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两柄木剑
姚青面对纵横弟子们说完那番话后，就一直在教习平台上盘腿坐着。随着时间推移，这举动吸引了道场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人们先是瞧了瞧场间这名轻狂的弟子，再是瞧了瞧纵横派的方位。很多人都在等着辛灵烟出来制止这场闹剧。
可是又过了良久，纵横派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这些人吃惊地看向纵横派的上首。这场试剑居然被辛掌门应允了吗？
这名弟子才入门了多久，开剑了吗？平日里进行过实战对练了吗？虽说这是你们纵横派内部的试剑，但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冒失地出场以及大败……不说纵横派，单说辛掌门你，你的脸面要往哪里放呢？
……
“这个名叫辛青的弟子行事太过鲁莽了，听闻他和秦川有什么矛盾，他这样公开挑战全派弟子，秦川接了他的战，他不就是必输无疑？到时候辛掌门丢人可就丢大了啊。”一名飞花派的弟子摇了摇头，又说道：“哪怕他再天才，可才练了多久？秦川这么有天赋还练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是对手啊。”
另一名飞花派的弟子笑了笑，说道：“师弟，这就是你不老到了。众人皆知，这辛青习武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那秦川就更不可能接战了——败了要受耻笑，胜了也要遭冠上恃强凌弱之名，谁会去做呢？秦川与辛青好像还有什么三年之约，真要那般，这次他就更不会接战。不过秦川也不会输就是了。辛青估计也是吃定这一点，才这么嚣张地放下话来——这么一看，此人还是个心机重重之辈呢。”
那名弟子“嗨”了一声，说道：“也就逞逞强罢了，好似其他人他赢得了一样。”
“是啊，”又有一名飞花派弟子说道，“我在纵横派里认识个朋友，听他说这次参加小试剑的弟子至少均在门中修炼了一年，辛青资历这么浅，又凭什么赢他们呢？”
他们的师兄微笑不语，看起来是赞同他们的观点。
……
姚青在平台上坐了一刻后，台下终于来了一名纵横弟子。脸容较姚青一般青涩，看起来应是差不多的年纪。有人认出来了，他是纵派入门修行了一年的弟子蓝鹭，平日里勤奋刻苦，剑法在同期弟子里很是不错。许多心怀不满的纵横弟子见他出来做了这个先锋，都在心中暗暗地为他喝彩。秦川认识这名弟子，看到首先出来接战的是他，点了下头，视线再次来到平台上。
“我对你不满很久了！”蓝鹭才走到道场边上，就冲着台上大叫，“从你来到乌山的第一天、拜师的第一天，我就不服气——凭什么你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这句话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不少人默默地点头。其他门派的人见着纵横派内部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皆是饶有兴致地瞧着场内。
其他四处道场的试剑早就结束了，然而四处道场均没有再开始的意思。全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中间的那座教习平台之上。
“掌门，”有长老步至辛灵烟身旁，俯首轻声说道，语气却是很焦急，“纵横派……这是在整个南州武林眼前丢脸！”
辛灵烟听了却无甚反应。
那名长老见状更急了，压着声音说道：“如果再不上前叫停的话，等一下……”
他没能说完。辛灵烟举起一只手掌打断了他。接着转过来两道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以及一股身为掌门的威严，以及一句质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的徒弟就一定会输？”
那名长老愣住了。
而此时，纵派的蓝鹭已然在代芙那里做了记录，走上了中间那座教习平台。姚青看见有人上来，从地上站起了身子。
蓝鹭看着他，只觉胸中生起一股闷气，于是再一次大声开口。
“我们纵横派几百名弟子，在山上日日夜夜地辛苦练习，便是为了在大试剑的时候被哪位师长看中，从而能够学习纵横派里更高深的技术。而你呢？
“历来纵横掌门的弟子无一不是本派的翘楚之辈，而你呢？在乌山上，你没有流一滴汗，就成为了掌门的亲传弟子，学习纵横剑法的堂奥，凭什么！
“掌门说你天赋过人，可你表现出了哪点过人之处？你在下头问问纵横派的那些弟子，有谁真的服你？
“你不过是个借掌门关系拜进乌山的庸人罢了！你在乌山上，除了浪费纵横派的资源，你能做什么？你敢不敢和我赌一次，若是你输了，今天便滚出纵横山门！”
姚青看向蓝鹭。后者很是激动，一阵大叫后脸面一片通红。他瞧着他的表情，忿忿不平、鄙夷轻蔑；姚青知道，乌山上很多弟子面对他的时候心中都是这般表情，此际不过是显现出来了而已。
他无法对他们解释，哪怕是通过大试剑正式拜师的弟子，有的也是依靠他们的背景关系——武侯门府、豪族子弟、旧情血亲……这类关系都会左右长老们收徒的决定。姚青懂得，就算自己把这些话说出来，那些人也是听不进去的——也许他们心底也懂，自己只不过是受到他们经年累月的怨念的发泄罢了。
姚青看看山道的方向。那晚米颢在了解自己对此事的态度时，为何会是那般表情？她也觉得我那样的态度太过窝囊吗？
姚青又看看纵横派座席的方向。的确，我在乌山上什么也没有做，一有风雨师兄便替我挡下来了。
姚青最后看看对面的蓝鹭。所以今天才有了这样的结果吗？
无论如何，前方只剩下了一条路：打。
剑道最直接的方式——用剑来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值得师父、师兄他们给予自己的一切。
姚青走向平台旁边，在悬挂木剑的剑架上取下了称手的一柄剑。纵横派试剑的目的在于锻炼和考核门下弟子的剑法，为了避免同门间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每次试剑皆是采用木剑进行比斗。
木剑近二尺七寸，握在手上的触感令姚青心跳加速。
不过走到平台中间，他的内心忽然又宁定了。
他没有对蓝鹭刚才的叫喊作出回应，步至场中后仅仅简单地说了一句：“开始吧。”
道场旁的一位长老看了看双方，均为准备就绪的样子，旋即挥手下令：“试剑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