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杳迹率部走出东门的时候,西边喊杀声正隆。
王呈带着随从,骑着马站在门前。
坚持作为后队的,是朱杳迹的亲随家眷和一些坚持撤离的百姓。这部分队伍行军速度大大不如正规军,放在队尾也是寻常,另一方面,朱杳迹生怕高远城破太快,带着自己的亲兵,做一定程度的狙击。
天色渐暗的高远城东门外,百姓的低咽,远处厮杀的轰鸣突然之间变的不真实起来。朱杳迹回身望着王呈。特使并不高大的身躯坐在战马之上,从他的眼里读不出任何感情,黑色的眸子似乎吸引着什么,然而朱杳迹却毫无头绪。
队伍最后几辆大车从他身边走过,朱瀼瀼和韩云一左一右迎上来,韩云看了一眼王呈,压低了声音对朱杳迹说:“朱将军,我们该启程了。”
朱杳迹叹了一口气,一拉马缰,转身就走。高远城东门在三人背后轰然关闭,若有似无之际,朱瀼瀼仿佛看到王呈嘴边有一丝苦笑。
朱瀼瀼啐了一口,转身就走。事到如今,无论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城门一关,也和我爹爹无关了。韩云朱瀼瀼陪着朱杳迹三人三骑追上队伍,开始缓缓向东行进。
行经几日,都是白天赶路,夜晚扎营。
后队百姓居多,不似正规军般训练有素,扎营帐,立灶台都远较平常来得费时,等到大部分人用完晚饭,已然深夜。
是日韩云吃完晚饭,在营帐周围又巡视了一圈,预防些猛兽草虫,这才兜兜转转来到了朱杳迹的帐旁,眼见营帐内空无一人,不见主将踪迹。问过一圈却是无人知晓朱杳迹的去向。
韩云按序找来,整个营地竟遍寻不见!为免动摇军心,韩云赶紧去找几个带队军官商量,众人细细搜遍整个营地,朱杳迹连人带马竟是毫无踪迹。几人也顾不得军心得失,遍询广问,有几个百姓依稀有看到用餐的时候,有几个陌生人进过主将帐内。
“并不似劫营。”韩云分析到。
“的确,”朱大志也在后队之中,是品序最高的几人,“若是劫营,主将必定有一番恶斗,而刚才帐中,确是井然有序。”
“这个老伯,似乎看到爹爹的行踪!”朱瀼瀼从远处奔来,身后几个兵卒搀扶着一个老翁,快步走来。众人赶快迎上去,老伯赶忙说,“老朽听说各位兄弟正在寻找主将,特地前来报告。”老伯喘了口气,“适才老朽正巧路过营门,正见几名兵士纵骑出门,似乎是往北去了,幸得主将平日亲民,常常和我等聊天,现在想想,其中一人外形相貌很是相像!”
“我们刚才也是看过,”朱瀼瀼快速接道,“爹爹的战马还在,但是护卫后队的城守,的确是少了三人四骑!”
韩云不禁暗暗惊叹这朱杳迹治军之严谨,纵然如此大举撤退又携带了百姓家眷,几息之间,少了三人四骑竟也能快速计算而出,军中上下之严谨可见一斑。几人商议片刻,决定由朱大志继续带领队伍,韩云领着几个熟悉当地的兵卒北进寻人。
“韩云兄弟,北面乃是崇山,千万小心,”朱大志掏出两支令箭,“这两支凌云箭,一红一蓝,直冲云霄,无论白天黑夜百里之内,清晰可见,若是寻到主将,请兄弟放出蓝箭,也好让我等放心。”
韩云接过两箭,点头称是,“大队可按原序前进,小卒寻到主将,当着力追赶本队!”
朱瀼瀼好奇道,“那这红箭是做何作用?”
“若是这红箭参天,”朱大志微微顿了顿,韩云赶忙接口,“断然不致如此,请位兄弟放心,小卒必当毫发无损带回主将。”
韩云片腿上马,几个健卒也催马过来,“事不宜迟,主将离营不远,小卒就此出发,本队有劳各位兄弟了!”一催马缰,一绍人马,绝尘而去。
这北面的一片大山,叫做天壤山,山势高绝,连绵起伏。传说是开天大神塑造天穹时候,掉落的天壤堆积而成。搜索小队进山探索,翻过几道山岗之后,就发现了可疑之处。
“韩特使,你来看”,发声的是几个兵丁的头领,姓丁,双名影青,据说是因为出生时候,脸上带着青色的胎记。丁影青是朱杳迹贴身的近卫之一,心系主将安危,着急得很。
韩云凑近一看,于草丛深处,几滴鲜红。
“莫非是血迹?”韩云伸手蘸了少许放进嘴里,“是血。”
“正是,”丁影青接着说,“这血滴痕迹,不似飞鸟走兽,倒像是受伤之人。几个弟兄也找到几枚散乱的足迹。”
正在商议之际,远远传来几声呵斥之声,正似是什么人在喧哗怒骂。韩云赶紧压低身形,又朝几个兵丁压了压手,几人会意,都静静地伏了下来。使一个匍匐的身法,慢慢往前移动过去。
往前爬了大约有一射之地,能听到人声渐沸。几人爬上一座土丘,安排几个兵丁埋伏在身后预备接应,韩云和丁影青两人上前打探。两人拨开草丛,偷偷向下望去。眼前竟然是一座山村隐藏在大山之间。
这一座山村,规模看上去还真不小,茅草屋大大小小能有二三十间。中间拱卫着一间泥瓦大房,想来应该是村子的中心。四周围为了防止野兽,筑有女墙木墙。此刻正有数十人在村口大门前,高声争执。
两人循眼望去,两边人马泾渭分明。一哨六七人,多是年轻男子,背着各式刀枪,为首的是一个光头的大汉,背后一柄开山大刀,神情狰狞,声音响亮。而另外一方似乎是从村子里出来交涉的村民,有男有女,态度谦卑,恭倨有加,似乎在解释什么。眼见这光头的大汉,越来越激动,暴跳如雷,伸手就把大刀抽了出来。作势就要砍人。
丁影青正待跳出救人,被韩云一把拉住:“且慢,有古怪。”
只见那些村民,仿佛是被吓到了一样,抱头鼠窜,有几个妇女,更是被吓到瑟瑟发抖,跌坐在地上,使劲求饶。丁影青着急了,压低了声音问韩云:“特使,有什么古怪?你看那些大辰子民,恐怕不消半刻,就会被山贼杀伤殆尽!”
“影青,”韩云安抚性地压了压他的手,“你且看这几个村民,虽然表面上怯弱非常,但是他们并非四处逃散。这些男子四散之后,隐隐占据了四角,而这两个女子,虽然蹲坐,却不似普通民妇般,反而像是能随时腾身而起的姿态!”
丁影青不及细看,只见那光头的大汉伸手要去拖拉一个女子,村内突然一声炮响,拥出十几名精壮的汉子,各持长枪直袭山贼。而那地上的两名女子,腾身而起,从衣衬内掏出兵刃,和光头大汉战在一处。不消片刻,7名山贼,死的死,伤的伤,光头的大汉也俯首就擒。
韩云丁影青两人看得惊讶,没想到这小小山村,竟然有这样的战法。正不知如何之时,只听村民当中,有一人高声呼喊:“上面的朋友,何不下来一叙?”
糟糕,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