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前一天是高中部的新生报道，分配宿舍，姜柯直接跳过这个程序，他只是冲着那个对他有好处的玩意儿来的，再说切西亚早就给了他一个宿舍。
今天出发去集训地点时切西亚直接把姜柯带去了专用校车，这辆校车里有外校学生，不过都是小孩子，没一会儿就混熟了，反到是中途来的姜柯在这个氛围里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他在哪儿都格格不入。
他坐在车门旁边的一个空位上，面无表情，嘴唇微微抿在一起，带了一副墨镜遮挡那双非人的眼睛，他懒得用光环遮了，废力气，不过脚镣还是遮住了，那玩意儿容易吓到别人。
姜柯旁边的一个女生犹豫再三，用手指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姜柯偏头看她，她自我介绍道：“我叫张子萱，你呢？”
“姜柯。”
看到姜柯回应了她的话，她也就放开了一点：“你怎么现在才来？老师骂你了吗？”
姜柯心说你们校长都不敢骂我。
“没有。”姜柯想了想理由，说：“我和校长是亲戚。”
张子萱当场就惊了，大哥你说话是不是有点直白？正打击这个呢，你就这么说出来了？
姜柯他是一个实诚人，不懂怎么骗人，切西亚的魅惑属于欲望的神性分支，说白了就是儿孙嘛。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亲戚关系……
“用、用说的那么直白吗？”
“你问我的。”
张子萱：“……”她感觉这个男生似乎要跟所有人保持距离，说话不冷不热的。
她不再与他说话，转而去和座位后面的女生说笑，谈论着集训会是什么样子的。
张子萱：“会是特殊一点的军训吗？感觉集训不会太严厉吧，我听说大学生的集训是去战场实习……”
她后面那个女生嗤笑一声，挺了挺胸膛，很有优越感的说：“那算什么？只是小摩擦而已，正常的战场可不是那个样子的，计谋突袭和围剿，他们实习到了？”
“诶，是这样的吗？”张子萱维持着表面的笑容，她知道这个女生的性格，爱炫耀，然而她比较讨厌这种爱炫耀的女生。
“那当然，像前些日子与英帝拉世界的边境战，虽然后来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什么都不是嘛。”那个女生得意洋洋的说道。
姜柯听了后想了想，她说的应该是之前他参与过的那场阵地战。
呵呵，他都参与了，能叫什么都不是？？？
那是黄昏追杀令限制着他和那个女人的力量，防止力量外泄导致星球毁灭……你家上帝和隔壁的上帝下凡打架就问你怕不怕？！
姜柯用余光看了看那个女生，然后闭上了眼睛假寐。
……
如果要形容这个地方，估计只能用荒芜了，它是荒芜又华丽的废墟，坍塌的中式建筑依稀可见过去的辉煌，破败的华丽象征着这位巨人的红纱。
满地的红。
不是血，是丝绸与纱幔，交织纠缠着灰色的废墟。而红的尽头是倒映着红与废墟的三面三个人高的镜子。
姜柯忽然觉得此行多了点意思，他把属于他的那份意义放逐，打算以“人”的模样走一趟这个很对味口的地方。
和昔拉痴迷的华丽繁重不同，姜柯喜欢废墟，不规整的破败废墟，被半永久的神秘面纱遮住掩埋的过去。
那些学生的心情差不多是震惊和不可置信的，姜柯用余光看到了张子萱复杂的神情，不可置信中带着一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当然，不只是废墟。
还有他们这次集训的教官。
姜柯才注意到他们，然后就莫名其妙的陷入了纠结与沉默中。
六位教官里，有他认识的人。
穿着整齐军装的妖白和道长。
也对，切西亚都清楚这个地方里面有好东西，这帮原住民还能不知道？不过他们干嘛要带新生来这里集训？不，不止是学生，还有一些……便装的士兵，他们的气势就和其他人不一样，挺容易看出来的
道长没往学生这边看，妖白则一眼就看到了姜柯。
她挑挑眉，心里纳闷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在他们的档案里，姜柯是个很危险的人物，但却没有实行通缉，就像「灵媒·无盐」和「灰蓝·苏冷」一样。
都是不善不恶，游离世外的状态。
她没有擅自上前和姜柯交谈，而是在心里默默打算一会儿入境后她在后面缀着他。
道长回过神来，扫了一眼学生这些人，然后就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家伙。
道长：“……”他是真的不想看到姜柯。
话说这家伙怎么混到学生里面去了，这个废墟里的东西还挺重要的，不过学生的集训不会在那个区域，他也不太担心姜柯能翻出什么花来。
才怪。
道长拉过妖白，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神色严肃，妖白听后应了一声，心里已经把这事记住了。
姜柯咬着手指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子萱看了看他，还是开口说了话：“……你怎么了？”
姜柯抬头看她：“没怎么啊。”
张子萱瑟缩了一下：“感觉，刚才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刚才姜柯给她的感觉就像盼着谁去死一样，她的直觉感到了危险。
她似乎听到了一种极其不爽的“啧”声，但不确定是不是姜柯的声音。
学生们议论纷纷，这时道长开口说话：“静一下。”很平淡的三个字，但起到了全场肃静的效果。
修练到这个地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直接影响人的情绪。
“这是一次集训，我们用不着守那些规矩，毕竟也不是由我们带着你们直接训练，看到尽头那三面镜子了吗？这就是你们这次的集训地点。”
说到这儿，很多人都明白了，这是一次幻境训练。
“一会儿由教官带着你们进入幻境，在幻境中被人杀死不要怕，你们会完好无损的回归现实世界。”道长笑容和善，就像姜柯对他的印象一样。
道长的长相是很俊俏的，气质更偏向古代书生，温润如玉，他不笑的时候还好，他笑起来，就会给人一种枯木逢春的感觉。
枯木逢春。
姜柯细细嚼着这四个字，情绪说不出来到底是不爽还是沮丧。
……
镜子的表面像覆上了一层蛛网，破碎的纹路如水一般荡漾在镜面，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是道长的扇子，扇起了风把那红布扬起。
姜柯在迈入镜子的时候凝视了道长一会儿，道长也同样看着他。
他在想，如果把金尸之扇给道长会怎么样？而道长在想，姜柯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姜柯迈入了镜子里的世界，在一阵真实与虚幻错位间，姜柯竟然能瞥见一抹黑色的巨浪。
灾厄黑海，他敢肯定。
在这种地方看到黑海的倒影才是令他吃惊的，这代表这个地方存放了一位虚空神明的信物，而那信物能帮他打破枷锁。
他想，也必须成为虚空神明。
就好像昔拉，曾经得到过「公主」的信物，从而真正的成为「审判长」。
姜柯现在需要成为真正的「业种」，确切点说，他现在是「孽种」，还不是业种。
泡沫般的光影在他眼前如潮汐退散，露中镜子世界里应有的辉煌，——是外面废墟的过去模样，红帐数十里，高轿十人抬。
有姑娘出嫁了。
姜柯四处观察了一下，他现在站在街边，穿着一身古代书生的衣袍，并没发现其他人的踪影，直觉告诉他这些人都不在一个地方，甚至有些都不在这个幻境里。
姜柯也不看热闹，转身就去别的地方了，之前入镜的时候那些教官告诉他们，幻境里的故事是死局，但因为他们的进入会多一扇生门，找到那个生门就可以进入下一个幻境，共三个幻境。
姜柯就很简单粗暴的认为，都弄死了那不就是有了生门吗？现在他倒是觉得跟着剧情走一走也没什么，时间多得很。
姜柯摸了摸衣服，一个字都没摸出来，或者说，一个像钱的东西他都没摸出来，衣服都是破的。
“好想要那个糖人……”姜柯瞅着路边一个做糖人的小摊，像个小孩一样鼓着嘴，有些不开心地低声念道。
小摊贩看了看他，莫名其妙的战栗了一下，他觉得这少年身上少了点东西……
活人的气息，是的，他少了活人的气息，又不像鬼魂，就好像是死去之人的遗像，在某一天动了起来。
诡异又恐怖。
姜柯是格格不入的，他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就像他站在了世界的背面。
就这一瞬间，姜柯忽然感觉被人打了一下，眼前一黑，视线落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黑海再次翻起惊涛骇浪，声音如同闷雷在厚重云层中翻滚，带着同归于尽的意义。
一瞬间，各种形式的观测站被巨浪摧毁，黑海驳回任何生物的窥探。
姜柯眼前的黑暗里呈现的这副景象很快退去，被强迫睁开的眼睛照进了强光，姜柯眯了下眼睛。
他暗笑自己真的是够了。
他很清楚有人要从后面偷袭他，然而他懒得躲，再者说不定还能套到一点思路呢。
会偷袭他的，要么是镜子故事的主角，要么是那些学生，他观察了，那些便衣和他们进的不是一个镜子。
反正都有用。
他是在笑自己懒，还特么吸仇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