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到来,小区香樟树开始换上嫩绿色的新叶子,度过一个冬天的黄叶铺满行人道,物业保洁尚未来得及把叶子都清理干净,只是扫成一个个的小堆,我穿过这些树叶,回到位于小区靠河一侧的有十层楼的建筑,我的出租屋就位于它的顶层。
傍晚六点,冯如珺还没有回家。我把行囊放在地上,久违一般打量着房间:还好,水电煤气正常工作,和我走时几乎没有差别,垃圾也没有堆积,冰箱里还是堆满了食物,洗衣机里空着。我先把脏的衣物收拾出来扔进洗衣机,然后洗了一个长长的淋浴。
虽然回来之前已经在旅馆洗过,但热水经过全身时还是感觉一个月以来的污垢和疲惫从我身上慢慢溶解,分离。我盯着镜中的自己,刚毅了一些,也苍老了一些,头发是长了,但不算碍事,胡须就有点太长了,先用剪刀剪去长的,然后用剃须刀慢慢刮干净,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但也不一样了。
用冰箱中翻出的面条煮了一碗面,吃完之后困得不行,在床上睡去。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冯如珺正洗漱好,正要出门上班,见我起床,和我打招呼。
“我昨晚回家就知道你回来了,玩得还好吗?”冯如珺穿墨绿色的衬衫,黑色的职业西裤,平底鞋,还是那个金融职业女的样子。
“昨晚太困就直接睡了,还行,活着回来了。”我说。
“好,我还急着上班,明天是周末,要不晚上叫上孔小宝,我们吃个饭?给我们分享一下路上的奇遇吧!”冯如珺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
“行,我也有些事情要给你们说。”我送她出了门。
现在的我并没有要紧的要做,草草吃过早饭,和孔小宝约好了晚饭的时间和地点,就只有一件事还困扰着我:我迫切地需要知道关于疫病的更多信息。于是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相关的新闻和讨论。
和现实中人们的淡定不同,网络上已经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开始组成专门的讨论组在讨论这件事,一位俄罗斯的网友根据多方信源的综合,还原了印尼的事发小岛情况。这本来是一个旅游度假的小岛,岛上只有一家私人酒店,有大约三百多位游客,以及一百多位工作人员。一天傍晚,一颗火流星划亮了小岛的天空,并坠落在小岛北面的近海浅滩。陨石并不大,没有造成伤亡。酒店的潜水教练找到了陨石,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作为纪念。第二天开始,潜水教练逐渐变得抑郁,不爱说话,反应迟钝,后来甚至不会说话,也对别人的呼叫没有反应,眼睛和耳朵出血,身上总是大汗淋漓。酒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保险起见把他隔离到了房间,大约十天之后,他开始在房间里自残,撞击门窗,还咬伤了看护人员。很快,看护人员和其他有过亲密接触的人也表现出这些症状,疾病开始扩散,等救援部队赶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恐怖的牢笼,随即小岛被正式隔离和封锁。
一位叫OX的网友对目前已知的信息作出了推理,分析认为,首先,目前有理由相信,致病原来源于陨石,致病原可以通过接触进入人体,从人体皮肤直接吸收进入血液。其次,印尼小岛上还有一些宠物狗和野生猴子,更别提无数的昆虫,但是第一批救援人员登船的时候,曾带回一只酒店的拉布拉多犬,而它并没有表现出致病性,所以这是一种针对高等级生物的袭击,考虑到来源是陨石,也许是外星生命特定对人类的攻击。最后,如果这是一次来自宇宙深处的袭击,那么就算印尼小岛因为其地理隔离性有幸能够控制,也无法保证未来可以杜绝。
网友们开始把这种现象当成是丧尸末日的前兆,却没有太多恐慌的意味,甚至还有点兴奋,外星入侵、异形生命、丧尸世界,这些电影中的元素马上都要成真了。
我不知道这些消息是否可信,但父亲总是教育我,总是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于是我拿出纸笔,记录下网友推荐的末日生存清单:
-一个质量过硬,舒适的背包、帐篷和睡袋
-可靠持久放水的照明装置,推荐信号闪光棒和LED头灯
-可折叠的工具铲和多功能刀具,做工具和防身武器
-指南针和区域地图,长约五米的绳索
-一打大号厚垃圾袋,可以作为防水的包裹外套或者雨披
-两到三套御寒衣物,自行车头盔,防风眼镜,口罩和手套
-压缩饼干、方便面、罐头、牛肉干等不容易变质能提供热量的食物
-急救药物,防水打火石,隔音耳塞
我清点自己已有的物品,背包、帐篷和睡袋都是现成的,LED头灯需要多准备几节干电池,垃圾袋、衣物、头盔等需要找一下,其他的东西需要去采购。
跑了几家户外用品店,买好了大部分的装备。在药房买了药物。再到超市里购买方便食品。结账时,排在我前面的人购物车里放着大量罐头,我们目光对视一下,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为了和我有同样的目的,但我知道他也怀有同样的疑问。
晚上孔小宝和冯如珺在一家烤串店等我,他们俩人坐在一排,而我坐在另外一边。小宝穿着一套制服,他告诉我现在正在为一家冷冻食品工厂开厢式货车,薪水还不错,就是需要钻进冷库中搬运货。
“倒是不会干得长久,你是了解我的,栋哥。”小宝说。
我们倒上啤酒,为大家的顺利度过过去一个月干了一杯。
“是坐火车回来的?”小宝问。
“飞机,想快点回家。”我手中拿着杯子,斟酌着想要说的话。“我在飞机上遇到一个人。”
“哎哟哟,我就说,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飞机上遇到的,不会是空姐吧?我就知道你好这口。”小宝机关枪一样抢夺我的话语权,冯如珺在旁边笑得不停。
“闭嘴,那是你。是一个医生,男的。”我示意小宝别插话,“他告诉了我一些信息。”
我重述了从单天祝医生获得的新闻,以及我在网上调查的结果,强调目前只是一些传闻,还没有得到证实。
“梁栋,你可别吓我,你看我寒毛都立起来了。”冯如珺挽起袖子给我们看鸡皮疙瘩。
孔小宝握住了冯如珺的手,说:“不怕啊,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
我差点把啤酒打翻。冯如珺笑着白了小宝一眼。我见冯如珺自然的状态,心中已明白了,故作镇静地问:“你们在一起了?”
“嗯,在一起了,栋哥。”小宝满脸洋溢着止不住的笑。“上次见面之后我就喜欢上如珺了,前几天就正式确认了关系。”
我在内心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想到她落在孔小宝的手上,也是令我放心的,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小宝实际上比看起来要靠谱得多。我提议再开了一瓶啤酒,为大家都满上,干杯!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跑到山里去吗?”冯如珺问大家。
“山里好啊,我们找个靠水的悬崖绝壁,只有华山一条路那样的,山顶盖个小碉堡,你在家里守着,制作工具,我和栋哥出去采野果和打猎。”小宝说得荒诞,但细想竟有一分吸引人。只是想到我们三人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令我有些尴尬。
“别瞎说,那我班儿怎么办?”冯如珺愠斥小宝。
“你说说你们这些社畜啊,就知道上班,丧尸末日来了,哪还有班上啊,别说班儿了,班克儿,银行也没有了,钱也失灵,通货没意义,还得是实物有用。”小宝说到这里,想起什么,转向我说,“那对了,咱是不是应该先去囤点东西?”
“我列了一个清单,已经采购了一些东西,但因为不太确定未来的发展,我没有买太多,只是做个保险。”我翻出我列的清单给他们看。
孔小宝和冯如珺头碰在一起,一项项的看着清单上的内容。
“隔音耳塞是干嘛用的?”冯如珺不解的问。
“据说,可以隔绝丧尸的嘶吼声,降低心理恐惧感。体积不大,我觉得带上无妨”我推测道。
“栋哥周到。”孔小宝把清单拍了一张照片,递还给我。
初夏的风闻起来清凉无边,我们就在这清风中,提心吊胆又肆无忌惮的接着喝酒,很快,在这爱情正升温、暗恋宣布终结、未知即将来临的复杂时刻,我们依次都喝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