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依漠笑笑,道:“恭喜狐族圣女,已度过天劫,可飞为上仙了。”
“我?这是,怎么回事。”
“上天让你度的劫,是情劫。唯有斩断思念,方可无羁绊。你肉身已死,就是戮了心,既然凡心已断,就是完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了吧。”依漠苦笑,唤侍女抱来焦尾琴,琴声铮铮而起,伴随着依漠似有似无的低叹,“我们,就是个完美的躯壳呢。”
我不知该说什么劝慰她,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依漠奏完一曲,又道:“也罢,一切都是缘分,既已归去,也无可奈何。神仙也挺好的,永远都不会伤心。”
“因为无心,所以无爱,因为无爱,所以无伤。”我转身,“走吧,这里没有什么留得住我的风景。”
依漠将琴收好,从侍女手中接过一面铜镜,“飞升后,以前的记忆就会随之湮没,不想再看看你所经历的一切么?”
我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兀自走远了。
铜镜里,秋墨涵将剑插进我的心脏,待我昏死过去后,他掏出我赠给他的匕首,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我本是极寒之体,根本无法承受飞升时的天火,只有情人泪的力量,能帮我渡过此劫。
鲜血,顺着匕首滴落,与我的血混在一起。秋墨涵很是解脱的叹了口气,乘放情人泪的容器已破,身体像是被火焰炽烤着。在睡去的那一瞬,他听到自己低凉的声音:“离白,如果恨我能让你好受一点,那你就尽力去恨吧。下次再见,便是永远了吧……”
依漠将红得耀眼的珠子握在手心,看来,这情人泪真是受了诅咒的呢。世间真正完美的事又有多少呢,这****,不过是俗世的笑话。
我走至飞仙台,缓缓跪下,被火焰炽烤的时候,我分明听到男子的低喃;“小狐狸,忘了我吧……”
身体散发出红光,极寒体质的我在天火中居然还能安之若素,这是……情人泪?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笑出了泪,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到秋墨涵的身上燃起火焰,直到他变成了一摊焦黑的粉末。
我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天火散去的时候,记忆里所有关于他的东西,全部变成了一片无力的苍白。
太上老君问我:“亲自走这一遭,悔么。”
“不悔”,我忙答道,怔了一会,又问,“悔什么呢?”
身体飞起的一瞬,我感觉到自己似乎流了一滴泪,坠入尘中,再也找不出。
人的一生,总要将回忆放下的吧,仙也不例外。飞升以后,即使相遇,也终是路人。
我悠悠转醒。
雷接踵而至。
传说中,青鸟是一种比凤凰更为古老的神鸟,形态约有凤凰大小,喜水、冰,浑身通白,散发蓝光。几乎不现于人世,唯望于蓬莱仙山上可以相见,但蓬莱无路,只靠青鸟传言。
后有传言:青鸟所到之处会落下纯白的羽毛,落地成花,取名青薇,能给人们带来幸福。
神魔交界之处,沙漠的夜总是来得特别快,所有的光芒仿佛瞬间消失在远处的荒漠,大片大片的夜像浓郁的墨汁一样迅速填满天空,温度也随之陡然冷却了一大截。
从云头走下,我斜靠在沙丘上,视线上扬。
沙漠的夜空显得格外的浩瀚无垠,闪烁的星辰点缀着深蓝的夜空,散发出并不耀眼却深邃的光芒,恍若置身于幻觉之中。
偌大的沙漠,拼凑成幻觉。
“快到了呢……”我起身,寒冷的晚风灌满了黑色的长袍,后扬的衣角不住地在风里翻腾,背上的两把剑被粗布包裹着。
手往怀里一掏,掏出一张金黄色的面具戴在脸上,三条划痕似的印记分明的交错在面具上。
不多时。
我站在印着“不夜城”两个烫金大字的城门外。守门人看见我脸上的面具向后挥了挥手,示意开门。
神魔交界的不夜城,上古神袛赋予它保护自己的神咒,凡进入者,神力顿消,与凡人无异。
厚重的大门拽曳着巨大的声响缓缓打开了,那些低沉的轰鸣仿佛是隔了一万年后敲响的钟声,隔着厚重的尘埃,在远方回荡。
而里面的世界却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是金色。
高低不平的建筑全是由黄金筑成,地面则是由纯色的玉石铺砌而成。金色的建筑,金色的都城,宝石镶嵌在各个角落,在晨曦的微光下散发着独特的润泽。一座由水晶堆砌成的宫殿坐落在城市的中心……
这里所存在的一切,已经无法用“奢华”之类的字眼来形容了。
但它在现在却只是一个弃城。
几百年前在这里还未曾因为神魔交战成为沙漠时,繁华的它被三界众人视为天堂,连司命星君也未能算到它落魄成这副样子,这座繁华一世的古城,渐渐被漫长的岁月遗忘在荒漠的边缘。
后来的一任城主由非神非魔的凡人担任,为了让不夜城再现辉煌,决定举办名为“不夜会”的拍卖大会,拍卖城中长年累积下来的稀世珍宝,虽然不夜城又重获繁荣,但长年累月下来,不夜城的积蓄日渐减少,只好延长“不夜会”的举办时间,直到今天的一百年一次。每次不一定会“不夜会”展开之前,都由城主派人广发邀请贴,昭告三界……
千年已过,它繁华已去,但却是这个世界的尽头,是漫漫黄沙中的黄金城。
水晶宫殿。
我被侍者引到一个房间内。
厚重的房门隔着古老的气息被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背对着我,阳光透过水晶折射成七彩的光。
“你来挑战我的任务?”中年男子雄浑的嗓音略微显得低沉,疑问的话语中却听不出一丝疑问的语气。
仿佛一切都早已决定好了的。
“是。”
“名字是?”
“青薇。”
“关于目标两天后会告知于你,先让侍者带你下去吧。”
“是。”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走出门之后,一个黑影出现在房间内,佝偻着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