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所虑极是……”
荒泽王说:“不要愣着,快找人去监牢里把雍和抬出来,然后照着这信上留下的地址给他们送回去。”
侍卫问道:“是不是带着一队人马过去?”
“不可。当然要准备兵马,但万不可跟着你们一起过去。”荒泽王目光一转,“这留下的地址恐怕也不一定是他们的真实住址,即使是真的,见我们带着人马前去,也会因为警惕而作出许多防范。你们几个先把人送过去,一直到换来临渊后,都不要轻举妄动,但要暗自跟踪着他们,像雍和这样一个废人送回去,他们总得花点时间和精力去安顿吧?那个时候,将是一个多么好的时机。”
“南王英明,我马上去办。”
雍和被塞进一辆马车里,一个南国侍卫坐在车里看守着他,另一个侍卫则坐在前面挥舞鞭子驱赶着马。马蹄踏着幽暗夜色,疾驰在大路上,它从平坦的官道跑向荒野的小径,越过淙淙溪水,慢慢的,马蹄之下的路渐渐清晰起来,因为天色已由黑夜变成了黎明。
在一片荒野处的小路旁,马车停留了一下,因为路旁的一株大树太过茂密,许多枝条横着伸向小路的另一边,它们简直有点挡路了。赶马的人将车子停下来,喊坐在马车里的那个人下来拨开前面的树枝,在略略停留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从远处山里传来的钟声,那里应当有一座寺庙,他们还抱怨着,“既然这条小路直通那边的寺庙,一定经常有人从这里经过,为什么就没有人把这挡路的树枝砍掉呢?”
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也停顿了一下,然后车上的人拂开帘子,露出一张美丽而憔悴的脸,身上的绿绸裙还是多年前的模样,她自言自语道:“方才在庙里问卦,卦象说我还会再与他相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的目光落在前面那辆马车上,一个人在拨开挡路的树枝,坐在前面的马夫正挥着鞭子,只等着阻碍一去就驱马前行。她命令自己的马夫靠近前面那马车一点,虽然两辆马车相距仍然有点远,但她目力极好,她细细看了一下前面那辆正缓缓起步的马车,突然惊讶起来,“那是南国王宫里的马车。”
北王临渊出门多日未回,作为北国几个重要大臣之一的父亲,根据北国王宫的侍卫们说的零星线索出门寻找,而她因为许久没有回故乡来,时常思念不已,得知父亲要从北岸渡河南行时,就跟着来了。一回来就打听雍和的消息,但只听到南国监狱发生的一个消息里有“雍和”这个名字,据说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狱卒,为了救一个叫雍和的重要犯人,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她不知道这个消息里的“雍和”是否就是她要打听的那个人,她想了一想,觉得应该不是,因为她认识的雍和,是一个铸剑师,也是一个聪明勇敢的青年,他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进牢狱呢?
无论如何,眼前这辆南国王宫里的马车出现在这里,又如此匆匆赶路,只怕又是什么大事吧。她悄悄命令前面的车夫,“快一点,跟上前面那辆马车。”
一直到暮色降临,前面那辆马车才在距离界河一个渡口附近停下来,然后赶马的人和坐在车里的人都四处看,最后把目光落定在一个路口。因为早已有三个人等候在那里,一个老人和一个青年分别站在一个被牢牢绑住的人两侧,那个青年看到马车上的两人望着他时,试探着说出了两个字,“交换!”
这是一句简单的暗号,因为王宫派来的人和雍和这边的人都互相不认识,为了防止在碰头的时候出现差错,福盈在给荒泽王的信里明确写明接头的时候要说暗号,这一点马车上的两个人都知道。于是他们一起说着同样的话,“交换!”
福盈拍了拍旁边的临渊,说:“这就是你家公子。”临渊艰难地挪动了一下,他不仅身上被麻绳密密地绑着,连口里都塞着一块布,无法动弹,也不能言语。
马车里的人把雍和抱出来,放在马车旁边的地上,说:“这是你家雍和。”
后面那车马车里的女子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紧张万分,但以她的角度看去,在暮色里,地面那个人像是一段木头般纹丝不动,她不知道那是否就是那个人。想了想,就轻轻下了马车,远远地盯着前面的那一群人。
福盈和淅寒看着地面躺着的雍和,大惊失色,“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前面的马夫说:“这个我们没有办法解释,因为我们带他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你们不相信这个人就是雍和,可以让一个人前来看看。其实呀,被我们南王抓走的人,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淅寒立刻走上前来,盯着地面躺着的人,再用袖子擦擦他脸上的污迹,眼泪立刻涌满眼眶,“雍和少爷,你怎么这样了啊?”他随即把脸朝着身后,“福盈,这是雍和少爷没错,你把临渊送到他们马车边,我先把雍和少爷背回去。”
马车里的人说:“不妥,万一你们把人背走了,又不放我家公子怎么办?”
前面的马夫却说:“就按他们说的办,能耍什么花样呢?”
绿绸裙的女子看着前面的两拨人很快完成了交换,那个被绑着的年轻人被扶至马车上,马车调转头迅速离去,而前面那个老人背起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在那个小青年的搀扶下往一处屋子走去。她嘱咐自己的车夫不要走远,自己则赶紧跟上了那三个人的脚步。
淅寒老人和福盈带着雍和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屋子里的桌旁坐着一个人,外面的天色已经差不多黑了,屋里光线很暗,他们之所以发现那个人的存在,是因为说话声,听起来有点凄然的女声,“淅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