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妈妈骂你了。”她静了一会,又与我讲话。
“嗯。”我其实不想开口,但又怕她哭闹。
“妈妈说,你吃饭很慢,我吃饭也很慢呀,我陪姐姐一起。”她说的天真,我慢是因为等你们吃完了我要洗碗,不过也许吧,这菜是越来越不好吃了,我吃不了几口。
“我帮姐姐收碗。”我刚放下筷子,她也放下了手上快啃完的鸡腿,我慌忙拦住:“不用。”
我压低着声音,害怕客厅里的人会听见,她撇了撇嘴,又不敢与我多挣,只能奶声开口:“好吧。”
我房里的那套化妆品,据说很贵,因为玳子也用这种,logo我记得,只是不知道叫啥,有啥夜深人静,我会掩上房门,开着灯。
坐在镜子前给自己试着化妆,总是化的不好,却也能将我自己逗笑,上扬的嘴唇,没有朗朗笑声,我不知道是怕人,还是笑不出声来。
她的眉是弯的,她的唇是西柚色的,她的发型总是细微百变,她有一点点的腮红,是自己画上去的,每次上妆,总是连着脖子一起抹白了,却是很自然……
我自觉勾起回忆,不敢想别的,生怕忘了,依记忆里的葫芦瞎化着,不擅长的我总是许久才弄好。
不像,一点都不像,我无奈,我的眉是天然没有剃过的,她的眼和我差不多大却比我有神也比我媚,她化的像电视明星,我化的白的吓人像个小丑,她的耳朵小学就有了,我却现在都怕痛不敢打。
真的不像,我算是放弃了。
晾着妆良久,才蹑手蹑脚的跑去洗手间洗掉,总是走运,客厅到洗手间里都没人。
我每天总是早早的起来,走路20分钟去那加德中学,似乎懒得上车,感觉等车好累,车上的人,挤得我踹不过气来。
再也没有迟到过,早早到了课室,睡得香甜,但风雨总是会来。
一人脚步声、
二人、
三人……
五个人是吗?我趴在桌子上,耳朵贴着桌面,好像听得更加清晰。
脚步声忽然变慢,还有嘘声的声音。
到底想干嘛?我该不该抬头,像停尸房那晚一样。
“啊——”没有太多时间给我思考,我猛地跳起来,快速抚摸我那被热烫液体撒上的脖子上。
是豆浆。
“哎呀,本来想请你喝的啦,现在好了。”她挑眉望着我:“让你校服给喝了,不知道会不会惹来很多蚊子。”
便是五人掩嘴的笑。
“唉,你说的对,幸好我们今天早到,不然啊,今晚再放学让你给跑了,可怎么办啊?”
“每种的人才躲着藏着,有本事跟我们五个对着干呀。”
她们一言一语,我亦有千言万语,只是不知哪里开口。
“干嘛?这么看着我干嘛?没见过美女吗?”
“你们到底想怎样?”千言万语,汇成一句。
“啧啧啧,生气了?我不是说了吗?高三生活就这么一年了,我总得给你留下一点美好回忆呀。”她嗤笑,随即拿起手机拍下我的狼狈模样。
“李鱼儿是吧?你害死了那么多人,现在可是人人喊打呀,如果哪天被我们玩死了,可别单找我一个人,我是会害怕的哟。”
又是一阵笑,我握紧了的拳头,却依然显得无助,这是第几次了?
“怎么?想打我?”她的挑衅,得意,一步步逼近,一点点增加,如果是一个人,我或许就真的要反抗。
“过年前一天,我想邀你——一起去芙蓉山庄。”她又忽然笑得个孩子,尤似真诚的模样,幸好她不是一见面就这么温和,否则真让她骗了去。
我抬头望她,面无表情,当我是傻?
“噢对了,给你看个视频。”
她突然让旁边一女的把手机给她,打开登陆了一个网站,放到我眼前:“看看看,好看吗?”
我觉得很熟悉,渐清晰的画面,那熟悉的身子板,那刺眼的疤痕,那不是体育馆一楼的更衣室……
我突然开始觉得头晕,仿佛整个头都要炸裂了,她却更加得意……
“不怕不怕噢,已经打了马赛克了,你看看,才42个人浏览过。”
“不过嘛,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只能上传没有马赛克的了,说不定到时候浏览量更高哟。”
“噗,戚姐,她那张脸要是不加马赛克,怕是看得人更少吧。吓都吓到断子绝孙了好吗?”
“也是噢,不过没有马赛克,让大家认识认识她不是更好吗?以后找不到工作也可以多条出路不是吗?”
“是噢,下次让她舍友录个洗澡的,应该看得人多点……”
“有道理,可以考虑。”
羞辱的言语,一句接一句,我总想忍忍就过去,但还是受不了,一个拳头毫无目标的挥出去,显然占了下风。
殴打,我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以前只知道防守的我突然进攻却依旧是被打的命运。
昏迷,在一个一个拳头落实之后,我在不知道谁的课桌一脚失去意识。
醒来的我,在房里,趴在那陈旧像是梳妆台的桌子上。
镜子就在眼前,我一眼能看到……
是谁?
突然变漂亮的我,淡淡妆,若隐若现的疤痕我险些忽略了,翘长的睫毛,依旧无神的眼睛却让整个精致的妆容衬托得好看。
其实这是传说中的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吗?如果把我没有抹粉的手臂藏起来,单看脸,好像真的很好看。
我一时看得入迷,过后好久才记得思考问题。
翻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只是过去了一天不到的时间,是谁又背了我回来。
再扭头看了眼整理过的房间,完全就是大扫除呀,是谁?安颖她不会,李和安她不会,玳子她不会,还能是谁。
头晕,算了吧,先把妆卸了去上学,今天又是迟到的一天。
今天进课室门,总感觉有人多看了我几眼。我头上的疤,大约也不是新添的。
“你还好吧。”这是进课室的第一句话,是一个问候。
我点头,没有以前的那种羞涩以及兴奋,其实我知道那是一个梦后,真的挺对不起他的,竟曾经对他心生厌恶,罪过,他大约是唯一不讨厌我的了。
“我昨天都看见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说着令我震惊愤怒又羞怯的话。
看见什么了?
是那更衣室的换衣,还是我被围殴的场景?
我很好奇,但我不会开口问的。
“你以后别再这样对她们了,我们都惹不起她的。”
我很震惊,从他嘴里讲出的话,讶住片刻,我才艰难扬起一抹笑。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她们都不好惹,你昨天那么对她们,她们肯定更恨你了。”
我知道他不会安慰人,但没想我和他的认知差那么远,我不该恶瞪她们,她们羞辱我的时候应该细细聆听,她们揍我的时候应该谦让,这样子,她们就不会恨我了对吗?苗可爱!
千言万语汇成了泪凝聚在眸,我不敢让它掉落,低着头用书竖挡着,假的刘海遮住了书的字眼,方才放心开口:“你是有病对吧?”
“可爱哥哥别管她,就让她自己作好了,本来就犯众怒了还惹校园里的大姐大,谁敢保她。”他的同桌,我一直叫不出名字,他说这话像朋友间的做作话,但讲到我,又无比的冷血。
对,我作。
终于,他放在玳子桌上的手还是收了回去,他一定觉得,我在为你好,你却这么的不懂事。
没有人跟我讲我是怎么回家的,我也不知道要找谁问问,只能让那逝去的昨天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我很害怕再见到她们五个,其他人不是没有欺负过我,只是偶尔想起才会顺口说几句羞辱的话,胆大的便给我来些恶作剧,若让老师不小心发现,那只是同学间的小吵小闹,不痛不痒几句,这插曲就过去了。
课后,苗可爱扭头问我周末去不去看玳子,我没有回答,算是拒绝。
“玳哥平时对你那么好,人心呐。”逃不掉的,是人言。
她夺过我的练习本,我握着的笔飞快在纸上划过一条黑线。
“哟,脏了,我帮你撕了哈。”我猛地站起来想要夺过来,却比不上她的速达,好不容易写了一半的答案被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