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扬起一阵尘土，天刚蒙蒙亮，树叶上垂挂着晶莹的露水。马停下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墓碑。
赵雍解下湛卢剑放在碑前，叫了声“妧儿”，如今他灭了中山国，来看看她。
“你是赵君吗？我听祖父说赵君正在与中山国交战，我是燕国太子的女儿，我叫妧儿。”
赵雍拔出湛卢剑，湛卢是仁义之剑，他却让剑沾上了血气。
“父王杀了她？”
赵雍点头了，“二十八年前，寡人伐中山失利，穿上胡服躲过胡人的追击，却误入燕国，她是燕王哙的女儿，那时的燕王是她的祖父，燕易王要把她送给尚为太子的齐宣王，她出宫散心时偶遇寡人，她认出了寡人的身份，她本可以逃，却没有逃，寡人怕她招来燕军，所以挟持了她，她却不怕寡人，细心照顾了寡人几日。”
昔日的景象浮现在眼前，天空蒙上一片黑色的幕，只剩一轮明月，鱼跃出水面，转而落下，月色下一片宁寂，风折下的一截芦苇轻轻漂落在水面上，水边吟唱《蒹葭》的佳人，如今已失去踪影。
“可是她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杀寡人，她为了确认寡人的身份，不惜以身犯险，她说寡人只是她结识几天的人，怎么比得上她的娘亲和弟弟妹妹。她说如果她助祖父捉到寡人，如果因此可以灭亡赵国，齐国太子会对她另眼相看，她爹也会善待她娘，看重她的弟弟妹妹。”
几日的相处，虽说不可能生情，但是不可能没有一丝感觉，他杀了她，她说如果十几年后他还记得她，就纳了她的妹妹吧。
十八年前，燕国动乱，燕王哙允诺燕国一半的土地都可以予赵，只求燕国不灭国，还将一公主送来伺候他，送来的公主有一胞兄在韩国为质，他们的生母是秦女，他懂了燕王哙的意思，连秦存燕，他没要燕国的土地，只是要了个亲赵的燕国。
他没要那位公主，说把她送给魏国新立的太子遫，她哭了，说她不想被当成礼物送来送去，其实他是好心的，魏太子遫仪态俊美，性格温和，没什么不好的。
他把她还给了燕国，燕王因筑黄金台招才的事惹怒了齐宣王，齐宣王就要了她，打了燕王一巴掌。齐宣王薨逝后，齐王地把她还给了燕国，但是有个条件，要她给魏太子遫做妾，兜兜转转，她还是成了魏太子遫的女人。
“她叫妧儿，为了平安离开燕国，寡人不得不杀了她，如儿则是她的幼妹，寡人想帮帮这个如儿，为她寻个好夫家，最后没能如愿。为妧如取名时，想到了她们，便为女儿取名妧如，邹允，等寡人返回赵国，你就和妧如完婚吧。”
齐王如今的心思在宋国上，因为赵国要灭中山国，齐王就让邹允随行，邹允是赵国的女婿，同往也是可以的，他关照邹允留心赵主父的动向，是休整，还是有了其他计划。
大军准备返回赵国，赵雍却让邹允陪他去燕国一次，对他说了这些话。
“寡人不求你能建立如你曾祖父般的功绩，不奢求也不愿意，只要你好生待妧如就好。”
赵雍用剑指着邹允的心口，“回去告诉齐王，寡人对宋国没有兴趣，近些年也不会和齐国起冲突。”
赵雍将剑收回，他不想此剑再沾上血气。
“父王，你有什么打算？一定要把妧如送出赵国吗？”赵雍在邹允耳边轻语，“代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