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黑灯瞎火,凤允抱臂,俯视着趴跪在地上抖作一团的阿福。
可怜阿福堂堂七尺男儿都快吓哭了,他看着面前穿了念府丫鬟衣服的少女,带着哭腔问:“你…你是人是鬼?”
凤允不答反问:“你枕头下藏的银子是因何而来?”
阿福一听,更是吓得将头伏在地上:“那是,那是念小姐给我的。”
“她为何给你这么多银子?”凤允又问。
阿福却不说话了,咬着牙似在犹豫什么。
“就算你守口如瓶,相信再过不久你也会因这些银子丢了性命。”凤允悠悠俯下身,拍了拍阿福的肩:“你们小姐的手段,你应该知道。”
“届时东窗事发,府中的人是信你还是信她?你好好掂量,再想想冤死的月云。”她的声音温和,听在耳中,又有点悚人。
阿福紧闭的眼煞然睁开,恨恨切齿:“她杀了府中的张管事,我帮她绑的人。”
凤允眼色微闪,接着问他:“你帮她做的,应该不止这样吧?”
阿福闻言一愣,有些犹豫,面前的人是什么来历他不清楚,可现下看着三人的阵势,他不说恐怕也活不成。
初观动了动指头,打算对阿福用点手段。
在他动手前,阿福艰难的开口,说出他所知的来龙去脉。
原来张管事死前那天,威胁过月云,要她入夜独自去后厨小院等他。
月云不知道张管事要做什么,但从平日张管事看自己的眼神看来,月云已有预感。
那晚她本不该去,但张管事也告诉过她,若不去,他就要对付阿福。
无奈,月云在子时偷偷离开念依依院内自己住的小屋,去往后厨。
她的猜想应验了,喝多了的张管事见了他便狞笑,一边上来抓她衣襟,一边告诉她:“跟了大爷我,日后必不会亏待你!”
月云很害怕,她想到阿福,更是受不住被人这般轻薄,吓得立时哭喊了起来,希望能引来巡夜的护院帮她。
最终巡夜的人没等到,面貌吓人的凤允从身后伙房里突然冲出来,将张管事推开。
她当时怕极,脑子空白的逃回念依依院里。
没想到念依依不知为何还醒着,披着衣服出了屋子,就遇上了衣衫不整发鬓散乱的月云。
而后就追问她发生何事。
听完月云所说,念依依愤恨难当,立时就给月云出了主意,说要月云悄悄找阿福来,把张管事绑来院里惩戒一番,出口恶气,也可借此令张管事以后不敢再犯。
在念依依怂恿下,月云悄悄去杂院里把阿福给找来,一听张管事竟对月云不轨,阿福火上心头,没多想便在念依依的掩护下,偷跑去了后厨。
月云说她跑走时,貌丑的凤允也在,所以他本以为到了小院会遇上凤允,结果院中却只有张管事一人躺倒在地上,额头青了一块,似是被什么给打了。
阿福小心翼翼将张管事背在背上,想着路上若是遇到巡夜的就说张管事喝醉了,自己送他回房。
结果这一路上十分顺利,并没有遇上谁。
他将张管事带回平日所住的单屋里,念依依和月云早就等在屋中。
就在阿福打算几个耳光将张管事打醒,让他给月云认错时,念依依却突然疯了一样,发狠的拿来剪刀就往张管事口鼻喉咙扎,张管事疼醒的时候,已经没法出声了。
阿福和月云二人吓得缩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张管事疼到满目狰狞,最终死在笑意温婉的念依依手中。
那时他们都呆了,只见念依依拿着剪刀一下一下剪碎张管事口舌,轻声对月云说:“以后他不会再欺负你了。”
那之后,念依依一身血衣逼近二人,要他们对此事守口如瓶,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宿在伙房的凤允干的。
事后,月云伺候念依依将血衣换下,用那把杀了人的剪刀把衣服剪烂,又拿了香炉里的灰将没沾上血的地方给抹脏,随后才将剪刀裹入血衣内,让月云包好埋在院中的花圃里。
就这样,阿福与月云一夜忐忑,终于熬到了天亮,张管事的尸体被人发现,月云听戚总管说要请衙役,顿时慌了神,急急忙忙跑回去告诉念依依,却听念依依说,让她先一步告发凤允就行。
张管事是老夫人娘家的独子,到时候念老爷不会放过凤允,老夫人更不会让她活着等到衙役来。
等凤允被处死,衙役来了她自会让她爹将人打发掉,便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
可月云万万没想过,念依依一面让她嫁祸凤允,一面,又做好了随时牺牲她的打算。
念依依当时若照着自己的计划,凤允一死,确实就再无顾虑。
可惜凤允却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公然将罪责推脱在月云身上。
那包血衣被人送进前厅时,念依依就有些慌了,她担心自己被供出来,就先一步把众人的疑惑往月云身上引。
正巧老夫人得知此事冲了进来,气红了眼,下手就将月云杀了。
那时,月云自知就算将念依依供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她一个丫鬟的话,而且说不准会因此激怒念依依,给阿福惹来祸事,便到死,也没敢解释半分。
阿福听到月云死了的消息时,他又惊又怒,无奈又不能明目张胆立刻去质问念依依为何不护月云周全。
等他终于找到机会去见了念依依时,念依依竟将月云的死怪在凤允身上,若非凤允胡言狡辩,月云又怎会死?
而后她开始怂恿阿福,白日凤允口若悬河应对嫁祸的样子,说不准平日住在伙房的她,那晚听到了阿福搬动张管事的动静,更甚者会不会躲在门后看见什么,所以才反咬月云一口,害死了她。
若不除掉凤允,说不准哪天她就真的说些什么,那阿福断是逃脱不掉的。
阿福被念依依说得六神无主,看着她从袖中拿出一只玉凤花簪递给自己,开口威胁:“这是我娘最爱的簪,若知是那丑奴偷了,必定会打得她再也没法说话了。”
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月云死了,可不能再让那贱奴再有对付我们的机会。
念依依留下这句话,施施然便走了。
阿福惶惶不安,几番犹豫,终于还是寻了机会将那簪藏入凤允的被褥里,又跟着念依依去念夫人处告发凤允。
随后,他便藏在人群里,看着凤允被护院的乱棍打得吐血断了气。
阿福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