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直到凌晨,沈奕才等到陈皎月的航班。当她顶着一脸倦容出现在航班出口的时候,沈奕大步走上前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人好似一对难兄难弟,勾肩搭背、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沈奕的公寓。
是夜,两人躺在公寓的小沙发上,吃着零食,喝着啤酒,好不惬意。
聊到吴杰的婚礼闹剧,陈皎月兴奋得手舞足蹈:
“姐就是计划好了要去整治整治这两贱人,本来是想在婚礼仪式的时候上去,结果一直没逮到机会。好不容易等那两货去敬酒了,姐才冲上台去。”她喝了一口啤酒,往嘴里塞了零食,才又接着道:
“你没看那些个宾客,一开始没缓过神,后面都惊呆了。姐把事先写好的台词背出来,那感觉倍爽,比参加演讲比赛有趣多了!怎么样,姐的台词写得不错吧?”
“台词倒是次要的,关键是你那浮夸的演技,我打算颁给你一个奥斯卡小金人!”微醉的沈奕笑嘻嘻的拿起桌上的酒瓶,递给陈皎月。
“哈哈,姐怎么就学了医了呢,完全有这资本去闯荡贵圈啊!”陈皎月接过酒瓶,大口灌了两下,“想想我们两人当时可真是眼瞎,怎么就跟那两人渣成了朋友?”
“那我还没长眼呢!”沈奕囔囔起来,“大学毕业了,本来就该彻底断了,却还是抵不过他的那些所谓的甜言蜜语,只可惜了京大那么多的帅哥啊!”再说出这些的时候,沈奕只觉得好像在说他人的陈年旧事一般。
大学毕业那年,沈奕考上了京大的研究生,而吴杰却坚持要回到蓉西省工作。两人也为此有过多次争执,却最终分道扬镳。沈奕去了京大,正当她结识新同学之际,却接到了吴杰的一个电话。
他在电话里向沈奕说明了父母早在蓉西帮他定下了工作,他的母亲身体越来越不好,才会坚持要回蓉西。沈奕本来不想听,可见他声音哽咽,最终还是心软了下来。
在一个深秋的下午,沈奕在京大的教学楼下看见了等待她的吴杰。看着他站在深秋的梧桐树下,英俊的脸透露着明显的疲倦,那一刻,沈奕的心又沉沦了。
“那时候的我就该明白,他舍不得家里给他找的好工作,所谓的膝前尽孝也是借口罢了,他怎么会因为我去做一个北漂!”沈奕回忆着,脸上却是苦笑。
“三年的异地恋,错过了多少好时光!”陈皎月指着沈奕额头道。
研究生三年,沈奕大部分的休闲时间都是在煲电话粥,一到假期就不见了踪影,来回的火车票机票都攒了一摞。
“毕业那年要不是那场地震,可能我不会那么快的决定回蓉西工作。我以为我和他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呵呵!”
沈奕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虽然已到毕业季,但她还是认真的来参加了尹教授最后一堂课,他讲的是证券投资学,当他在黑板上画出一条条K线图的时候,沈奕却看见他身躯有一些踉跄,桌面上的水也起了波痕,她感觉到一阵头晕,却听见有人喊“地震了”!
“同学们,大家按秩序往楼下走!到操场上去!”尹教授喊道。
大家迅速起身往门口走去,而尹教授却还站在讲台上指挥大家先走。脚步声迅速响起,但大家却并没有慌乱。
幸运的是,地震在大家还没有下楼就基本结束了。全校的学生聚集在操场上,一个个拿出手机拨了起来,最先打的人还能接通,沈奕打给母亲的时候却是一阵忙音。她又拨给吴杰,却依旧是忙音。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学校张贴出了这次地震的基本情况。沈奕至今都还记得看着那张通知的时候,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5月12日14点28分04秒,蓉西省林县地区发生8.0级地震,震源深度14千米。截至目前,暂未统计出伤亡情况。”
沈奕的眼睛瞪得很大,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旁边几个同学知道她是蓉西省人,便提醒她说:“沈奕,你家离震源近吗?电话打通了吗?”
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吴杰头一天晚上给她打电话的内容,他说他第二天会跟着领导一起去林县考察业务!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她慌张的拿出手机再拨给吴杰,却又是一阵忙音。她不停的拨,不停的拨,依旧是一片“嘟嘟”的声音。
她不顾一切的冲进教师办公室,找到一台座机,颤颤巍巍的拨出那个铭记于心的电话号码,却依旧还是无法接通,泪水瞬间喷涌而出。
抹了泪水,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当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时,沈奕顿时激动地大声呼唤起来:
“妈、妈,你怎么样了?”
“奕儿,你们京大地震了没有?你这么样了?”电话那头几乎是同时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
沈奕哽咽着说:“我没事,你怎么样?其他人呢?”
“妈没事,你弟弟他们也没事,家里房子也只是裂了一点,没啥大毛病。你电话一直打不通,妈都急死了!”听到母亲的话,沈奕紧悬的心顿时放松了一大半,但一想到吴杰还联系不上,心情又沉到了谷底。
母女俩说了一会,沈奕又迫不及待地打给吴杰,不同于前几次传来的忙音,这次却是传来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难道吴杰真的遇到了什么意外?沈奕又想起去吴杰家的时候留了吴杰母亲的电话,拨打几次后依然是忙音。
到了傍晚,沈奕已是热锅上的蚂蚁,她不顾同寝室友的劝阻,毅然决然去了火车站。
当她踏上最近的一班列车时,她的内心终于有了些许慰藉,但还是一整晚在卧铺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过几分钟又打一次电话,却都是关机提示或者忙音。她睁眼到了天亮,窗外的平原上升起了一轮朝阳,柔和的光晕让她看得如痴如醉。
那时的她想,和吴杰在一起也许是上天的注定,他是她的初恋,也是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她不相信上天会就这样残忍的带走他!
十三岁那年,父亲便患癌症去世了,过了两年,母亲改嫁,她便失去了家。她不恨母亲,却也不想再打扰母亲的生活。从中学开始,她便一直住在了学校里,偶尔看看母亲,看着她幸福,她便知足。和吴杰在一起,她又再次体验到了家的感觉,幸福的感觉。可这幸福似乎又要离她远去了。
八级地震,可以夺走很多人的幸福,但她坚信上天不会对她这么残忍。或许,这是上天要给她的一个重要考验。幸福,好比这朝阳,经历黑暗后终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