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的话让在场的人瞬间提起了精神。
毕竟第一轮的发挥亮眼,大家对周然抱有期待实在是太过正常了。
周然双手负后,低垂着头,缓缓踱步。
一步,众人面露期待。
两步,众人面露期待。
三步,众人面露期待。
……
十步,众人面无表情。
……
十五步,众人面露不爽。
……
二十步,众人面黑下来,一些壮汉撸起了袖子。
……
“到底会不会啊……”人群中传来一个极小的声音。
“可能是真的不会。”
“不能让他浪费时间啊!”
宇文夫人瞥了一眼周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毛辅司瞧见了这一幕,连忙开口告诫道:“周然,速速回答!”
“大人,再给小人……十步,十步之内必将给出答案。”周然拱手道。
毛辅司颇为无语,皱着眉头道:“行!就限你十步!”
“多谢大人。”
“十步成诗?”人群中又传来惊讶之声。
“你以为自己是曹植?”伍明智嘴角泛起冷笑。
周然转过头来,他很想告诉伍明智——你可能不知道十步成诗是一个什么概念,这种人我们一般称呼他为——诗怪!当年他曹植能七步成诗,今天我周然用十步做出一首诗,不是问题!
可惜告不得。
周然遗憾的收回目光,接着环视四周,朗声道:“小子的诗已成!”
果然是十步成诗!
众人眼前一亮,颇为期待的看向周然。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成诗的都是天才!
难道要此地要诞生千古名句!?
“诗名为……《春天真美丽》。”
春天真美丽?
什么鬼名字?
众人一脸懵逼。
周然轻咳一声,开始念诗了:
“一年一共有四季,春夏秋冬年年替。其中春天最美丽,大小春风吹满地,花草长得真争气。”
众人的期待僵硬在了脸上……
毛辅司呆滞了……
宇文夫人呆滞了……
李夫人呆……咳,仍旧在睡觉。
“这是诗?闻所未闻……”
“或许……嗯,或许是?”
“这要是诗,我能现场做出三十首!”
“什么东西!这简直是在侮辱文学!!”
“羞于为人,羞于为人!这要是小生所作之诗,非得让先生一头撞死不可!”
……
“区区拙作,献丑了。”周然脸皮厚如城墙,听到众人的议论之后,也面不改色,拱手退入队伍。
“嗤!这可真是拙作!”
伍明智嗤笑一声。
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周然第三题的表现,简直如同一个草包!不对,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草包!
周然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宇文夫人蹙起眉头,“你当真不会诗词?”
写诗,讲究的是韵律,章法,意境,这是初学者就懂的东西,比如刚才作诗的伍明智,诗压住了韵律,且诗意上也非常到位,前两句渲染了早春美景,后两句画风一转,用早春美景来衬托出夫人的美丽。
虽然诗的意境比较粗浅。
而周然这首……嗯,《春天真美丽》,意境上来说……可能是在赞美美丽的春天?但是在众人看来,和流水账没区别,从韵律上来说,更是一个音都没压住!
当然了,这是在场古代人的想法。
在周然的理解中,自己明明是单押×5。
在某些大型比赛中,自己这首诗绝对会成为评委争相追捧的佳作!
“回禀夫人,小人确实不会。”周然面不改色的回道。
宇文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众人看向周然,也颇为遗憾。
从前两轮来看,这个孩童思维缜密,逻辑清晰,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可以作为秉笔奴培养。
可惜这基础实在太差,以后与其他人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
王监卫把手中的狼毫笔置于砚台上,轻轻吹晾一下宣纸。
宣纸随着缓动的微风轻舞,层上的墨迹逐渐印干。
王监卫把手中的宣纸递向稳居主位的毛辅司。
毛辅司接过宣纸,便站起身来,走到二位夫人面前,双手轻捏住宣纸的两侧,躬身道:“二位夫人,这是本次调配结果,请二位夫人过目。”
“毛辅司客气了,此事由你负责,便由你处理。本宫只是为了选个心灵手巧的孩童。”宇文夫人表情淡淡。
不过作为在王府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毛辅司,哪能听不出来宇文夫人话里的意思?
毛辅司扬起了笑容,满是皱纹的脸犹如菊花般绽放开来。
“不知二位夫人看好哪一位孩童?尽可自行挑选。”
站在一起的那几个孩童,明显面容紧张了几分,满怀期待的偷偷看向二位夫人,一副“快选我,快选我”的表情。
“那如何好意思?”宇文夫人嘴上这样说,但是表情却是一副“算你识趣”。
李夫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她倒是没说过,只是眸光正逡巡着孩童们。
“二位夫人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毛辅司连忙躬身,诚惶诚恐道。
宇文夫人不再说话了,她狐媚般的眼睛微微流转,被她看到了孩童,无不期待几分。
她素白的玉手轻轻抬起,终于确定了一个方向。
“就他吧。”
“他。”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了。
“我?!”
两只洁白无瑕的青葱玉指,赫然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是我!!
伍明智激动的颤抖着身躯,满脸充斥着兴奋的红晕。
我……我被夫人选中了!
而且……而且是两位!
“多谢……多谢夫人们垂青……奴才一定……一定……”
伍明智激动的匍匐在地,前言不搭后语的道谢着。
宇文夫人狐媚的眼睛微微上翘,稍稍瞥了一眼李夫人,捂嘴轻笑道:“妹妹是看中了这位吧,放心吧,姐姐不和你抢,我看中的是——他。”
宇文夫人指着伍明智身后的周然。
李夫人轻摇螓首,声音淡淡:“我选中的人,是他。”
“周然。”
柔媚和素雅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宇文夫人指的人是——周然。
李夫人看的人是——周然。
……
我?!
龟缩在身材高大的陈二牛身后,个头矮小的周然,忍不住惊愕的瞪圆了眼睛。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位夫人居然不约而同的都选了自己!
我表现的已经这么差了!还选我!
周然对于这个结果是难以接受,而毛辅司则是惊恐万分了。
两位夫人居然选择了一个人!
自己最怕的结果!
今天是不是冲撞了哪位神灵,专门过来整自己啊!
毛长龙脸色苍白,腿筋发软,几乎要当场瘫倒。
丢人现眼……
嫉妒!
羞耻和嫉妒充满了伍明智的胸腔。
自己梦寐以求东西,居然被他如此轻易得到!
而且,还是以一种最为耻辱的方式!
伍明智赤红着双眼,对周然的恨意几乎要溢了出来。
……
宇文夫人愣了一下,便眯起双眼,弯曲的睫毛狭长的落在眼眸下,宛若一只美丽的白狐。
“妹妹这是何意?”宇文夫人细言细语,一如平日。
李夫人微微歪着螓首,“嗯……”了半天,轻拢慢捻道:“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宇文夫人红唇微抿,不咸不淡道:“素婉妹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周然,可是我先选的。”
李夫人摇了摇头,声音温婉,却丝毫不让,“是我先说出周然的名字。”
“你!”
宇文夫人高耸的胸脯猛然起伏了几分,她转过脸,直盯着站在一旁的毛辅司,冷声道:“毛辅司,你说说看,到底是谁先选的?”
在场的人都缩着身子,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池鱼。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毛辅司身体猛的一哆嗦,心中叫苦不迭。
一定是冲撞了神灵!一定是!
难道是因为上次没有还愿?!
改天一定要抽个时间去再送点香火钱!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豆大的汗珠自毛辅司的脑门上集聚在一起,又咕噜噜的滚下脸颊。
一滴……
两滴……
三滴……
毛辅司觉得自己从未把汗珠数的这么准确。他俯下抖如糠筛的身子,颤颤巍巍的动作犹如耄耋之年的老人,“夫……夫人,奴才……奴才全……全凭夫人做主。”
“你这个草球倒是踢得利索!”宇文夫人的薄唇冷冷一合,“如果我非要你说出个结果呢?”
毛辅司现在恨不得自己立刻变成一个哑巴。
怎么办?
怎么办?
毛辅司咬了咬牙,偷偷的看了一眼周然,唉声一叹。
事到如今,只能……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夫人,奴才认为,如果把奴才的意志强加到周然身上,未免有些不太公平,所以,还是由周然决定自己的归属吧。”
毛辅司叹了口气,一副替周然考虑的模样。
妈的!被坑了!
这是周然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他连忙偷偷瞥向宇文夫人和李夫人,却发现这二人都露出了一副认可的模样。
别啊!
我只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别把这种事情交给我啊!
周然在心中大声疾呼。
“本宫觉得可以。妹妹觉得如何?”宇文夫人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是微微用余光看着李夫人。
李夫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缩在人后的周然。
虽然温婉贤淑的表情依旧,但是,那双如同剪水般的秋瞳,好似闪过了一丝促狭。
周然愣了一下,回神之后,李夫人的目光已经收了回去。
“可以。”
李夫人淡淡的点了点头。
可以你妹啊!
周然愤怒的吼了一声。
当然,是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