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雨后初晴,叶上新芽闪着莹莹水光。
这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晾在窗外的衣服都未干,院里的侍女都纷纷发起了牢骚。
红妆在屋里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窗外吹来的凉风害她打了个喷嚏,红妆的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之前马不停蹄地为洛书里奔波,也没来得及好好休息。
红妆打了一个哈欠,轻轻走到门前,打开一丝缝隙,从门缝张望,突然瞪大了眼睛,天空霎时间乌云密布,屋外下起了小雨,侍女仆从缄了口,作鸟兽散。红妆歪着脑袋瞧了瞧回廊尽头,不见伍清逸的踪影,周围人都散了,也没什么意思,便怏怏地掩了门。
回了房,红妆这才打量起伍清逸的房间,环顾四周,屋内陈设简单精致,有案桌、椅子,花盆,屏风,与先前王府小少爷的布置截然不同,少了许多器玉装饰,倒是有种清冷之气,“这布置和那个冰块真像”红妆甩了甩衣袖,便放肆地大步朝内室走向。
就趁伍清逸不在,借睡一小会,想着就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蒙住头,不一会儿就传来“呼呼”的声音。
她回来了,远在城南的伍清逸听到消息,便快马加鞭往回赶,雨点随风打在铠甲上,英气逼人,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寻了她这么些天,居然还敢自己回来,伍清逸既生气又高兴,等会见到她,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不过一刻钟便到了府门前,下了马,身上铠甲未来得及卸下,便大步向西厢院方向去,快走到门前了,伍清逸放慢了脚步,刚抬起想推门的手又垂了下来。
见到她,该说些什么,是骂她不该私自逃出府,还是告诉她自己这些天有多想她?两个小人在脑海打架,伍清逸在房门前踱步,迟迟没有推门而入。
“公子,大夫人有事寻你。”一个小厮来报。
伍清逸拧了眉,看看了屋门,也好,过会再来,卸了铠甲,便随小厮走了。
“逸儿,来,到娘跟前来。”
面前的女人穿着一套靛青梅花金雀衣,笑着对他招手,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一套衣服,如今却穿在这女人身上,真令人生厌。
伍清逸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小时候没少因为顶撞她而挨父亲的打骂,每次她都是装得一脸圣母模样,表面上为他辩解,却是暗地里提醒父亲小时候不管教长大更不得了,父亲听了气得浑身发抖,鞭子落下的力道也更大了些,有一回打得他在床上躺了七天才敢下地,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七岁小童罢了。
“夫人找我何事?”伍清逸面上挂着笑,说出的话字字冰凉。
大夫人拉过他的手,脸上堆满了笑,“还有三日便是你的生辰了,我着人好生准备着,只是可差遣的人手还是不太够,想借你房里的丫鬟小厮一用。”
伍清逸愣了愣,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借丫鬟小厮这种小事还要亲自跟他说,他向来不管府里的杂事,丫鬟小厮也是由府内总管统一调度,唯有丫鬟阿桃因是从小认识,见她憨厚老实,特意嘱咐总管留在身边的。这女人在打什么鬼主意?
想了片刻,伍清逸才含笑回道,“府内的丫鬟小厮夫人尽管差遣,只是丫鬟……”
大夫人忙打断他,“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逸儿是个明事理的孩子,阿桃这丫头我看着老实,办事也利索,想借来用用,逸儿你没有意见吧?”
怎么偏偏是她,若是不借,便是授人话柄,说他不明事理,为了区区一个丫鬟与主母争吵,传出去坏了名声不说,又得挨父亲一顿骂。
“夫人请便,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告退了。”
“好,你忙你的去吧。”
看着伍清逸走远了,大夫人立马收了笑,目光阴冷,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阿桃只是个小丫鬟,李凤琴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应该还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难道……伍清逸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解释了。
等伍清逸走远了,令云才从树上跳下来,撇掉嘴里的青草,环臂挑眉,看看大夫人李凤琴的房间又看看伍清逸离开的方向,“看来这将军府不简单,也难怪公子担心红妆姑娘。”
……
洛书悝没有等到左卞回来,便自己带着包袱骑着马去巫山,巫山一带地势险恶,尽管手里拿着令云找的简陋地形图,很多悬崖山沟在那上面并没有标注,洛书悝现在是凡人之躯,不敢大意,因而到日落也才离开京州城不到百里。
夜幕降临,虫鸣不绝,偶尔还有鸱鸮啼叫,嗷呜嗷呜的叫声在夜空下更加骇人。洛书悝下了马,从锦绣囊中取出萤火,萤火不是火,而是一根蜡烛似的碧色小棒子,因为招萤火虫而称为“萤火”,不一会儿,洛书悝的身边手上的萤火周围聚集了大量的萤火虫,状似灯笼,这些光芒足以照亮眼前的路又不至于被远处敌人的发现。
洛书悝一手牵着马,一手握着萤火,此刻天色已晚,先找处地方歇息,天亮了再出发为好。
正想着的时候,夜空中传来一声嚎叫,洛书悝心中一紧,巫山丛林繁密,常有野兽出没,这是让他给碰上了。
洛书悝赶紧松了缰绳,收了萤火,马儿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洛书悝也拼命向前跑着,突然一只老虎跳到了洛书悝的面前,洛书悝握紧了拳头,既然躲不了,那就正面迎击。
还未来得及思考,说时迟那时快,那只老虎向洛书悝猛扑过来,洛书悝双膝跪地,向老虎腹部猛击一拳,老虎痛嗷一声,立马反扑,洛书悝见已经来不及躲闪,眼见身边有一根枯枝,顺手拿起来朝老虎眼睛戳去,老虎的一只眼睛鲜血直流,已然痛得发狂,狠狠咬住了洛书悝的右手,洛书悝顺势骑在了老虎身上,老虎四处撞树,想把洛书悝甩下来,洛书悝死死揪住老虎的耳朵,甚至用牙齿咬下了它一只耳朵,趁老虎嘶吼的间隙,才从虎口拿出右手。
老虎驮着他四处乱撞,不小心跑到了悬崖边,没来得及刹住车,人和虎一起掉落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