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筱把阿希他们带到了音乐教室,宣布今天是班级的团日活动,需要大家展示才艺,还要拍下表演的照片,然后她特意告诉阿希,人才是需要全面发展的。
阿希点头,看着前面的几个同学表演了歌唱、舞蹈、朗诵等节目。肖筱则高傲地坐在钢琴前,演奏了一曲之后得意洋洋看着众人。
相比之下,肖筱的才艺是比其他人的难度要大很多,看得出肖筱练琴有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轮到阿希了。
阿希说,自己很久没有弹钢琴了,但是愿意试一试。
大葛诧异极了,阿希居然说自己会弹钢琴?
阿希试着在琴键上活动了几组音阶。说弹一首大家熟悉的吧。
不止是肖筱、大葛,所有人都意外得说不出话来。
事后,阿希问大葛,他所谓的羞辱呢?大葛答不上来,追问阿希怎么会弹钢琴,阿希告诉大葛,自己四岁就开始学钢琴了。阿希红了眼眶,大葛说可以找音乐老师商量,把音乐教室的钥匙借出来,阿希可以去那里弹钢琴。
阿希半信半疑,大葛拍胸脯说,肖筱他们能借到自己也能。阿希谢过说现在也不是特别需要弹钢琴了,不过仍是在心里很感激大葛对自己的关切。
在这个年纪,初开的情窦只能心照不宣。
懵懂的爱情就像咳嗽,瞒不住人。
班级里的人很快就发现大葛对阿希的用心,各种传言越来越多,惊动了老师,惊动了阿希的外婆和大葛的父母。
两个人在四面的质问声中只能努力地否认,但是除了外婆谁都不相信他们。
大葛的父母请求老师盯紧儿子和阿希,不许他们在班级说话,更勒令大葛放学必须马上回家。并且警告阿希大葛只是同情她。
阿希说,我知道。
但是心里从来没有感到那么委屈。是的,失去父母是悲痛,而现在是委屈。
回家后,外婆告诉阿希,当初阿希的父母也是在这个年纪就互相喜欢了,然后一起考上了大学,一起工作,然后结婚,有了阿希。
阿希知道爱情,羡慕父母的爱情,也憧憬着一样的爱情。在这个年纪,爱情是一尘不染的,是美好的。
阿希并不爱大葛,他们之间是一种喜欢,又或者说是一种想依靠的奢望。而大葛对阿希更多应该是好奇。
在阿希心里,远方的省城,还有她曾经的家,还有她的小伙伴。
那才是她的归宿,是的,要回去。
阿希终于鼓起勇气跟省城的好友梁雪通了电话,几个月没阿希消息的梁雪激动万分。
阿希跟梁雪简单而故作平静地说了一些自己现状,通话之后,阿希终于哭了出来。哭声惊动了外婆,祖孙两人第一次抱头痛哭,为着他们失去的共同的亲人。
寒假来临的时候,梁雪和高风来到了外婆的杂货店看望阿希。
他们带了很多东西给阿希,还有阿希最爱吃的甜甜的蝴蝶酥。阿希咬下一口,流下泪来。
梁雪努力笑着说阿希是个吃货,吃到这么感动,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滴眼泪又怎是为了蝴蝶酥而落下。
高风说阿希原来是那么活泼,现在变得这样沉默。
梁雪开解阿希,不要理会那些嫉妒她的人,自己活好了就是给他们重重的打脸。
阿希懂得,原来在这里她有大葛这个愿意接近她的朋友,现在也只能形同陌路。至于其他人,她不期待跟他们成为朋友,原本她就想暂时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只是暂时的。
梁雪和高风回省城后,阿希便把自己埋在书堆题海里。跟外婆一起度过春节的记忆还是很小的时候,她穿了一件中国红绣着金色花朵的小袄。
爸爸会带着她在小巷子里放烟火鞭炮,依稀能回忆到几个个小男孩的身影,捡了未爆的鞭炮心跑到大街上去放,然后欢天喜地地笑。
那其中是不是有儿时的大葛?
春节的小县城到处都是烟花爆竹的轰响,外婆的小楼几乎跟着震动。阿希看不进书,索性到街上走一走。
大街上的店铺很多,大过年的也都关着门休息。街上人不多。偶尔看见几个人也是三三两两,匆匆而过。
人人都穿着新衣裳,兴高采烈,互相打着招呼。阿希看着硝烟弥漫的小城上空,看不见天空,看不见云层。只能想象着云层上空的天堂里,爸爸妈妈正看着自己和外婆。
阿希笑自己太天真,上空没有天堂,上空只有气体,对流层,平流层,再就是茫茫的黑漆漆的宇宙。以前最愿意相信魔法、神仙、奇迹,常常跟梁雪一篇篇的幻想着各种超自然的可能。
自从看见自己的爸妈没有气息地躺在那里,不论她如何请求如何祈祷也没能再睁开眼睛,阿希不相信奇迹了,再也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奇迹。
阿希在杂货店里找到了一副耳塞,避开了喧嚣,隔离了杂音,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
埋头在书本里是她缓解悲伤的唯一方式。在笔记本的某一页里,阿希发现了一片发黄的枫叶,背面有笔迹写着加油还画了一个笑脸,憨憨的笑容很像那个叫大葛的男孩。阿希努力思索不记得曾几何时将这片枫叶夹在本子里的。
阿希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寒假过后,阿希再次见到大葛,他续了头发,还挑染了几屡颜色,藏在头发下面,穿着也变得时髦,看见阿希就做了个耍酷的招呼手势,很潮也很奇怪。
大葛在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很差,自然就保不住他第四排的黄金宝地了。他坐到了里阿希很近的最后一排,还时常在阿希的周围制造很多的动静和声响。但是他们从来不讲话。
因为那一次年级第一的风头,阿希遭了一些小麻烦,后来阿希的成绩也只保持在班级的中等水平,很多人开始嘲讽阿希“老本”吃完了,幸灾乐祸地在背地里嘲笑阿希活该。
阿希跟梁雪感慨说自己年纪轻轻就要感受“世态炎凉”。
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努力说服自己没有必要在这里争个一时长短。
因为大葛上课时间看小说和奇装异服两项罪状,被请了家长。阿希碰见了怒气冲冲的大葛的妈妈。迎面走来的妇女满脸怒气,狠狠挖了阿希一眼,让阿希浑身上下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