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里の屋的客人越来越多,照片墙上的照片也越来越厚,当尹麟生不经意的扫过去,已经扫不到他和朱泰英的合照的时候,他又去翻了一次朱泰英的微信个人页面。
封面图没换,最新的动态还是停在三年前的那张他和周童童的婚纱合照。按正常的情况发展,现在应该有个小朋友会叫朱泰英爸爸,叫自己小叔了吧。
尹麟生笑着摇头,能这么随意开玩笑的一天,还是被他等到了。
如果天气晴好,他会给爸爸盖上降红色的珊瑚绒毯,陪他在运河边走走,晒晒太阳,给他唱一首新学的小调。唱的最多的还是《大氿歌》,每次一唱完都有从国内来的游客兴奋的拉着他问,是不是中国人,然后大声的说,我也是从中国来的,认识你很高兴。
四月的某一天,一个女高中生拉着他说,终于见到活体了,啊啊啊啊啊!后来,她把手机递给尹麟生,他看见有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中长发男人,在运河上边吟唱边起舞。
对,你见到活体了。尹麟生在她的镜头里笑的露出八颗牙齿,和她一起比着剪刀手,就和从前有一次他在走廊里等朱泰英的时候比的剪刀手一样。
爸爸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每次听他唱完就会咿咿呀呀的比划半天,握起爸爸的手,蹲在轮椅前和他说,“我们回家啦。”之后,便推着他回到九里の屋。
“尹先生,我们要回国了,这个送你,”一把红白异面绸扇递到他手里,“出门太匆忙,只买到了这个,希望下次能见到您舞扇。”还没等到尹麟生回答,年轻的男人已经推门走了。
他盯着手里的红白绸扇,慢慢展开,手腕稍稍用力就又合拢来,他有一瞬间的幻觉,似乎有人在耳边唱着“不入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若当时,还能够,
狠个心,服个软,
逞个强,还个愿,
装个憨……
再睁双眼,重洋已远。
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二楼滚下来,一直滚到一楼,金属撞击金属的声音。还有,老男人痛苦的呻吟声。轮椅......
扔掉手里的绸扇,他朝楼梯间跑去。
跪在地上,他捧着爸爸的头,血迹从头顶慢慢流到额前,“爸爸!”“爸爸。”“爸爸......”
七月的时候,九里の屋几乎每天都是爆满,早起的尹麟生虽然不用再给爸爸准备早饭,但是年轻的男人们会和他商量,希望吃到传统的日式早饭,因为外面卖的那些既难吃又死贵死贵的。
既然答应了人家,尹麟生只好每天六点就开始淘米,煮咖啡,一直忙到9点,钟点工阿姨过来帮着他一起清洗餐具,清洗被褥床单。
下午才会有空去运河逛逛,没有熟人陪着,他也变得不太动了,静静的坐在观光休息长椅上,望着人来人往发呆。有那么一两次,尹芸生发微信过来,问他生活还习惯吗?爸爸还习惯吗?有一年过年他收到尹芸生寄的一大包桂圆和莲子,还有满满一罐冰糖,提醒尹麟生记得做给爸爸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