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喜欢吃甜食?为什么大脑在分辨舌尖的酸甜苦辣时,会对甜味情有独钟?人的大脑重量只占体重的3%,而消耗掉的能量却是总量的25%,也就是1/4。就算你什么都没想,你也在发生消耗,事实上你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想,就连睡觉也在做梦。所以很多人会觉得自己一用到脑子就会肚子饿,大脑每一个指令的发出都伴随着能量减少,血糖总是消耗的很快,当血糖低了以后,运送养分的能力就会降低,人就越容易暴躁和忧郁。
甜食能给大脑带来真实的愉悦。
想想大脑还真好骗,给点糖就好。
时媛紧张工作了一整天,体力脑力已经基本上算是消耗的差不多了,补充的糖份能直接提高血糖浓度,环境也很容易放松,几勺冰淇淋下去,顿时心情也好了很多,看着对面的荣二爷也有点顺眼了,碰巧荣峥穿着白色的小立领衬衫,墨绿色的细条灯芯绒裤子,外加一双旧旧的中筒靴,嗯,不得不承认在衣着方面,荣二爷颇有品味。
荣峥喝了点啤酒,先打开了话匣子,吐槽着他爸爸是如何武断专行,横加干预,用控制经济来源来控制他,大哥的模范生涯又每天衬托他的无能,过着鸡飞狗跳的日子。
时媛表示理解,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想到自己爸爸懒惰的无可救药,妈妈又十年如一日的隐忍,她的不理解,两个人都对自己的家庭充满了逃避。
伴随着摇滚节拍的音乐环境,讨论家庭伦理,怎么看都是件诡异的事。
然而两个人聊了很多,时媛很少有这么令她放松的环境。
十一点多了,时媛看了表说明天还要上班,要早点散。
荣峥喝了酒不能开车,结果时媛也没有驾照,就帮他喊了个代驾,拒绝了顺路送回家的邀请,自己跳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回家。时媛一路上出神地想着领导布置的任务,要怎么从远城搞情报呢,想起来就烦躁。下了车,鬼使神差地,她突然就不想进去了,想去四季花园转转。看了看手机导航,还好,两公里,四五个红绿灯就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很明显就是浪费时间,可是她看着手机里若恒的微信,实在组织不了语言联系对方。就当散个步吧,来回也就半个多小时的事儿。
深冷的冬夜,时媛一个人走在空寂的大街上。人行道上铺着红色的砖,在鞋底下发出轻轻的踢踏声,路边墨绿色的绿植是栀子花、香樟树、映山红,走一段就是一座白色的桥,凉凉的石头栏杆在路灯的照明下泛着暖黄的光,仔细听还能听到桥下流水的潺潺声。
再往前走,是园区的标志建筑海关大楼,还经过了中央公园,大爷大妈们早早地就结束了广场舞,钻进了热被窝。天上挂着一弯清冷的月,陪着她孤单孑然的身影。
四季花园是块高档别墅小区,建的比较早,离湖远了一点儿,但是靠近市区人口密度大的地方,生活配套设施非常方便,大型超市、学校医院都不远。花园里一水儿的欧式建筑,浅色系的石材大气明亮,一幢幢的独立小洋房安静地伫立在里面,或明或暗,围墙里伸出来细长的夹竹桃。
转过去就是正门,时媛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到前面看看就回去,明天再说吧。将将走过转角,就看到个黑影撑靠在围墙上,忍耐着发出呕吐声。时媛先是吓了一跳,再一看这有点眼熟的背影,不是若恒又是哪个?
我们优雅清高的恒总正满身酒气地一手撑着围墙,一手抵着胃,哇哇要吐呢……
时媛确认自己的好运气和歹运气,它们同时降临了——然而她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接。
若恒没有想到集团给盈安派过来的负责人是他的大学同学——方准。有些人之间的关系亲密又复杂,是大学同学,又是曾经的挚友,是正派的竞争对手,也可以是一生之敌。
当他在饭桌上见到方准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一丝破裂。曾经的兄弟情谊有多深,背叛了就有多恨,因为一个女人的介入而焚毁,现在又因为利益捆绑被集团派来牵制对付他。
两个饭局,他随便选择了一个,没想到运气这么差。他很后悔没有派陈秘书来参加盈安的饭局,至少不要这么突然直接地面对自己的伤口。他以为已经愈合了很久的伤口,以这样一个难堪的方式被撕扯开。鲜血直流。
方准笑着。他也笑。
一杯一杯的喝。他们两人像是在叙旧,又像是在告别。
最后他也不记得喝了多少酒,他什么都不想记得,那些情谊拳拳的青春岁月,那些憎恶愤怒的暴力相向,那些转身的阴谋算计,那些赤裸不堪的画面。
看着方准醉着倒下,若恒心里才有了一点点畅快,但是稍纵即逝,更多的酸楚涌上心来。
他拒绝了盈安人的好意相送,什么好意,去他吗的好意。
他想静静。
出租车司机提心吊胆地看着后视镜,深怕这个醉汉吐在自己车上,这个醉汉醉的不清,竟然沙哑着喉咙吟起诗来:“……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变态啊!
就在他反胃的前一刻,出租车司机福临心至地“嘎——”一声靠着路边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大哥,我扶你下车吐吧。”
若恒歪歪斜斜地被扶下来,出租车司机给他拍了几下背,说道:“不远了,我看大哥你要不在这儿休息会再走。”然后一骑绝尘,开走了。
被丢下了。
若恒终于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一边歉意地想着明天清洁工阿姨要骂人了,一边还要抽空骂两句出租车司机的无德,只是不知道身在何处,云里雾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全凭着本能一边走一边歇,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他再次撑靠着墙,低头干呕了许久。胃里焦灼一片,早就已经没什么可吐的。可越是这样越是难受,他摸索着裤兜里的烟盒,想点支烟定定神,打火机的火苗却被夜风吹灭,咔嚓咔嚓总也点不着,他恼火地咒骂了一声。
一双微凉的手帮他拢住了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