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恒的耳朵里是陈秘熟悉的声音，念叨着C－13这块地的雏形，对他来讲却是一段可以自动忽略的白噪声，成功帮助他的大脑某块区域迅速放空休息，某块区域又保持飞速运转，想他真正在意的事情。
昨天例会后采购部拿过来签字的采购清单里，立项中有不少猫腻，设计采购指标和预算评估超出20%，这是有问题的。分公司即将成立，组织架构的调整还没有到位，现在跟着他的人里面能用的心腹很少。若恒回忆着成本管理部和财务的那些面孔，每个人的背景、经历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筛选。不能急。他这小半年来一直对自己说这三个字。不能急。商场如战场，集团那边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他无人可用的局面。
作为集团的COO，来苏城建立分公司，被迫远离集团的权力中心，美其名曰是信任，实际上是流放。新开发的肥沃版图上群狼环伺，荣氏、万宝、城投，哪一个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地盘分给新来的，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土拍价格超出预算导致现金流吃紧，成本采购又超出预算，东一榔头西一棒，都是钱。集团揪着财政大权不放手，分公司成立的脚步一直不顺，就是不想放权，让他在战场上缺粮少弹捉襟见肘。
习惯性地想去伸手摸烟，突然发现还在会议室，只能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双手交叉放在了会议桌上，一抬头发现陈秘书还没讲完。
当领导真的很舒服，一桌人，凡是鼻孔朝天的都是领导，他们根本不用动笔，只有小啰啰才把笔记记得欢快。时媛观察了一会儿，从鼻孔里忿忿地哼出一口气。
陈秘书抽空看了一眼，这小妮子记得还挺认真，难得有人捧场，顿时来了力气，讲得更加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奔着长篇论文去了。
若恒看着那张嘚瑟的脸，有一种想用封箱带贴他嘴的冲动。
“好了，差不多关于C－13的地块样貌和雏形已经介绍完毕。”
“请问，时间表是怎样的？”正大设计院那边有人提问。
“具体的时间安排如下：下周一发标书，周五开标，评标时间一周。在评标期间严禁双方私下接触。除了在座的三家，我们还将邀请两家设计院进行招标，本次招投标秉着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进行。正常程序，分为商务标和技术标，评标后会初步确定供应商，时间最快也会在三周后。”陈秘书口干舌燥地喝掉了半杯水，“各位还有没有问题？”
各家供应商都讨论一下，会议室里嗡嗡一片。
感觉气氛很热烈啊，陈秘书想再展现展现自己的口才。
“散会。”若恒站起来就走。
他一天若干个会，忙都忙死了，要不是陈秘书硬拉他过来镇场子，他才不来。
周然经验丰富，一看这范儿就是最大牌，只是不知道传说里的若恒总监到底哪方面亲切随和？他明显感觉到对方是个不好惹的，真不知道时媛用了什么方法，难道是……美人计？
想到这里周然不禁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时媛。长得还算清秀，带着点婴儿肥，美人是谈不上了，沉闷的黑色制服，丝毫显示不出身段，性感也更是不着边。等等……制服？
周然以为自己get到了重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看来公司制服立功不小，看的时媛寒毛直竖。
会议结束后，盈安的人先过去把陈秘书包围了起来，问了很多问题。陈秘书打着哈哈，本着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的原则把他们应付了过去。迅速地又被正大的人包围了。建工设计院的反而落在了后面。
C－13项目占地大，开发时段总共分四期，这次先招一二期的合成标，三四期等项目竣工后才开始动工，整个工程历时要三年到四年以上。一大座金山近在面前，没有人不想卯足了劲儿去挖矿。
招投标这种事情，最早知道总会有些优势，认识人有会多些优势，胜利的天平会多倾斜一些，但是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价格和技术水平。不然再努力也不过是个陪标的配角，当不了主角。时媛他们也不急，所有的细节都会出现在招标书上，现在能问出什么花来？在别人眼里反而显出一种从容的大家风范来。
时媛看人走了一大半儿，陈秘书得了空，二话不说就把他拉到墙角，伸手按住。
陈秘书：“？？壁咚？”
时媛一只手开始解上衣的扣子。
陈秘书吓了一跳：“……要干什么？”这么如狼似虎吗？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他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
时媛从西装内口袋里掏了一沓钱出来，“那个大衣的钱你收到了吧？这里是五千块钱，你先拿好，够不够？”
陈秘书：“……”失望叫人冷。真冷。
时媛奇怪：“怎么了？”
陈秘书拒绝道，“衣服的钱就算了，不要了。真的。”
“怎么能不要呢？还有撕坏的衬衫要赔呢。”时媛做势就要拉开他的西装口袋，结果发现两边都是缝着的，没有拆线，于是又要往他的裤子口袋里装。
两个人在墙角里推来搡去的。
周然看得呆掉。这么明目张胆吗？
还有这种操作？
怪不得拦着他见不到正主儿呢。远城的人都是这么直接的吗？胆子这么大？说到胆子，时媛在做什么？好大的胆子！
一分钟后，周然看不下去了。悄悄走过去，“咳，犯法的啊。”
时媛：“……”
陈秘书：“……”
时媛无奈，“领导，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咱八路军打江山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个优良传统要保持啊。”周然整了整衣服。
陈秘书：“……”
时媛抹了把脸，“领导，是我找陈秘书买衣服的钱，他给我垫了，我得该还给他啊。”
周然已经施施然走开了。
陈秘书：“……时小姐，我是不是被误会了？”
时媛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误会使人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