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允自动把初观认作她的跟班,虽然不知道她醒来前发生了什么,但人家把那么重要的精魄借给自己,可见这小娃娃不是敌人。
因此她下意识对初观多了几分信任。
所以初观说她先前在凡界一户人家做丫鬟,后被那家的小姐构陷险些没命,因为把她捡回去的嬷嬷也被那小姐杀了,凤允想报仇,所以他才把精魄借给她。
凤允报完了仇,他觉得自己无法随时在她身边守着护她和精魄周全,就给了她百鬼画扇防身用,谁知竟被画扇带来了魔域。
从北寰殿逃出来后,凤允就要求他带路来魔域妖森,说是要取魔域界尊放在此处的万妖鼎报复魔罗给她吃尸虫,所以才会进入岩洞。
一番说辞真假参半,凤允并未怀疑。
她脑中断断续续有些在凡界的画面,和初观所说倒也对的上号。
但在凡界前的记忆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只知道自己确实不是凡界之人。
“洞内是有条大蟒,但那什么万妖鼎我没见着。”凤允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像鼎的东西,许是她没多在洞里走动找寻。
那岩洞应该不止那么点大。
她打算回去找,但初观却叫住她:“没有找到就不要找了,我走时在魔罗身上下了一道寻春引,也算是替你出了气。”
哪有什么万妖鼎,都是他瞎编的。
凤允现在的样子,要是知道其实她是推进去的,怕是要找他算账。
那条凰蟒是魔罗的坐骑,这整座妖森就相当于是凰蟒的窝。
他丢她进去,不过是因为此回见了她后,发现她体内有另一股力量在苏醒,他想确认一下她的力量恢复到哪个地步了。
现下可以确定的是,凤允绝不是凡界之人,她特殊的体质也就说得通了。
“寻春引?”凤允不解。
“情欲之术。”初观一脸淡然,魔罗素来冷情,此次多少是要难堪几天的。
毕竟这道咒除了施咒者能解之外,并无其他解法,而且力道十分强劲。
凤允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小娃娃她可真是喜欢。
初观看着她笑靥如花,唇角也牵起弧度,从怀里取出一只折身给她:“害你被捉来的百鬼画扇我也顺便从魔罗身上拿来了,我已经废了它同魔域相连的鬼气,以后不会再往魔域跑,你可自行处置。”
凤允打开扇子,看着扇面上噤若寒蝉的百鬼虚影,笑得阴险,起手就往扇中注入一道诡气,顿时扇中百鬼就痛苦难当的嚎叫起来,她这才满意的收起扇子。
跟着初观走出那片林子,路上渐渐有点点幽火漂浮,很快就回到黑耀和无栖所在的地方。
凤允看着那只昏迷的八尾黑狼只觉得心中熟悉,她没往心里去,毕竟初观说这狼是她捡到的,现下熟悉不奇怪。
她走上前去用手放在黑耀额头一探,魔气在他体内乱窜,还伤了脏腑。
无栖的灵力只能让他身子不那么疼,阻挡不了那股骇人的魔气。
“你,一边呆着去。”凤允抬眼看了无栖一眼,无栖被她吓得一抖,匆忙退开。
只见凤允手上泛起微光凝出一股子怪之又怪的灵力,将黑耀体内的魔气尽数催出,那庞大的黑气被她的力量压缩成一小团,转瞬间就被她给吸收了。
“这魔气倒是纯净得很。”吸收了魔气的凤允感觉通体舒畅,身上先前被巨蟒咬出的窟窿因此竟暗自愈合了。
“此处不宜久留,整个魔域都在找我们。”初观周身散出薄暮,走过来把黑耀变作黑猫扔给凤允,顺势把手递给凤允:“要走了,抓紧我。”
凤允腾出手来拉住他的小手,抬眼看着无栖眼巴巴站着一旁:“你要一起走么?”
无栖拼命点头,但又突然想起什么来,面露惊慌。
“你安然无恙回去,魔罗不会放过你。”凤允提醒她。
无栖想了想,终于犹犹豫豫的走过来,凤允将手中的猫给她抱着。
寒气四起,初观带着几人化作薄暮自林间消失。
界隙乱流很急,虚空中的漩涡风暴刮得凤允睁不开眼,身侧的小童不知不觉见变回了本来模样,起手化出结界护住众人。
很快耳畔风声停了,凤允的手被松开,转而揽在她腰间,带着她缓缓落地。
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侧头一看,果然就见身侧的人笑意清浅,长得一副妖孽之相。
她闪身退开,挑眉打量此人,眼熟得很。
“我忘了说,初观是我给你的侍从。”他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变成他的模样?”凤允皱眉。
“去魔域用他的样子方便些。”毕竟整个魔域认识初观的人不多。但他自己的脸就不一样了,魔域之人随便谁都能认出他来。
凤允点头:“那你叫什么?”
他笑着说了两个字,浮华。
凤允思考着是那个浮,哪个华的时候,真正的初观已迎了上来。
“她在魔域中了蟒毒,记忆丢了一些。”浮华在神识里将自己的说辞传达给初观。
初观对浮华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随后初观让丫鬟带着凤允去沐浴休息,顺便给无栖也安排了一个房间。
但无栖没有回去休息,就守在黑耀房里等着他醒。
凤允一觉睡了很久,陷在了杀伐声震耳欲聋的梦里。
梦中她一身银戎战甲,手执长剑飞身踏入黑压压的敌方大军,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耳中听着那些吓破了胆的凄惨哀嚎,她倍感愉悦的勾起唇来。
可下一秒,自己的胸膛就被战戟穿透,看不清容貌的人拿走了她的精魄,一掌打得她元神四散。
最终,她坠下了深不见底滚滚火舌的深渊。
凤允睁开眼,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因这个梦而升腾的怒火。
屋中有另个一气息,她凝神向层叠的纱帐外看去,那人先开口了:“我感知到精魄寄体神识不稳,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是浮华。
她松了口气:“我没事,就是做了个梦。”
浮华沉吟片刻,撩开纱帐走进来,凤允不解的看着他从手里化出一只琉璃小瓶,里头有一颗通体雪白的药丸。
他取出药丸递给凤允:“吃了这个,可以安神定心。”
凤允不疑有他,仰头吞下:“谢了。”
“还要再睡么?”浮华垂眼,那双琥珀一眼的眼瞳沉沉看着在揉额头的凤允,带着笑。
凤允摇头,她睡够了。
起来后才发现她睡了一天一夜,此刻已临近黄昏。
她坐在铜镜旁看着镜中布满伤疤的脸,略微蹙眉。
荼羽业火。浮华告诉了她这个名字,据说是魔域与上界交界处的荒境中独有的熔岩才有。
上界和魔域喜欢将死囚丢进去使其元神受烈火焚烧之苦,却又求死不能。
凤允摸着脸猜想自己的身份,魔域和上界?她难道会是死囚?
浮华却说在她身上,没有任何魔域或是上界的气息,兴许是她自己先前隐去了。
可以确信的是,拿走她精魄的人的确是要置凤允于死地。
她的元神简直是四分五裂看不出本来形貌了。
“难怪我会忘了很多东西。”凤允喃喃自语:“但我感觉元神正在一点点凝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浮华笑,因为她体内有他的精魄,而他的精魄又恰巧喜欢吸收欲望执念。
说不准,凤允散落四处的元神中就带着执念,所以冥冥之中被引回不少。
“那你的精魄我要借很久了。”她起身推开屋门,浮华也跟着走出来,他让人备好了酒菜,带着凤允去府中园林的小亭吃东西。
没吃几口,就听见后宅传来黑耀惊慌的吼声——你怎么在我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