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於祝母后越活越年轻。”长生殿,人未至声先至。高挺的鼻梁,一身蓝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发间一块鸡蛋大小的佩玉。
正待端起茶杯的皇后一笑:“你这孩子倒是越来越贫嘴了,越活越年轻不是妖精是什么?”
“母后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男子抬起头来,眉眼神采奕奕,面肖其母若中秋之月,一身蓝色的龙鳞锦袍甚是飞扬,到底是京城第一美男子,笑起来便如冉冉升起的朝阳,“越活越年轻是那九天的仙女。”
皇后面色一喜,拉住那男子坐下。俩人闲话家常,倒像是亲母子。因为皇后多年无所出,二皇子是已故亲妹妹之子所以最为亲密,而二皇子却不知道此事,真心将皇后当做亲母看待。
“大将军王扫清余孽以后又获民心不少。”男子神色一凛,咬牙恨恨说道,“昨日与他同时进城,城门只容得一人阵仗进入,他倒是不慌不乱的自己先进了,把儿臣晾在一旁。”
“儿莫急,不过一介武夫,又是寒族,有着法子对付。”皇后笑道,眉眼用金粉熏染一笑更显妖娆,暗想这孩子孝顺好学,文武双全,就是性情不够沉稳,这样也好,到底生不出什么花花肠子,造不起什么城府来。
“倒是子於不在的这段日子,你父皇夸赞了四皇子多次。”
“孩儿知道了。也不提那些烦心事了,母后诞辰那天的衣服式样京织造已经送来,儿臣觉着那红色与紫色都是不错的。”这京城无数少女痴心暗许的尊贵皇子此时竟是一脸讨喜的小孩模样。
说完男子呈上式样,神瑛一见紫色图样便想起那个木讷少女的紫色宫装,还有贱人她娘身前也偏爱这紫色的衣饰,随即气闷:“选红的那件。”
“是。”男子收回停在那有微微裂纹的云雾茶杯的视线,眉眼依旧神采奕奕。
“过几日皇后生辰公主可要准备?”
“何需准备,既然她不希望我去,我自然是大大方方地出现了。”
一双原本呆滞的眸子此时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狡黠地倒映出无限江山。人活一世,最怕的,就是敌人太弱,胜之不武,最爱的,便是困住猛兽让它自残其身,自嗜其血。
皇后娘娘,祝你好运。
冬日的长安喜气洋洋,倒是沾了皇后的光。
京中贵族少女正为皇后生辰暗自准备着。倒不是花功夫在送皇后什么礼物好,而是在这一天,她们的梦中情人会聚集在那里,或许有幸能有一面之缘,或许有幸能结识相交,或许有幸能……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听说,游学在外的二皇子回宫了,除去皇后的宠爱、夏侯家的全力支持和滔天的权势,他本就是一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美男子,他的美不妖艳不复杂,干干净净,开朗大方,恍若朝阳。
听说,最近颇受赞誉的四皇子也会出现在皇后的宴席,虽说长得不如二皇子美得像朝阳,可但凡见过他的少女都无一例外地记得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听说,万站成名、嗜血而生的少年将军也回京了,他是我朝第一位异姓王,他银甲的光芒也刺入了多少春闺少女的梦中。
听说,右相被诛之后,年轻的左相大人成了朝中第一重臣,他虽是老武安侯与西域胡姬之子,却凭一己之力成了炙手可热的白衣卿相,一对细长的妖艳桃花眼勾走了无数少女的芳心。
听说京城各大世家公子都会出现在那儿,亲王贵胄,士族门庭,皆成风流。
一夕之间,雪尚未下,京城各大著名绸缎铺、胭脂铺已抛售而空。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如同所有民间野史小说中描写的一样,宫宴总是阵容庞大且豪华的。天朝承袭中原千年历史,随便一场宴会也是惊人精巧的。
我一路软轿进入宴客的御花园。隔园尚远,女子们欢笑语便由风儿传了出来。冬日午后的阳光映衬着云彩熏染着半边天笼罩着御花园,裹成绮丽的色彩向天际掠去,衬得御花园冬日精心饲养的花草树影显得更为瑰丽华贵,宛若仙境。
谁又知道这些冬日的花草只有一天的生命?
园中暖炉随处都是,火花劈啪作响。而寻常人家一年辛劳不过换回一块的和田暖玉,在园内铺地而设。数个亭子皆是会宴的臣家女子的娇俏身影,三三两两散在园中,或笑或闹的,好不热闹。把这冬日凄冷的御花园点缀得很是娇俏了几分。虽是严冬,但众家女子却是打扮无比细致,白色狐裘貂绒小心翼翼保护怀中绫罗裙裾的佳人。衣领开得极低,露出雪白的脖颈,悬着各色琉璃美玉,真真是个个人比花娇。
“剑乐公主到。”
听见太监的声音,众人回身视线落在我身上。我着一身淡紫纯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栀子花的纹路。头发挽了一个高高的髻露出雪白的额头,身形纤细高挑地立在风中。
作为尊贵的天子之女,依旧是紫纱敷面,留一双黝黑的眼眸。
世家公子均扼腕叹息,卿本佳人,奈何……是个傻子。贵族少女仍然在三三两两戏谑谈笑,偶然有人把目光投向这里,笑意里也带着嘲弄的意味。
不过倒有一人是真心展开微笑打招呼的。坐在武安侯身边的粉色狐裘少女,应该是司空家那位小姐吧,倒也是个可怜人。
我又瞥见一旁白衣清浅,武安侯年少情深的眼眸,其实……
也不算可怜人。
她温润淡粉的眉眼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芍药?
我慢慢吞吞向高台走去,我的两位姐妹已早早地打扮好优雅地坐在皇后身边。大公主云戟高绾飞仙髻,身穿淡白色宫装,再以白纱敷面,身后宽大裙幅逶迤,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二公主明戈年纪最小,挑了一袭散蝶纹绿叶裙,小姑娘白色面纱上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