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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逢凶化吉

留花不住怨花飞。向南园、情绪依依。可惜倒红斜白、一枝枝。经宿雨、又离披。

凭朱槛,把金卮。对芳丛、惆怅多时。何况旧欢新恨、阻心期。空满眼、是相思。

宋*晏殊

——————————————

夜深了,本是灯息安睡的时候。玉玲仍然坐在灯下,心神不宁,眼见思寒锒铛入狱,自己却帮不上忙,救不了他,不知如何是好。手里紧握着束在腰间那两根绸带,她不停地把绸带打成各种结,打了又拆,拆了又打,不知道反反复复,打了多少个结。但她静心一想,自己总不能什么都不去做,那与坐以待毙毫无两样。

还有谁能够帮得上忙呢?她绞尽脑汁沉思对策,终于想到一个人来,兴许她可以帮上忙,不管成与不成,总得去试一下。

就在次日上午,玉玲只身来到了济南汇报社,这里正是盈袖上班的地方。

见到盈袖,她期期艾艾地开了口。

“盈袖,你……现在有空吗?”

“现在不是太忙,什么事?先进来再说吧。外面冷,别冻感冒了。”

玉玲依言跟随她,进到了一间较简陋的会谈室。

“发生什么事了?看把你急的!”盈袖看出了她内心不安。

“我今天来这儿找你,实属冒昧,我……我有一事相求,还请你帮帮忙。”

“玉玲姐,你这样讲太见外了,什么事就直说吧!”

“我其实是为思寒的事来的,想必他的事你也知晓了。”

“昨晚听我哥说起,说他被抓了,看来是真的了。”

玉玲没出声,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是骗我的呢?……那他现在怎么样了?”盈袖脸上露出无奈与关怀之色。

“关到那种地方,还能有什么好?”

“怎么会这样呢?我不信他会干出那种事来,虽说我只见过他一面,可我怎么看,也不像是外面谣传那样,他不是那种人,肯定是被人诬陷的。”盈袖望着她,激动地说,“我看你跟寒大哥走得蛮近的,他的为人,你比我更了解,你告诉我,他真会干这种坏事吗?你知道被他糟践的是哪家姑娘吗?”

“其实……其实……我,我就是……!”玉玲说得结结巴巴,却也承认得很坦白。

“啊?!”盈袖像是挨了一记闷雷,无比惊讶,一时无语,不知说什么为好。她瞪大眼睛看着她,“这事情,伟光哥知道吗?”

玉玲点点头。

“啊!那糟了,你知道吗?这个罪名一旦坐实,那将是死罪呀!犯人是要被处以绞刑的。”盈袖毫不夸张地说。

“有这么严重?”玉玲怔住了。

“嗯,民国法典里最新规定了针对这类犯罪的惩处。”

“那该怎么办?盈袖,能不能帮帮我?”玉玲急切地说。

盈袖注视着她。

“可我实在是想不出好的办法来。”

“实在不行,帮我一个忙……”玉玲拿定主意。

“你想要我怎么帮?”

“帮我以一个受害人的身份,在你们报社的报纸上,刊登一个声明,让所有人知道,我不追究他。”

“这样做,也并不见得能帮得了他!只要这个犯罪事实,真实存在,就难以逃脱现有法律的制裁,况且他已经认了罪,加之我们现在的政l府,特别注重当下的社会民风,定会加重惩处!”

“我都同意嫁给他了,这样还不行吗?”

“你为了这事要委屈自己,去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你傻不傻呀?”盈袖全然不解她为何要这样。

玉玲一时之间无法解释清楚,急忙说:“这样做,不就不存在犯罪一说了吗?”

盈袖想想或许有道理,不乏是一个救人的方法,只不过这牺牲有点大。她认真严肃地问: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你相不相信,只要你将此事布告天下,民众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给淹死!这样对你名声损害极大,倒不如另想法子……”

“还有别的法子吗?”

“我可以找张静初帮帮忙,让她去找她爹,她爹位高权重,看能不能说说情……”

“她肯帮这个忙吗?”玉玲想到那晚初次见面,她与思寒就闹得不太愉快,她不太肯定地问。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盈袖说,“这样吧,我下了班约她去咖啡馆,约好了,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再赶过来,我们坐一起探讨一下,顺便听听她的建议。”

“谢谢你了!盈袖。”玉玲抓紧她的手,诚挚地道谢。

“放心,我会尽全力帮你们,我相信寒大哥是一个好人,好人就会有好报。”盈袖的话给予她极大安慰,使她宽心不少。

可盈袖建议她找来张静初帮忙,算不算是病急乱投医呢?

她完全顾不了这么多,只要能救得了思寒,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都值得一试。

盈袖也没让她失望,果真帮她约好了张静初。

晚上,玉玲接到盈袖的电话,就赶到了指定的那家咖啡馆。她抿了抿唇,微微昂首,一手拎着挎包,朝着咖啡厅里面走去。这家咖啡馆布置,极具欧洲情调,墙上有一幅巨大的浮雕画,四周有一盏盏像古画里的壁灯,桌布是粉红格子,舒适洁净,色调搭配恰到好处。玉玲进门后,扫视了一圈,发现她们在一个逆光幽暗的雅座中坐着,她走上前去,微笑着,跟她们打着招呼,扶住沙发椅坐了下来。

“陈小姐,喝点什么?”张静初礼貌地问,招手示意侍者过来点餐。

“跟你们一样,也来杯咖啡吧!”玉玲应着,再次打量她起来。

张静初双手平放在桌边,上身挺立着,穿着一套浅红的西式开领洋装,拦腰打了个结,束在腰间,浑身散发着股洒脱不羁的劲儿。一对锐利的、明亮的眼睛,相当漂亮,淡施脂粉的脸白晳而匀净,眉端眼底,却蕴藏着一抹难已察觉且揣摸不透的惆怅。

“听盈袖说,你要约我喝咖啡,是有什么事吗?”张静初一双澄明的眼睛似秋水般,紧紧地盯着她。

“嗯,”玉玲应着,犹豫着不知如何跟他开口,虽说有过一面之交,毕竟心存陌生。

张静初见她面有难色,将目光投向盈袖。

盈袖见她一脸愁容,替她开口。

“静初,陈小姐这么着急想见你,是有一件重要事,想请你帮帮忙。”

“哦?什么事?”

“就是想请你帮忙救人。”

“救人?救谁?”张静初为之一怔,真不知自己有何能耐,能够救人。

玉玲好半晌,才低声说:“思寒,你见过的,就是前些天,那晚他开的车送你回家。”

“哦,我记起来了。”张静初好奇地问,“他犯什么事了?”

“他……他……”玉玲有些羞惭。

“因涉嫌强l奸罪名,被抓,关进了监狱。”盈袖见玉玲羞于启齿,代她回道。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被抓的,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张小姐,你能帮忙吗?”玉玲哀求地说,“我知道,你的父亲是省府最大的官,只有求他也许管用。”

张静初听罢一时分神了,因为她三哥今早从外面回来,找到她,说是有一个新闻题材,问她感不感兴趣,如果对她有帮助就拿去报导一下。经她一番询问后,知道是一则强l奸案,可是涉案的那犯人不叫思寒,而是一个叫李文天的人。她当时想都没想就应允了,因为作为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打心底憎恨这种侵犯女人的坏男人。

“可我得到的消息,那犯人是叫李文天,并不是你说的思寒。”

盈袖诧异地看着玉玲,有些不解这两者有何关联。

“你说的李文天,就是思寒,其实是同一个人。”玉玲解释道。

“你说,好端端一个人,改什么名字?”张静初奇怪地问,想着那晚在车上,与他交锋,并没给她好脸色,话语凌厉,就觉得他不是普通人。她认定无故改名换姓,无非几种情形,或是有一段不光彩且不可告人的过去,或是曾做过作奸犯科违法之事,或是逃避仇家追杀……那他既已犯下强l奸罪,可见他不是什么好人,极有可能是惯犯。

玉玲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小口,淡淡的说:“对于他之所以改名为思寒,还真是一言难尽。”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盈袖满脸惊奇地望着玉玲。

“为了思念一个人,纪念一个人……”玉玲说,“这个人叫小寒,所以他改了名字,叫思寒。可能说出来你们不信,这个小寒,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妹妹?你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妹妹?”盈袖倒是头一次听说。

“是的,我也是大约两个月前知道的,我还有一个孪生妹妹,长得跟我相差无几。只可惜,她遭遇不幸,死了。”

“啊!”她们齐声惊叫出声,透着丝丝叹息与惋惜。

“你有见过你妹妹吗?”张静初问。

“没见过,”玉玲补充说,“但我有见过她的画像。”

“这么说来,寒大哥能找到你,真是太神奇了,简直是旷世奇遇!”盈袖突然惊觉地说。

玉玲点点头。于是,她开始细细述说有关思寒与小寒之间那段刻骨铭心的传奇爱情故事,转而又讲述起他救她后的种种恩怨纠葛。

听玉玲说完,盈袖沉浸在这凄美的故事里。张静初也深受感动,内心中对思寒产生出一份敬重,不禁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痴情的男人。原本不打算趟这趟浑水的她,一瞬间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决定用自己绵薄之力帮他们一把。

“陈小姐,实话跟你讲,起初我本想以这起强l奸案为题材,写一篇关于如何唤醒新时代女子,拿起法律的武器,悍卫自身权益的社论,若不是听你说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能我的这份报道,明天就见报了。”她感到自己很庆幸,差点成为了她三哥的帮凶,她诚挚地看着玉玲,真切地说,“我想帮你,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帮得上你。”

“说起来,整件事只因你那个三哥张少杰而起,若是没有他逼迫我嫁给他,当什么三姨太,他也就不会借此大做文章,欲致思寒于死地。”玉玲沉吟着,“我知道现在能救他的人不多,还望你去跟你爹说明一下我们的情况,恳请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可不敢打包票,在家里我说话没有份量,我爹不一定会听我的。”张静初怀有歉意地说,“不过,我还是会找我爹好好讲一讲,帮他争取获得自由的机会。”

“那我在此先谢谢你!”玉玲由衷地说。

既受人之托,必当终人之事。可张静初实在没把握,当下父亲因纳妾问题,姨太太们早已闹得全家不宁。自己再因别的事情去麻烦父亲,无异于添乱。

营救思寒,进展并不顺利。

因为张怀志身为军政一把手,一方面忙于公务,一方面忙于自己纳妾之事,根本没太多时间呆在家。张静初这几日下班回家后,几乎没有见过父亲,既使偶有碰见,还没等她开口,父亲忙于自己的事务又匆匆走开了。

对张少杰来说,能这么轻易抓思寒入狱,着实是个大大的意外,没想到一下子就抓到了陈家的软肋,这下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想到退婚一事,之前采用那些手段与伎俩对付陈府,有如隔靴搔痒,根本奈何不了陈世杰,难解其心头之恨。他现在对于能不能娶陈大小姐做他的三姨太,已经兴趣不大了,之前确实垂涎其美色,可伟光告之实情之后,他总不能连人家腹中的孩子也照单全收。可他心有不甘,尤其是被他一直看不起眼的下人,捡了便宜,更是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如今证据确凿,正好利用此事打压他们,找回丢失的颜面。他就不信陈家人会对此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他想到其妹妹在报社当记者,若是能将此事公开发表在报刊上,扩大其影响,岂不能给陈府制造更大麻烦,将之推向更为不利的境遇。可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一连几天都没有看到报纸上有相关报导。

他找到张静初问其原因。

“静初,我前些天给你提供的新闻材料,怎么没见你发表呢?”

“你还好意思问我?”张静初知道他心怀不轨,真接反问起他来。

“怎么?有问题吗?”

“三哥,你能不能做点善事,放掉你抓的那个人!”她恳求道。

“你做记者不就是想匡扶正义吗?这是绝好的题材,一经发表,定能引起轰动!激发读者的共鸣,你也会因此在这个记者行业中脱颖而出,成为万人敬仰的知名记者!”

“新闻是讲究真实性的,我做过调查,人家早已经达成了和解,而且正在筹备婚事,你这样做,纯属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哎,我手里可是有证据的!”

“我不知你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拿到的证据,诱使逼迫那个叫李文天的人承认这个‘莫须有’罪名。”

“你这是什么话?”张少杰来气了,“我冤枉人家了吗?陈家大小姐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张少杰看上的女人,我是接到有人举报,才知道我看上的女人竟被人奸污了,你说发生这种事我能忍气吞声吗?我能袖手旁观吗?我协助警察局去抓人,有错吗?我这是在维护法制,要是所有的强奸犯都与受害者达成和解,不追究罪行,那只能助长坏人的嚣张气焰!政府所颁布的律法还有何用?”

她对他言之凿凿的狡辩根本不加理会,悲切地语重心长地劝导。

“三哥,请你为咱张家后人积点阴德!求你了,收手吧!不要因为你一己私欲,酿成更大的错……”

张少杰没曾想,自己讨好妹妹,碰了一鼻子灰,将她一把甩开,深感愤怒。

“你这小妮子,不领情就算了!”

“三哥,做人要厚道!你看看你这几年在外头都干了些啥?人家背地里怎么称呼你,知道吗?混世魔王!”张静初尖声叫着。

“那又怎样,他们能奈我何?”

“你别以为没有人敢动你!你要不干坏事,何必出门时时刻刻都带上保镖?”

“我的事你少管!”张少杰冲她吼叫起来。“我告诉你,我正在慢慢蚕食陈家的产业,要让他们的生意在我张少杰的地盘乃至整个省城,都无立锥之地!”

“这次的事我还管定了!你要不听劝,我会将你这些年在外面为非作歹,所干的好事,找个机会一五一十跟爹说说清楚,我看他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你要是公然与我作对,我就……我就让你社里收了你的记者证,让爹把你嫁出门。”张少杰气急,一时间也不知放什么狠话为好。

“我的事轮不到你做主!你要是死性不改,就等着吧!别以为在爹面前,我不敢揭发你!”说完,她扭头就走。

张静初的话令张少杰的心止不住地直往下沉,一丝慌乱迅速在他心底蔓延,他望着妹妹头也不回地离去,心里十分窝火。他不得不掂量妹妹的话,心想要是真闹到父亲那里,父亲的秉性自己是知道的,恐怕难逃责罚,如此一来,得不偿失。为争取主动权,他觉得必须先下手为强,实在不行就来个借刀杀人。

陈世杰这几天也没闲着,为这事四处奔走,能托的关系都去托了,能想到的办法都去做了,但此件事毕竟关连着自己家的名声,只能是低调进行。

玉玲在父亲的默许下,带上翠萍,由阿昌送她来到了警察局,在监狱里见到了被关的思寒。

他扶着生冷的铁栅栏,站在那儿,身上的衣服还算整洁,头发蓬乱,面颊瘦削,憔悴苍白,胡楂子也长出不少,眼睛里布满了红丝,形容枯槁。

“你怎么来这了?”他哑声说,“这种地方你来做什么?”

她抬起头,隔着牢栏杆望着思寒,满眼的怜惜。她那小小的手轻柔的划着他的前额,从他的眉毛上划下来,落在他脸上,落在他唇边嘴角上,落在他多日未剃胡子的下巴上。她想要说话,嘴角微颤,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眼泪簌簌往下掉。

思寒心里头也极度难过,过了好一会子,挤出一句关切地话来:“你别哭。”

“你——还好吗?”她勉强地问。

“我没事。”他哽塞地应着。

“你瘦了!这几天在这儿受苦了!”玉玲边说边掉泪,然后将带来的一些衣物递交给他。

“唐局长已经很照顾我了,吃住都不差,没有把我跟其他人关在一起,晚上怕我冷,还安排人为我加多了床被子。”

“嗯!”玉玲哭着说:“你别着急,暂且忍耐几日,我和爹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解救你,还有香兰,盈袖都在帮忙,你再耐心等一等,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你救出来了。”

“你没去找张少杰吧?千万别为救我,答应他提的任何条件,千万别向他妥协……”思寒急切地说,他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闪烁着尽是不安的神色。

“没有,没有……”玉玲摇头,望着他,“唐叔叔说,你头上顶着的这罪名比较重,不过,他又说了,会帮你,只是,你……你怎会去认罪呢?”

“我见到伟光了,是他……他全交待了,他当着我的面,把前后发生的这些事都说了出来。”思寒如是说。

“我明白了。”玉玲没料到伟光会可恶到如此地步,这样做他到底要意欲何为?难不成为了报复,他想玉石俱焚吗?

“玉玲,对不起,咱们的婚期……”思寒哽塞着,无法往下说,为了这个婚事,自己是拼了命争取到的,两人都已受尽苦难,实在得来不易!可就在这结婚前夕,自己却身陷囹圄,遭受牢狱之灾,出了这么重大的变故,对他们无疑是重大打击!

“等你……等你出来,一切都会变好的!”玉玲紧紧扣住他的手。

走出警察局监狱,她情绪显得十分低落,心情像天色一样阴沉,迷茫中带着几许忧愁,带着几许无奈。

翠萍在门外焦急地等,见她出来,迫切地问:“怎样?见到他了吗?他还好吗?”

“不太好,”玉玲摇着头。“在里头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翠萍不敢去想象他现在的样子,心里头不禁叹息一声。

“看来在里面遭了不少罪!”

“伟光,都是伟光害的,真不懂他现在怎么变得这样冷血?”玉玲不禁打了个寒颤。

“寒大哥被抓后,沈副官私下找过我,他告诉我,有一个人自称是咱家的,去了张公馆,当时我听了他的描述,觉得有些像伟光,但我觉得他没安好心,当时没有理会他。”翠萍回忆起几天前的情形,喃喃自语着,“这样看来,他说的全都是真的。”

她转过脸,望着翠萍,说:“你说我怎么才能找到伟光?我想跟他好好谈谈。”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怎么找?”翠萍表示无能为力。

“他会去哪呢?他这儿已经没有亲人,他的朋友全都认识,也就是我那些朋友,这两天我一一问过了,没有他的踪迹,你说他会躲在哪里?”

“夫人不是说王叔在赌馆外见到他吗?咱要不要进赌馆找找,碰一下运气?”翠萍提议。

“那种地方……咱进去不合适,我们又不赌钱,我才不去那种鬼地方。”

“那,可不可以找人帮忙?比如说,让阿财阿福出来帮着找找看。”翠萍再次提议。

“这……我安排不了,平时都是爹亲自安排,他们不会听命于我。”玉玲面带难色。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只能祈求他自个儿跑出来,出现在你面前才行。”翠萍边说边往停车方向走着。

“唉,烦死了!不去管他了。”玉玲甩了甩头,试图甩去心中烦乱,拉住翠萍的手,“咱先回吧,这鬼天气,估计要下雪了。”

“大小姐!你快看,那人是谁?”翠萍突然拉住她,停驻不前。

玉玲顺着翠萍的目光扫视过去,有个熟悉的身形出现在拐角处,等走近些,她清晰地看到了,伟光正朝着她们车停的位置走来。

果真被翠萍言中,他出现了。他径直走到她面前,不顾忌翠萍在场,拉着她的手,沉声说:“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不要再碰我,”她清清楚楚地说,“请放开你的手!”

伟光被激怒了,反而抓得更牢,更紧。

“至于吗?”

“放手!”她坚决地说,同时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我就问你,还想不想救他出来?”伟光话语里带着要挟。

翠萍冲上前,横插在他们中间。

“伟光,你太过份了,你不念旧情就算了,怎能这样厚颜无耻呢?”

伟光伸手一把将翠萍掀开,怒火中烧,冲她大声吼起来:

“你滚一边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翠萍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伟光粗鲁地动作激怒了玉玲,见他双眼发红,活像是疯狗般,见谁就咬。

“你发什么神经?”玉玲急了,本能地护住翠萍,怒声道。

“跟我走,我只想单独跟你谈会。”他固执地说,眼睛望着她,转而带着哀求之意。

就在他们拉扯中,司机阿昌从车里下来,大声呼喊:

“伟光,放开你的手!听见没有?有我在,决不允许任何人对大小姐无礼!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伟光见阿昌介入其中,不得已松开手。他有自知之明,阿昌作为陈世杰的专职司机,他身手也是非同一般,自己是打不过阿昌的,再说他今日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打架,他只是想好好的与玉玲谈一谈。

“你放心,我不会带她走太远,你们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可以跟你们保证,我和玉玲的谈话,可以不脱离你们的视线。”伟光尽量使自己说话平静下来,用商量的语气说。

玉玲见他这样说了,想着母亲的话,自己不是正想着要找他谈吗?不谈怎么能争取他悬崖勒马,浪子回头呢?遂对身后翠萍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

她跟着他默默地朝前走了一段,直到与翠萍拉远距离,她停下脚步,说:“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玉玲!”他终于开了口,声音远比她预料的要轻要柔得多,柔和得如同是卑屈的。“我知道,在我今天的处境,我根本没有脸面站在你跟前,把你约来说这番话,可我得知你要结婚的消息后,嫉妒得几乎发狂!我必须用最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不来找你,可我仍管不住自己,但我不敢再去家里找你,所以我守在这附近已经五天了,我猜想,你一定会来见他,今天果然等到了你。请你原谅我刚刚的强硬,也原谅我此时的心情,实属情非得已!”

他最后的那一句,是从内心深处迸出来的,饱含着太多的无奈,比起刚刚他命令她时的口吻,差别甚大,令她不由地跟着软下心来。

“既然你等我好些天,不会只是为了跟我道歉吧?”

“当然,”他将身体靠在墙边,几乎平静地说,“这不是我的目的。”

“那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怎样你不知道吗?”他的眼光紧紧地盯着她,带着痛楚,反问她,“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为了不去想你,这些天我用各种办法麻痹自己,我去青楼,去赌馆,去过各种声色场所,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可是,日以继日,夜以继夜,我忘不掉你!多少次我醉着哭着,怀念着我们曾经的那些美好……”

她望着他,倾听着,泪水慢慢涌进她的眼眶。

“伟光,别再说了,咱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你说,如果没有他,”他说,固执地,“你现在是不是完完全全属于我?”

“或许吧!”她坦白地,“可是,你明白的,这世间事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这些都已经成为了事实,你和我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可他的出现确实了破坏了我们……”

“那我也跟你假设一下,如果当初我们涉险,没有他奋不顾身救咱们,还能有你现在的这些如果吗?你好好想想吧!”

他无语了,深深地望着她,低哑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真的爱他吗?他又能给你快乐吗?让你幸福吗?”

“我不知道,更没办法回答你,可是他比你更懂我,”她理性地说着,“他不像这般泯灭人性,心理扭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都是被逼无奈之举!”

她用含泪地眸子望着他,恳求着:

“伟光,没有人逼你……我请你,没有铸成大错之前,收手吧!娘说了,她非常同情你,只要你肯真心实诚地回去认个错,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

“你不用安慰我,”他的眼眶潮湿,声音里带着难以压抑的忧伤,“我知道我已无权求你回心转意,我只是在做困兽之斗!我只求你亲口告诉我——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完全没有机会了吗?真的吗?真的吗?”

她那睫毛上的泪珠,再也停留不住,就沿着面颊滚落了下去。她试着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紧握着她不放。她挣扎着痛心地说:

“你这样无理纠缠,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他伸过手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捏住了她,“你别逃避我的问题,我需要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来争取我所失去的幸福!”

“你没有了,你早就没有了!”她顾不上伤他的心,忍心地说。她知道,此时此刻,必须要跟他做个明确的了断。

“是吗?”他更紧地握牢她的手,似乎想要捏碎她,他的眼光深深的,火焰般烧灼地盯着她。“如果他这次要是难逃一死呢?”

“那我们更没可能!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不再说话,放松了她,他退向一旁,迎视着她的目光,好一会儿,他没说话,两小簇阴郁的火焰,在他的瞳仁里闪动。

“你这样说,表示我们之间彻底没希望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既然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怪不得我了!”

她呆站着,看了他几秒钟,觉得真是无药可救了。

“随便你!”

说完,她一甩头,掉转身子,朝着翠萍走去。

伟光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脚底下跟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只是痴痴地、傻傻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在他心灵的深处,仿佛有一把利刃,正深深地、深深地从他心脏上划过去。

几天后,警察局的唐局长专程送来消息,政府已下发公文,说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要求局里在下月初,公开处决一批犯人,以此整肃民风,以儆效尤,名单中就包括李文天。

很明显,又是张少杰暗中推波助澜,故意为之。

这消息无疑让接下来的营救工作,急转直下,陷入更加艰难的地步。陈世杰早已焦头烂额,不遗余力各方奔走,多方疏通关系,仍收效甚微。

玉玲心急如焚,呼吸几乎都要停顿。

“爹,思寒能不能被放出来?唐叔叔那边怎么说?”

“唉!唐局长他也是很为难,我这几天,找了好些政府官员,他们都推诿,若是别的事都好办,可是眼下这件事是张公馆的私事,只怕在张督军面前谁也说不上话,我也能理解,他们实则惧怕张公馆的势力,个个采取明哲保身,这次恐怕是全都指望不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心灰意冷地,“爹,您再想想,咱们还能去求助谁?”

“你罗伯伯跟我提过,去找张督军兴许有得救……”

“那您去找了吗?”

“去找了,不过,没能见上面,倒是遇到了张少杰那个浑球。”陈世杰面色沉重。“玲儿,都怪为父能力有限,要是万一……”

“爹,别说!”玉玲猛地就打了个冷颤。“思寒他要真是难逃此劫,我也没法活了。”

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陈夫人急忙上前安抚女儿。

“玲儿,你可千万别这样想,事情或许还有转机。思寒这孩子,经历这么多苦难都挺过来了。我相信老天有眼,菩萨有灵!一定会保佑他逢凶化吉!”

“娘,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求菩萨还管用么?”玉玲欲哭无泪。

“玲儿!”陈世杰看着女儿,实在为难,把心一横,狠心地说,“要不,明天我去找张少杰谈,大不了用我陈家的面粉厂去换回思寒。”

“老爷,你可要想清楚!”陈夫人叫了起来。“咱家最近茶庄,药铺的生意一落千丈,要是再把面粉厂拱手送出去,咱们家往后的日子可不太好过了。”

“爹,这办法,可行吗?”玉玲不顾母亲的提醒,急切地问父亲。

“慧珍,为了女儿长远幸福,这样做值得!”陈世杰咬咬牙,肯定地说,心里万分不舍。

玉玲知道,父亲为救思寒出来,将话说到了这份上,已然尽了全力,下了血本,但凡有别的路可走,也不会将自己辛辛苦苦一手创建的面粉厂舍弃。

陈夫人虽有万分不情愿,听陈世杰这样讲,目前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加之对思寒多少心存亏欠,于情于理都要救他,想到这些她便不再多言。

就这样,陈世杰拿定主意后,他再次去张公馆与张少杰进行了商谈。

当陈世杰提出用整个面粉厂作为交换条件,换回思寒的自由,张少杰深感震惊,没想到陈世杰会花如此大的代价。他深知,这可是令人垂涎的一块肥肉,拿思寒的价值相比,这显然是一桩不错的交易。他没有马上答复,只是敷衍地说可以考虑,将陈世杰打发回来等消息。

眼看行刑时间日益临近,张少杰仍旧没有回复,没来找他谈面粉厂转让的事情。陈世杰忧心如焚,他想不明白,难道这交换的筹码不够吗?还是张少杰对女儿依旧不死心呢?就在他惶惶不安时,出乎意料地接到唐局长的电话,告之他,思寒已被无罪释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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