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伯文一夜未眠,净想这明日应当如何向金文修赔礼道歉。这画家嘛,以画会友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天朴伯文起个大早,换好衣服,来到父亲的房间。朴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晚辈如果早起,一定要去长辈的房间中去和长辈一起吃早饭,当然这个情形在朴翚和朴伯文身上并不多见,毕竟朴伯文是个喜欢赖床的人,如果没什么大事,绝对不会早起。朴翚见朴伯文走进屋,顶俩黑眼圈,满脸的疲惫,心中一阵着急,忙问伯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起的这般早又如此疲倦。
朴伯文笑笑,叫爹不要着急,自己只是昨天晚上看书看得有些入迷了,看得比较久些,今早还要去见一个昨天刚刚认识的朋友。
朴翚摸了摸儿子的脸,又吩咐下人多拿些早饭过来,说道:“伯文呀,别累坏了身子,早饭多吃点,你晚上也早些回来,爹叫人多给你烧些好菜。”
“嗯,嗯,好,好。”朴伯文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嘴里塞着早饭。匆匆吃完后,又跑回到自己的屋子,从桌上拿起一件东西,揣进怀中,走出了朴家医馆,直奔来今湖方向跑去。
这边金文修才起床,昨夜想起了朴伯文和黄雨泽,前几日曾见过黄雨泽一面,和黄雨泽聊得甚欢,本以为他与那些富家子弟有些不同,想交往的深些,没想到他的朋友竟是这般人物,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官家的孩子还是官家的孩子呀,不晓得人间疾苦。想着想着觉得没什么劲,况且还得早起接着画画,便睡了下去。
金文修洗漱完,整理好床铺,刚想去里屋做点早饭,便听一阵敲门声想起。文修心中纳闷,什么人会这么早来找自己,当下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不食人间寒苦的朴伯文。
金文修见朴伯文跑得满头大汗,不由得笑了,把朴伯文让进屋里,打趣道:“什么风能把朴公子如此仓惶的吹到了文修这里,瞧着满头大汗的。”
朴伯文倒是不客气,顺了顺气,笑着说:“我还怕金公子没有起床呢!”
“怕文修没起床,那为什么还要这么早来呢?”金文修拿了椅子让朴伯文坐下,问道。
“这不是着急道歉么!”
“道歉?”
朴伯文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哪里还有大公子的样子,笑眯眯的抬头看着金文修问道:“金公子能否赏口水喝?”
文修微笑着点点头,道:“稍等。”文修推门走到了里屋,为朴伯文沏了杯茶,这茶还是昨日那上等的茶叶,又随手拿了一盘昨晚睡觉前做的小点心。
朴伯文见金文修拿着东西进了屋,忙起身过去接过茶水,道:“谢谢金公子。”文修笑笑,将手中的小点心放在桌上,说道:“朴公子,在下叫金文修,我们既然已经见过一面了,也就不用那么生分了,和雨泽公子一样,叫我文修就可以。”文修又指了指桌上的小点心说,“朴公子这么早来,想必还没有吃过早饭,来尝尝这点心吧!”
朴伯文看看那点心,点心做的很精致,只是颜色有点不大新鲜,看样子是昨天晚上做的,本想推辞,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是来道歉的,这主人如此热情的邀请自己吃这点心,不吃实在说不过去,便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仔细的品嚼,没想到这点心入口即化,随之入口的还有淡淡的花香,点心甜而不腻,实在是点心中的极品。朴伯文将剩下的半块点心都放入的嘴中,吃完又品了口茶,茶叶清香,点心味美,朴伯文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朴伯文问道:“这点心是在哪里买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尝到过?”
金文修也拿起一块,边吃边笑着说:“这点心哪里也买不到,是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朴伯文满脸的惊讶,一个什么样子的男人才会有如此精妙的手艺,做出这种只应天上有的点心?朴伯文瞪着俩眼睛仔细端详了文修半天,确实把文修看毛了,文修忙问道:“不知道今儿个朴公子来这里,是道什么歉?”
“哦,金公子,哦不对,文修让我吃这点心吃的,差点吧正事儿给忘了。”朴伯文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纸有些皱了,伯文展平放在文修的桌案上,说道,“哎呀,这画儿都被我的汗浸湿了,呵呵。昨日有些话,伯文没有细想便说了出来,回家后仔细想了想觉得那些话可能说的不大得当……”
“不大得体的话,也就是说那些话是真话,由心而生?”金文修打断了朴伯文的话说道。
“这……”朴伯文语塞,一向能说会道的朴伯文,一下子变成了脑笨嘴慢的朴伯文,而且两次都是败在金文修手中,朴伯文一连说了四五个“这”字,却知道下文应当如何对答。
金文修见朴伯文面露难色,忙笑道:“朴公子不必把文修的话当真,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对了,这墨梅图是什么意思?”金文修指了指桌案上的画,顺手望去,那纸上画了一只墨梅,旁边又题了首古人的诗,落了款。
“这是我前段时间画的,我也不知道来赔礼道歉应该带些什么,就把我自己最喜欢的一幅墨梅给带来了,我想用以画会友的形式,文修应该可以接受我的道歉。”朴伯文倒是坦诚,把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文修拿起画,认认真真的看了看,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不过,这画可真的是幅好画,颇有王冕之意,神韵秀逸。”朴伯文听文修如此夸赞此画,心中一阵得意,刚想说什么,就听文修接着说:“俗话说君子不夺人之美,朴公子既然如此喜爱这画,却送给了我,这不大合适吧?”
朴伯文摆摆手,说道:“这画若能给懂画之人,却是件好事不是,另外我想我还能画的出。”
文修也不客气,几下便把画折起来,放好笑道:“那文修就不客气收下了,不过下回朴公子最好在画的外面包个东西,免得把纸弄得这么皱。”
朴伯文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管拿起茶水来喝。金文修一把把茶杯夺了过来,说道:“这茶都凉了,我去给你再添点儿热水。还有,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你一副画,跟我来。”朴伯文随文修从屋子的后门离开了。
屋后是个极小的院子,院子中还搭着几件已经干了的衣服,屋子的旁边是个不大的厨房,正对屋子的对面还有个里屋。文修带着伯文穿过院子来到里屋,从里屋桌案的旁边拿出了一些卷轴,说道:“这些画儿都是我在平日闲暇之时创作的作品,捡了些喜欢的留了下来,又去做了卷轴。朴公子昨日说的对,身为一个画家永远在临摹的作品而不去创作,实在有违画家这个称呼,请朴公子过目。”
朴伯文接过画轴,打开来看,不由大吃一惊,忙问道:“黄雨泽可曾见过这些画?”
文修点点头:“见到了,不过只是一部分。”
“文修,如果可以,我想把昨日的话全部收回,我实在是有眼无珠。”朴伯文轻放下手中的卷轴,一拱手正色道。
文修忙道:“这是为何?”
朴伯文正言道:“文修何不将这些创作拿出去卖?就凭你的这些创作,当世哪位画家会不为之折服?把这些作品放在这屋中,实在是委屈了它们。”
文修轻轻一摆手,摇摇头叹道:“我为何想要委屈它们?只是会看画的人实在不多,我也很少能碰到真正懂我之人,想不到朴公子竟然可以明晰这画中之意。若公子不嫌弃,请多挑几幅。”
“伯文求之不得。”朴伯文这一挑画,竟然挑到了正午,伯文本想请文修在外面吃,不料文修摇摇手说在家中吃,尝尝他的手艺,顺便再沏壶好茶,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