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那悟空,变作颗青松,那青松,不是别物,乃是昔日悟空被菩提祖师逐下山之日,悟空在一行师兄面前卖弄神通时,所变化之物。
那行者冷笑,只因道:“你这泼魔,只变得个七八分像的面皮,却没有半点儿风骨,就意图鱼目混珠?可笑!而我这青松你却不认得?若真是我师傅亲身来此,岂会是这等作派?又何需这般藏头露尾?
思罢,就将一身三昧真火并着一根火棒,闪将向前,一棍子打了下去。
只在悟空打下去之时,那顶天立地的法像,早又变作一团轻烟,寂然消失不见。轻烟散处,悟空见自云中,掉下一片闪光之物,急飞身向前,一把抓住,再定睛一看时,却像是一鳞片。
那行者收了金箍棒,四下张望,暗自道:“鳞片?怪哉!”
正疑虑间,忽喝道:“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说罢,急纵筋斗云,循着来时路径,飞了回去。只一盏茶的工夫,果然到了“天宫”,那行者又急急的化一道金光,寻着方才离开师傅师弟们之处而去。
又说金蝉子及沙僧,架开了阵势,守在那“天刑司”殿前,寸步不敢离开,等了许多,不见那三人前来,正焦急处,忽见一道金光坠于面前,那金光散出,见悟空走向前来。
沙和尚急问道:“大师兄!你去哪了?怎得这许久见回来,真是急煞人也!”
悟空见问,急道:“师傅,怎得只你二人在此,八戒、熬烈呢?”
金蝉子回道:“八戒见你去了,紧追了出来,就再也不见回来。熬烈更怪,见八戒不回,我三人说到殿外等候你们,为师便与沙和尚走在前面,方出得殿外,再回来之时,就再也不见熬烈的身影。我二人恐有妖魔作乱,故而结了这个阵法,守在此处,不期,到如今方见你才回来也。”
悟空道:“哎!俺老孙就说此中也非善地,般般小心,却不想,恐怕还是着了道了。”
二人又惊心,强作镇定道:“尤未见分晓,不知端的如何!”
沙和尚又问道:“大师兄,你为何只身飞去,也不与我们打个招呼?”
悟空道:“咳!我五人方进殿之时,俺老孙转头处,见眼方一身影,那身影倒十分像是......。”那悟空正要开口,又语塞。
你道如何,只因那人身影十分像是菩提祖师,行者不敢对众多言。
沉默片刻,悟空又忽而想起那日与太上老君的对话,心下稍安,后才缓缓得道:“你等有所不知,方才那身影,有几分像是我授业恩师,故而才会舍下你们,飞身前去。待俺老孙追了一柱香时,那身影就幻化出一个假象,被俺老孙识破,故而又急转回来。若是别事,俺老孙也定不深追,只是这身影......俺老孙岂能不前去探个究竟?却不想,还是着了道。”
金蝉子道:“如今你安然回来,我二人也安然在此,只是不知八戒及熬烈何在!他二人吉凶如何?”
方说处,自西北处,八戒正驾云而来。悟空迎上前道:“八戒,你怎地说?为何去了这许久?”
八戒笑盈盈道:“猴哥,方才是追你去了,见你不知去向之时,老猪本想就回殿,只是,忽见西北殿上有一故人,所以俺老猪才追了上去,现在才回来!”
悟空道:“咦!呆子也见了故人?是何故人?”
呆子憨憨笑道:“不好说,不好说!”
又道:“咦!猴哥,你啥时回来的?你刚才为何只身离去?”
悟空道:“莫题莫题,方才已和师傅说过了,也是见一故人,所以追了上去。熬烈何在?”
八戒亦道:“师傅!熬烈何在?”
悟空道:“师傅亦不知熬烈何往,老孙才问你这呆子可见到熬烈了!你又来反问我等?”
金蝉子叹道:“想来熬烈往殿后去了?”
悟空道:“这殿中哪有后门?”
沙和尚道:“即无后门,如何就在我与师傅身后寂然消失?”
悟空道:“断无这等凭空消失之理!待我进殿看看,你看候在此处,莫再走动了。”
那悟空说罢,就跳入殿中,环视一周,见除了几个凌空大柱之外,再无一物。那悟空又施放火眼金睛,射出两道金光,环视一圈,亦见殿内空空如也,并无隐藏、或者妖邪之物。
大圣跳出殿外,对金蝉子道:“师傅,那熬烈果然是紧随在你身后的?”
金蝉子道:“正是!”
悟空沉思道:“怪哉怪哉!西行取经之路,就是再凶险之处,也绝无此凭空消失之理!”
八戒道:“想是看到什么物件,来不及知会师傅哩?我们等等罢,过一会儿准回来!”
悟空道:“呆子,若真如此,也是我们的造化。只是这早晚还不见熬烈,心下难安,你等莫动,我上去看看!”
那行者轻轻一纵,即跳入半空当中,将金箍棒扛在肩上,左掌放在两眼之上,搭作个凉蓬,向四方瞭望。见这“天宫胜境”,四周金光艳艳,果然毫无妖邪之气,却只是这无边云气上,霞光纵横中,却没有半点儿人气,更不见那熬烈的身影。
悟空又跳将下来对众道:“四方上下,空空如也!无处可寻,也只好在此等候那熬烈自家归来!”
众人听罢,果然就地等候,约一顿忽饭工夫,还不见熬烈身影,众人愈发心焦,只听八戒道:“却有这等咄咄怪事?熬烈本也法力不小,如今这般更是神通广大,就是被妖魔拿了去,岂会没个打斗痕迹?如今这般,只是凭空消失!是何道理?!”
悟空道:“坐坐坐,屁股破,这般苦等,终非良策,我们一个个殿找过去,看端的如何!”
说罢,就又摇摇身,见身上飞出数百道流光,化作数百个小猴,挣挣跳跳地向四周散去。
悟空道:“我等沿着此殿向下,到那“南天门”前“灵霄宝殿”内看看,这左右各殿,自有我一众小猴察看!”
众人依计,紧紧跟随着悟空径直往南,穿过十数座缥缈宫殿,来到“灵霄殿”前。
悟空道:“八戒,你与沙和尚垫后,师傅在中,俺老孙在前,我们入殿看看!”
说罢,就跳入那殿中,那三人也紧随其后,步入殿中。
悟空环视一圈,依然只见殿内空空如也,对众道:“喏大一个殿,却无半个仙佛之辈!怪异的紧!”
八戒道:“哥啊,这里即不见熬烈,许是去下方那个去处去了。”
众人问:“哪个去处?”
八戒道:“方才来时,见下方不是还有一般宫殿,与灵山十分相似的去处么?”
金蝉子道:“即如此,我们下去看看端的如何。”
说罢,果然出了“南天门”,驾云而下,再行之时,见那下方真似一座灵山,也隐于半天之中,下方渺渺茫茫的云雾,山中一恢弘巨殿,乃是“雷音寺”。
一行人快步向前,入得殿来,定睛一望,此番却不同。
你道是有何不同?原来,那殿中虽也无人气,却座满了“三千诸佛”,而那三千诸佛个俱皆是侧耳聆听,似在听殿中央“如来佛祖”讲经授课。
金蝉子见了,慌得倒身便拜,颂道:“弟子玄奘,拜见我佛!”
方说罢,旁边笑倒个孙行者。
金蝉子作色道:“悟空,你如何不拜,只管笑,却是何意?”
悟空道:“我笑师傅只知见面就拜,却不知所拜者何也!”
金蝉子急抬首向前一望,只见“如来佛祖”依旧高座,再看那四周三千诸佛,只是净坐着,表情专一,面容凝固。
心思道:“原来此处却是三千尊佛像!”
又对悟空道:“悟空,就是佛像,也当拜拜,如何只顾玩笑?”
悟空道:“师傅有所不知,凡有佛像处,当有人点烛烧香,更应有些和尚僧侣在此敲钟击鼓!你看此处,有哪一样?”
八戒笑道:“这半天之中,哪个凡人敢上来烧香?”
方说罢,忽见眼前“如来佛祖”坐像微微的扬了场嘴角,众人都不曾见,只是悟空火眼金睛,极有眼力,被他看见了。
悟空道:“师傅小心!”
话音落处,忽听得哐当一声,众人看时,眼前那尊丈高如来坐像被悟空当头打下。
金蝉子慌忙喝止道:“悟空!莫要造次!......”
“我把你这妖邪之物,装神弄鬼!”
众人听得悟空在那尊被打成一团云气的如来佛像前如此骂道,皆不解其意,急问道:“猴哥,有甚妖邪之气?我等怎地不见?”
悟空道:“你等眼拙,不见方才这尊佛像,忽得嘴角处露出笑容。”
众人诧异道:“佛像即会笑的?”
悟空道:“所以俺老孙断定此物有蹊跷!”
八戒笑道:“敢情不是你这猴子犯浑,错打了金像,在此强词遮饰罢?”
悟空道:“若真是佛像,就会被打成一团云气?”
八戒道:“你这猴子金箍棒如今这般重,一般凡间之物,被你这么一打,就是打成云气,也不足为怪!”
行者待要理论,忽见那云气散处,也有一片鳞状之物掉落于地,那行者拾起,又将方才打得个“假师傅”时,掉落的鳞片一并递过来道:“你们看!”
八戒接过来,仔细看罢,问道:“哥啊,哪来的鱼鳞?”
悟空道:“方才追出去时,那个假变师傅法象的妖邪,被我一棍子打下,就打出这一片鱼鳞。方才这尊佛像,又是一片鱼鳞!”
众人方说罢,悟空忽回头一看,慌了神道:“你们何时将门关了?”
众人急回头,见原本敞开的大殿之门果然关闭了,齐疑惑道:“我等并未关门,这门是自家关上了?!”
悟空撇下众人,跳至门口,往那大门上尽力一推,哪里推得动!
行者心下警觉,急跳向数步,将那金箍棒举起,朝那门口奋力一击!
众人只是听得一声“哐当”巨响,再看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毕竟因何吃惊,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