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兄,你们药局的事恐怕只有你自己想办法了,我与庭荷决定一起去云城。”
“哎?你们这也太儿戏……”
莫伯舒在一旁插话说:“不是儿戏,是重色轻友。”
“不用你多嘴废话!”刘诺刚吐槽完莫伯舒,又照着莫伯舒的话继续说,“你们这也太重色轻友了,我这边的事也挺麻烦的,不是吗?”刘诺说着还递了个眼色给赖茗儿,“你们看,这个脏东西都缠上赖茗儿好几次了。”
赖茗儿撇撇嘴说:“没事啊,我跟少爷还有少夫人一起去云城就好,那个东西估计是不会出平安府的。”
“我又没让你说话。”刘诺瞪了眼赖茗儿,赖茗儿冲他做了个鬼脸。
“就没你们这样做朋友的!”
“无妨,我陪你找。”莫伯舒与刘诺说道:“刘大人,这么多年,我不能出现在我目前面前,我们家里都是你去照顾的,我感激你,所以这件事我帮你。”
刘诺眨了眨眼睛:“虽然你这么说我还挺感动的,不过实话实说,咱们两个加起来又能查出些什么?”
莫伯舒窘迫地红着脸:“或许,也许,可能会查出些什么呢?”
刘诺只能再次向莫庭荷求救:“小嫂子,麻烦还是你帮帮我吧,这件事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到我。”
“刘大人,其实我哥也很厉害的,他也真的能帮你,不如你们两个一起先试试?”
“是啊,现在我细想想,那个幻境也不可怕,只要什么都不信,幻境也拿你们没办法,不是吗?”赖茗儿也在一旁补充说道。
刘诺看看莫伯舒,嫌弃地叹了口气。
莫伯舒却不以为忤地说:“你该给我一个机会,说不定能还你一个奇迹呢?”
“我就怕你还我一个惊吓。”
……
几人又说闹了半天,各自安顿后,苏耀钰带着莫庭荷去另一处驿站找了屠沙净,屠沙净也在沙堆里埋了半天,不过他身体底子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听了莫庭荷的说法后,屠沙净心知兹事体大,原本只以为临安府偷鸡杀人案只是一起简单的仇杀,没想到已经牵扯到了哲敢族的反意,为了防止哲敢族有进一步的动作,屠沙净不顾平安府的宵禁,连夜回了临安府。
而莫庭荷则是去到莫大娘与小翠如今居住的房子里,隔着门磕了两个头后便离开了。
苏耀钰问她:“你不进去看看你娘?”
“没什么好看的,看了也是徒增伤心。”
苏耀钰没说话,莫庭荷顿了一下后问他:“相公是不是觉得我铁石心肠?”
“我怎么会觉得你铁石心肠呢?如果你铁石心肠,那我这样又算什么?我这次回来,根本没打算回苏家去看看。”
“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你为什么不愿回去?”
“庭荷,你不懂,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是我的父母,我的父母也不在这个地方。”
莫庭荷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凄凉,她又问道:“相公,在他们的记忆中,他们曾经养育了你。”
“我知道,在我的记忆中,他们养育的也并不是我。”
“可这两者没有区别,这一个世界,你的父母依然是你的父母,不是吗?”
“庭荷,你说得是有道理的,可这个道理在我这里真的行不通,你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了一个人去交换自己的人生,我更不能理解。”
“好吧,相公这么想,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还是想把这个糕饼送你父母,你陪我过去吧。”莫庭荷举着手上采香斋的糕点盒。
“你还给他们准备了这个?”苏耀钰顿时觉得好笑,“你对他们这么好,可曾想过他们过去是怎么对待你的?”
“我知道啊,我在裴斐的风镜中都看到过。”
“既然你知道,你还给他们准备糕点?庭荷,随着那个日子越来越近,我的心中时时刻刻都在惊慌失措,我都不想与他们有太多交集,你倒好,还要去主动示好吗?”
“也说不上是主动示好,只是他们当年的出发点也都是为了你好,你是我相公,我没理由对一个全心全意为我相公的人而生气,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讨厌这两个人。”
“可你的真心未必能换到他们的真心就是了。”
“相公,这是你的评判,我自己从没觉得我的真心付出是需要回报的,一切东西,无论多好,在我付出开始的时候,就都是我的自愿,我若是拿我的自愿去换回报,岂不就是毁了我的自愿吗?”
“庭荷,这件事你想得太多,其实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不本意便是不想让你烦恼就是了。”苏耀钰拿过莫庭荷手上的糕点盒,“我带你去见我的父母。”
两人一路到了苏宅,门房看见是苏耀钰回来了,连忙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将苏耀钰与莫庭荷带进来,还问苏耀钰:“少爷怎么宵禁之后才来?没被人发现吧。现在知府姓魏,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打点的人。”
“我与庭荷见见我父母便走。”
门房连忙将苏耀钰带去苏父苏母面前,苏父苏母长久以来没见到苏耀钰,却总为他的事情担惊受怕,如今一看到苏耀钰,苏母的眼泪克制不住地往下掉。
“我与庭荷要去云城,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便少了。”苏耀钰见到父母后,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苏老爷心疼地说:“你怎么能这样……罢了,你跟我来书房,我们父子两个再好好谈谈吧。”
苏耀钰看看莫庭荷,莫庭荷却笑着说:“无妨,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于是苏耀钰与苏老爷进了书房,而莫庭荷却坐在厅内下首座与苏夫人两两相望,苏夫人看了看外面的池塘里盛开的荷花说道:“听说,你喜欢荷花?”
“是,我很喜欢。”
“你与耀儿是不会断的缘分,以前没结婚的时候,他便总念叨你,你看这一池荷花,不就是为你种的嘛……”
“苏夫人,有什么想说的,就是直说吧。”莫庭荷不喜欢这样绕着弯子说,真的很累。
苏母捏着茶盏,沉吟一会儿后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见你亲切,想与你聊聊天,亲近亲近罢了。”
莫庭荷抿抿嘴,若是此时再说什么,反倒显得她不好亲近,于是莫庭荷干脆也就不说话了。
苏母继续说道:“莫姑娘——”
莫庭荷抬眼瞟了苏母一眼,苏母连忙改口说:“哎哟哟,看我这个记性,你都嫁进我们苏家了,我这嘴怎么还改不了呢?”
苏母身后站着的老仆说道:“毕竟没喝过新媳妇茶,改不了口。”
莫庭荷挑挑眉,并没有起身,也没应声。
这一点倒是超出了苏母的想法,她原以为莫庭荷年纪小,定然是个胆小怕事又胆战心惊的,略微给些严厉,便就在她的掌握之下,哪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还真不动如山了。
苏母给身后的老仆使了个眼色,于是老仆从手边端出一个托盘,上面端端正正放着一个七彩珐琅茶盏。
“既然少夫人不懂规矩,那老奴逾矩,就先给备下了,少夫人,给婆婆敬杯茶吧。”
托盘放到莫庭荷的眼门前,摆明就是要她强受。
莫庭荷也没多说什么,站起身,端起茶盏,毕恭毕敬地递给苏母:“婆婆喝茶。”
苏母与老仆相视一笑,苏母故意没马上去接媳妇茶,而是拿过帕子擦了擦嘴:“你既然进了我们苏家的门,有些规矩,我是要跟你讲清楚的。”
莫庭荷端着茶盅,滚烫的热度从茶盅底下绵延不断地传出来,莫庭荷使了个技法,指尖引了个小水珠托着茶盅,让自己的手指不至于被烫伤,而苏母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规矩,她与老仆眼神都不太好,只看到莫庭荷架着双手,却没注意她的手根本就没托着茶盅。
苏耀钰与苏父说了大半天的话,回来的时候,隔着门就听见苏母在说规矩,都是些教理教条,他也不爱听,更不愿意让莫庭荷听。
苏耀钰想起前世,苏母也总是拿着这套对莫庭荷,那时他若是有多一丝丝的勇气,或许两人最后的结局也不会到那样的田地。
苏耀钰在这一世是绝不会让莫庭荷一人独自面对的,于是他一下推开了门,门口的丫鬟连通传都来不及。
苏母看到苏耀钰脸上疏离的淡漠,眼底还隐隐约约藏着愤怒,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但还要佯装无事一般地说道:“怎么,耀儿现在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吗?”
“母亲刚才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怎么,耀儿现在做了大官,在家里也要摆出官老爷的架子,让你娘非但要在大门口跪你,在这内室也要跪你吗?”
老仆也见缝插针地说道:“少爷,你气势汹汹地过来做什么呀?夫人与少夫人话说得好好的,你这样,倒像是夫人在欺负少夫人一般了。”
“母亲,我只是问你在做什么,可没说你在欺负庭荷,这老妇夹枪带棒的,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凶,她也只是帮我说几句话罢了,再说,我是你母亲,我做什么,难道还要跟你细说吗?”
老仆嗫嚅着说:“是啊,夫人也是在为了少爷和少夫人操心啊,刚才少夫人还说要给夫人端媳妇茶呢。”
“不用端了,我们现在就走。”苏耀钰不想再让莫庭荷与苏母共处一室,在这一世里,没想到苏母还是没变,总是想着法儿地欺压莫庭荷,上一世他顾念俗礼也都忍下来了,可这一世他不会让莫庭荷再被欺负。
于是苏耀钰想都没想就拉着莫庭荷往外走,莫庭荷也没反应过来,倒是老仆看见悬空的茶盏,大叫了一声:“这是什么妖术啊!”说着,老仆竟然吓晕了过去。
莫庭荷这才想到刚才那个小伎俩还没撤掉,于是赶紧用手指将托住茶盏的小水滴撤去,茶盏掉落在地上,顿时摔成四分五裂,这下把苏母气着了:“这可是媳妇茶,我一口茶没喝到,竟然全都洒了,连杯子都碎了,怎么会那么晦气。”
“母亲,庭荷并不晦气,你不能这么说她。”苏耀钰皱眉说道,“如果你再执意如此,我不会再把庭荷带到你的面前。”
“耀儿,你怎么跟我说话的?什么叫我再执意如此?我今日才跟莫姑娘说了几句话,你竟护得把孝道都忘记了吗?”
“莫姑娘?母亲,庭荷是我妻子,是当今圣上御旨钦赐的妻子,你若是不认,岂不是抗旨不遵?”
“我有说我不认吗?反倒是你,上京城大婚的时候,为什么故意瞒着我们,不让我与你父亲去上京城?我们在家中操办,你也找理由百般推诿,我们苏家娶亲,竟然如此不明不白,简直是可笑,你都不知道,我们苏家成了平安府多大的笑话。”
“我不可能让同样一件事再出现一遍。”苏耀钰听到这里,想起上一世莫庭荷受过的委屈,眼圈都红了。
莫庭荷知道此刻苏耀钰是在护着她,可她也知道苏耀钰是在护着的是他嘴中的莫庭荷,莫庭荷承认,她现在对于那个存在于苏耀钰口中的莫庭荷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她也从来没觉得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只是现在的她渐渐在释怀这件事,她也知道,很多事,是需要时间去消化的,苏耀钰不可能把前一世的莫庭荷忘记,而她与前一世的莫庭荷,也终究会变成同一个人。
“再出现一遍?耀儿,你这话的意思我怎么听不懂?”苏母怒目圆睁,“耀儿,你这话太伤我的心了,你想想,我曾经做的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为了你和庭荷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最好。”苏耀钰将莫庭荷放到身后:“我这就带着庭荷离开,从此以后,你们也不要再烦扰我们两个。”
“耀儿!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怎么了,你还嫌我烦扰你?”苏母不服气地说,“我与庭荷日常话些家常,怎么到你眼里,难道就变得十恶不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