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风吹得凄冷而悲凉,凤鸾宫檐下一溜朱红宫灯闪烁着妖冶的红光,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鬼怪,森森地蹬着每一个从宫外经过的人,不寒而栗。
宫外寒风呼啸,夜色正浓,只有寥寥几个宫人快步走在宫道上,一眼望见这恐怖的一幕,连忙裹紧了衣裳,快步走过凤鸾宫,没有一丝一毫的胆子敢在这里多停留一分。
凤鸾宫内温暖如春,一点儿也不似宫外那般寒冷,所有的宫灯都依这宫室的主子的吩咐被点亮,明如白昼。
偌大的殿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小宫女步履匆匆地朝着内室的方向走去,当走到内殿前时,却又怯怯地停住了脚步,不敢朝里迈进。
谁都知道,这凤鸾宫内住着的是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皇后娘娘;谁都知道,帝后离心,她刚被封为皇后的时候,皇上每日都会来到凤鸾宫前,而不知为何,皇后却与皇上死生不复相见,每日都紧闭着朱红的宫门,甚至取消了晨昏定省,独自一人在这华丽却凄清的凤鸾宫内孤独度日。
耐心总有耗尽的时刻,随着时间的流逝,皇上也渐渐地不再来这里,而一向作为国母所居住的凤鸾宫,如同冷宫一般,看似华美富贵,但众人皆知与它外表并不相符的冷清。
谁都以为皇后已经彻彻底底地失宠,连过冬的冬衣都无人送来,甚至凤鸾宫的宫婢们每月前去领取俸禄时都受尽了内务府的白眼,对此,皇上也不知是装作不知,还是真的不知情。大大小小的宫人们都托了关系逃离了这凤鸾宫,只余皇后的几个贴身婢子和这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在宫里侍候着。
小宫女站在帘外,始终没有伸出手拨开帘子进入内殿的勇气,皇后还是皇上嫔妃的时候,自从失去了孩子,她的性情再也不似往日那般温柔无争,而是变得暴戾而乖僻:因为一盒送至殿内的糕点,她便下令将侍奉数年的贴身婢女杖毙。如此无情无义且狠毒之人,宫中诸人避之不及,即使皇后无宠,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当面招惹她,生怕说错一句话就死在这个蛇蝎女人的手里。
想到这里,小宫女的腿不禁有些发抖,但还是咬了咬牙,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但却不敢朝里面多走几步,只怯怯地跪在门口,低声道:“皇后娘娘,小厨房已候在下面,可是要传晚膳?”
飘向远方的思绪被小宫女弱弱的声音拉回,我不由得蹙了蹙眉,面上染了一分不耐:“本宫不是吩咐下去,不必摆膳了么?”
身后的人似乎浑身一抖,声音甚至带了些颤音:“是……是浅忆姐姐吩咐下去的,让……让小厨房做了些娘娘喜爱的饭菜,说……是为了娘娘好。”
我挑了挑眉,慢慢地转过身来,锐利的凤眸直直地看向这个胆小的宫婢,正待言语,突然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衣裳,眯了眯眼睛,语气倏然变得凌厉:“谁许你在凤鸾宫着蓝色衣裳的?”
小宫女吓得慌忙磕头,额头咚咚地砸在冰冷的瓷砖上,很快那片白嫩的皮肤便渗出些许血迹,“娘娘饶命!奴婢……奴婢……”
我淡淡地扫过她额头的那片淡红,伸手摘下簪在发上的一根金簪,朝着小宫女丢了下去:“敢触犯凤鸾宫的宫规,看来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该怎么做,不必本宫教你吧?”
金簪掉在小宫女的身前,小宫女抖如糠筛,垂着头,迟迟没有拾起面前的那根簪子。
我挑起一丝冷漠的笑意:“这可是本宫初入宫时,皇上亲自为本宫簪上的紫玉镂金簪,陪伴了本宫二十余年,如今将这簪子赏给你自行了断,对你这种不知好歹的贱婢而言,足够体面了,怎么,是想让本宫亲自送你上路?”
小宫女张了张嘴,似是想要求饶,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颤抖着伸出双手,从地上拾起那根金簪。
这时,帘子被挑起,身着紫色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的莫清漪走了进来。
看到面前这一情景,她愣了愣,继而给我行了一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我颔首:“起来吧,你来得正好,本宫的耐心已经耗尽了,既然这贱婢没有眼力,那你就送她一程吧,省得脏了本宫的手。”
莫清漪看了一眼小宫女身上浅蓝色的宫装,蹙了蹙眉,伸手捏着小宫女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仔细地打量着她略施粉黛的容貌,顿时明白了什么,微微笑道:“原来是你啊,怎么,可是觉得凤鸾宫的差事苦,不愿意留下来伺候皇后娘娘,又出不去,所以才把主意打到皇上的身上么?先不说侍候皇后娘娘是你的福气,况且蓝色的衣裳在宫里只有皇后娘娘才可以穿,你莫不是想勾引皇上,飞上枝头变凤凰?”
小宫女连忙跪行几步,抓住莫清漪的裙角,泪流满面地哀求道:“贵妃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真的没有这般龌蹉的心思,奴婢……奴婢真的是无心的……”
“无心?”莫清漪讽刺地笑了笑,随着“啪”的一声,那张白净的脸上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毫无防备的宫女也随着莫清漪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偏过了头,栽倒在地上。
“若本宫没记错的话,下午在御书房前提着一个食盒的人,就是你吧?”莫清漪盯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神,冷冷道:“皇后娘娘最恨的莫过于叛主的人,如今赐你紫玉镂金簪让你自尽,已是念在旧情给了你脸面,既然你如此想要成为嫔妃,那本宫便助你一臂之力可好?”
说着,莫清漪朝我看来:“姐姐觉得如何?”。这次却没有再叫皇后娘娘。
我微微点头:“那就劳烦妹妹了。”
莫清漪转头,吩咐身后的紫衣宫女:“悠然,好好儿地伺候着。”
悠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朝着面无血色的小宫女走了过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一巴掌扇在她另一边脸上,随后左右开弓,几十巴掌下去,小宫女明净的脸上已血迹斑斑,头发乱蓬蓬的,已看不出原来的容貌。
悠然甩了甩打得酸疼的手,一脚踹在她的膝盖上,随着“噗通”一声跪下后,瞥了眼她满是泪痕的脸,眼神充满了厌恶:“刚才婢子一时失手,让姐姐受了这般大的委屈,是婢子的不是,让婢子好好儿伺候伺候姐姐。”
说着,她拔下插在小宫女发上的银簪,尖利的一端狠狠地划过她的脸。
一道血痕出现在那张脸上,紧接着,凄惨的尖叫声传遍了整座宫殿。
莫清漪一皱眉,大步走去,从悠然的手中拿过那根沾了血的银簪:“叫这么大声是要把其他人引过来么?悠然,去门口守着,小心他人进来。”
悠然行了一礼退下,莫清漪一手抬起小宫女的下巴,另一只手握着银簪一下一下地划在她的脸上,一串串血珠从她的脸上流下,凄厉的惨叫声绵延不断。
莫清漪扔下银簪,冷冷地看着那张彻底毁了容的脸,嫌恶地用帕子擦了擦沾血的手,然后将帕子甩在小宫女的脚边,看着她捂着脸哭得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