取出的,冷却到一半的木炭。
再一时,那行者眼中的火光也渐渐褪去,悟空方才彻底回神,缓缓道:“师傅、老君、二位师弟!俺老孙出来了!”
“好好好!出来就好,出来就好!那金蝉子一时激动的竟不知言语,只一个劲的道好。
老君道:“悟空!把衣物穿上,老大不小了,不羞?”
那老君笑着从炉旁取出悟空所穿之衣物,对那猴子说道。那悟空急摇摇身,恢复了原来面貌,轻轻落在众人面前。众人细看之时,竟见那猴子身上的根根猴毛也是金灿灿,亮堂堂的,比先时大不相同。再仔细看时,却发现那根根猴毛,皆像是猴子猴孙,紧握着金箍棒插在那行者身上一般。
那八戒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不时用双手揉眼,反复验看。
太上老君道:“此等身外之物若随你入得八卦炉中,早化作飞灰,或怕是飞灰也没有了。故让汝将此留下,我别有他法,也将此煅炼了一番。使其穿于你身时,不为你身上的真火所毁,你且穿上试试!”
悟空依老君之言,穿上昔日四海龙王所赠衣物,乃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一个神采奕奕的齐天大圣复又立在众人面前。
“尔等且散开些!”那太上老君向众人示意。众人果然各向后退了五六步。
“悟空!你已炼得三昧真火,不仅口能吐火,便是全身也是三昧真火也,你且演示于我等看看!”
“弟子遵命!”那悟空听老君之言,便凝神屏息,努力激发身内之气,却半晌不见动静。甚是尴尬的杵在那边,巴巴的望着众人!
那老君笑道:“此火需怒气激发!你再试试!”
等太上老君说完,悟空又试了试,直憋得满脸通红,却还是毫无动静。
老君见状,在八戒耳旁轻声吩咐了几句。便见那八戒跳着喊:“你这该死的‘弼马温’、赤尻马猴!”
“忽……”
顿时,一阵细微而短促的“呼”声过后,见那猴子身上每个毛孔,窜出无数火苗,紧紧的包裹了一身。悟空又急从口内取出金箍棒,拿在手上愰一愰,顿时,那金箍棒也燃起通体火光。
众人再看之时,见那悟空从脚底到周身,全身无一不燃着炎炎火光。
“赫!……”悟空朝那八戒怒目而视,八戒见状,直吓得连滚带爬,往后便走。
说是怒目而视,却又不尽然,那悟空眼中却看不见眼神、眼珠儿,只见一团刺眼的白芒,让人不能直视。
“咦!成了!”悟空欣喜道。
“原来是这等!”
“八戒回来,不打你了!”悟空向那逃出许远的八戒喊道。
那八戒回头,见悟空并不来赶,急回身小跑到金蝉子身边道:“你这‘弼马温’真吓死我也!”
众人见状,忍不住笑地前俯后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