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情形颜七寻也是看的云里雾里,瑾娘竟然是观雨阁的弟子?
既然没有他们说的可疑人,人为何瑾娘不放他们进去搜?也可少费些口舌啊!
“休的辱我师门,观雨阁一向光明磊落,怎会同鬼谷那些歪门邪道同流合污。”
“那你为何不敢让我等搜屋?”
瑾娘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她自然知道那个可疑人是叶浮生,可她爱他,就一定会护他。
自从她决定爱他,决定帮他就想过有这么一天,尽管自私却还是要奋不顾身。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答复时,京乐坊后院院墙上忽然又出现一个人影,很快便又消溜不见。
四大宗门的弟子便匆匆的往那方向追去,明不谓自后极狠戾的道:
“坊主这下没什么好说了罢!”
说罢他也跟上前面的师弟去追那人去了。
瑾娘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眼中有说不尽的神伤。
颜七寻更是怀疑自己的眼睛,哪个探子能这么傻,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他,还要现身。
除非,除非他是故意的。
且不管他的结局,如今这局面不就坐实瑾娘包庇鬼谷的嫌疑,她又是观雨阁的十三弟子人们自然还会把矛头转向观雨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大家都心情低沉,偌大的京乐坊内只听的瑾娘咽酒下肚的微响。
颜七寻就这样站在她旁边,半懵半懂的盯着她。
“瑾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哪件?”
“所有……”
瑾娘额前的发须微微浮动,眼中此刻除了妖冶与神伤,就再也看不到平日里的眉眼含笑。
“我是观雨阁的十三弟子,本可以在阁主师父的教习下,逐渐成为一个武学天才。”
“直到………我遇到了他,开京乐坊是为了他,背叛师门也是为了他…”
“对,叶浮生就是鬼谷的暗子,我知道这样很自私,我也知道你与鬼谷的恩怨仇恨。”
“可这些与我爱他有什么干系?”
说罢她的泪珠悄然划落,又落入酒中,化为虚无。
这是颜七寻第一次见她流泪,其实不恨她包庇自己的仇家,她更应该恨的是祁殇,可她谁也恨不起来。
之前就隐约猜到叶浮生的身份不止表面那么简单,就他每日的不见踪影、上回失踪的那些天、那晚凌未离的到访…………
一夜之间,京乐坊昨夜之事迅速成为江南茶棚、酒肆、饭楼所有人的口中八卦。
一时间满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花式的版本,听的人有些耳失神。
无非就是:
“听说了吗,京乐坊的坊主是观雨阁的十三弟子,还勾结了邪教鬼谷。”
“那可不,昨夜四大宗门都查到京乐坊了。”
“听说观雨阁的十三弟子,两年多前就在江南经营起了京乐坊,不是那时候就打着京乐坊的幌子与还未现身的鬼谷有往来吧?”
“你的意思是说,观雨阁早已归附鬼谷?”
“谁知道呢?”
“……………………”
江湖中的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是着实快,可谁也不能确定是否是以讹传讹。
毕竟昨夜之事那么多双眼睛亲眼见着,实在是无法辩解。
观雨阁那边也很快的知道了消息,阁主就立马派了几个女弟子过来,将瑾娘请回去。
“十三师妹,阁主请你回去一趟,是非黑白观雨阁自会澄清的。”
瑾娘此刻正坐在一楼的一张席位上,她如何不知道这一请,若她不说出实情恐怕是无法再回来了。
轻笑一声,妖艳的脸上却满是解脱般的放松,也许对她来说是真的解脱呢?
便起身跟那弟子跨出京乐坊,颜七寻担心的跟了上去。
瑾娘又是明媚一笑,握住她的手,吩咐道:
“没事的,我不在时,你这个半坊主可一定要把京乐坊打理好了。”
颜七寻担忧的点点头,心中总是莫名的心慌,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看着她跟那几个弟子走了,落寞的背影,婀娜的身姿,谁又能猜透她内心此刻的波澜。
当瑾娘缓缓的行至观雨阁内,会客厅中观雨阁的池阁主,背对着她。
心中亦是万分的愧疚,因为自己害的观雨阁上下,如今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但也后悔不得了。
“跪下”
池阁主忽然转身,历声喝着。
四十来岁的年纪,着一身简单的淡蓝衣衫,发髻平淡的,无甚其它的饰物,显得她脱俗的高雅品性。
虽面上是一副横铁不成钢的模样,眼中却还是能看见母亲般的慈祥。
瑾娘没敢看她,微微低头“扑通”一声,直直的跪到了青石地板上。
池阁主看着昔日最疼爱的徒弟,身姿神态早已没了当初的单纯、青涩。
“你可还记得这是你长大的地方,可………还记得我是你师父?”
她说话时都气的有些颤抖。
瑾娘自是不会忘,她六岁时家乡大旱,父母都离她而去了。
荒芜中池阁主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瑾娘,实在不忍便将她带回了观雨阁,成了十三弟子。
年少时她很用功,资质出其,深得池阁主宠爱,直到她贪恋江湖中的自由,离了师门又遇到了叶浮生。
“瑾儿,愧对师父,愧对观雨阁,请师父处置。”
如今观雨阁要她如何她都接受,也愿一死还观雨阁清白。
“瑾儿,你将他的身份与行踪说出来,便…………”
没等池阁主说完,瑾娘便坚决的打断了她的话。
“师父瑾儿不会说的,也不清楚!”
池阁主听后更是气的不知如何是好,胸口似有一口气堵着,旁边的女弟子替她顺了顺。
“十三师妹,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男人,置观雨阁于不顾吗?”
说话的是阁主旁边的弟子,她是观雨阁的大师姐花若瑜。
她久久的没有回复,阁主“腾”的一下坐到了椅子上,池阁主直后悔。
当初若是知道她钟情的男子竟然是鬼谷的人,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回来…………
“那就关到她说为止罢!”
说罢便有弟子将跪着的人架起,往观雨阁地牢去了。
而后花若瑜还命人将她手脚束缚起来,还在观雨阁时花若瑜就见不得她好,处处作对,与她矛盾颇多。
她这是公报私仇,瑾娘冷笑一声:
“师姐,这也是师父吩咐的?”
“自然,观雨阁在江湖中的势利本就小,经你这一闹在宗门中更是没了地位。”
“十三师妹觉得,师父和上面的长师还能容你?”
花若瑜捏着瑾娘削尖的下巴,脸上爬满了幸灾乐祸,一直以来这个十三师妹做错什么事师父都会包容她,如今看还有谁能容她?
又听着她对旁边的女弟子吩咐道:
“师父说了打到她说为止!”
那女弟子怯生生的犹豫着也没下手。
“大师姐,这………”
“这什么这,给位打!”
本就阴测的脸上,加上嘴角阴险的笑更为瘆人了。
还没待瑾娘反应过来,长鞭“啪”的落在她的后背,麻木的痛感传遍神经,仿佛皮开肉绽的痛苦。
她咬紧牙关闷哼一声,又硬生生挨了几鞭,身子已经麻木。
花若瑜也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想是要将她生生鞭死。
也不知道在观雨阁的牢中待了多久,身上的伤口,血凝固了又继续流,又继续凝固,意识也已经渐渐模糊。
又听得外面有些动静,凌乱的脚步声,接着一人向她迎面走来。
淡青色长衫外披了宽大的披风,昏暗的牢中他还是一样的清逸,修长的身形、沉稳的面容逐渐在她眼前清晰起来。
看清来人后,瑾娘心中总算是无甚遗憾了,开合了沉重的眼皮露出少女满足的微笑。
嘴角带着血迹,脸色苍白,却还是显得那样的凄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