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他下药了?”
青汐没有否认。
“那个药,便是苏公子使过的药?能让人失去记忆,神志不清的?”
“那个也要看下药量的,对人的精神控制,不一样的量结果也不一样,例如刚才那个男人,我只给他下了忘记一天的量。至于其他可没什么影响。”
“可是苏公子将这些全部用在……”莫庭荷本来想说熙城,又怕隔墙有耳,只能作罢。
“他还用在哪里了?苏耀钰从没跟我说过。”
莫庭荷本想附耳与青汐悄悄说,可是弯腰的同一时间,她看见虞相独自一人提着灯笼急匆匆穿过回廊。
莫庭荷连忙跟了过去,而青汐也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莫庭荷跟着虞相七弯八绕,不知什么时候,竟从相府出去了,青汐紧张地说:“会不会是在相府不好动手,就等着晚上将我们带出相府,然后……”青汐用食指划过脖子,做了一个灭口的动作。
“你别开这种玩笑。”莫庭荷皱眉说道,正在此时,莫庭荷看见虞相进到一间小屋里,然后小屋门被很仔细地关起来了。
莫庭荷带着青汐来到小屋门前,青汐探手推了推门,小门像是里面被锁了一样,推不开。
莫庭荷带着青汐绕到小屋侧面,看见小屋的二楼上有一扇小窗。
青汐抬头说:“不如我化成原型飞上去看看。”
莫庭荷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香气四溢的水出来,并以这些水造了个小水镜,并带着青汐以小水镜飞上二层,推了推小窗,没想到小窗还是没推开。
莫庭荷与青汐挫败地落回地上,可四周香气弥漫,青汐抽着鼻子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将香丸化入水中,佩在瓷瓶中,可让身体生香。”莫庭荷解释道,“之前的香丸味道太过浓烈,如今化在水里却是正好的。”
“可你这水的味道也香的过分啊。”青汐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就在这时,刚才虞相进去的那扇小门再次被打开,虞相带人走了出来,那几个人也闻到那过分的香味,一个个狐疑地说道:“这边居然还有女人吗?”
虞相不动神色,他身后跟着的护卫连忙举着刀绕着房子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一丝端倪,便来回报。
虞相道:“的确是怪事,这个味道似乎是女人用的,你们沿途去查,任何人带着这个味道,都没那么快散去。恐怕也跑不远。”
护卫得令去了,一辆马车停在小屋前面,虞相带着那几个人一起上了马车,临走前还左右看了半天,确认的确周边没人后才放心上了马车。
而此时的莫庭荷与青汐都趴在屋顶的青砖瓦上,青汐说道:“好险,幸亏我们没往别的路跑去,要是跑了,可就……”
“我们得跟上他们。”莫庭荷说着又拿出瓷瓶。
“别别别,你还嫌你那味道不够大啊。”青汐连忙拉住她的手。
“那怎么办?我这边没有别的水可用。”
“交给我。”青汐话未说完,已经蜕变成一只蓝色的雀鸟,展翅往天上飞去,尾巴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蓝线。
青汐绕着莫庭荷转了几圈,突然身体又变大了不少,莫庭荷小心翼翼地踩到青汐的背上,抱着青汐的脖子沿着虞相马车行进的方向飞去。
虞相的马车一路出了上京城,到了郊外的时候慢慢停了下来,青汐找了一棵茂密的大树躲在里面,莫庭荷则是站在树干上,拨开枝叶往下看。
只见虞相走下马车后不久,从树林的阴影处走出了一队兵士,这些兵士身穿银甲,目光呆滞。
“禀告虞相,这些兵士回来后便是这样,无论说什么话他们都没有反应,仿佛失魂了一般。”一名身穿黑衣的将官跟虞相说道。
“怎么会这样?对了,这批人不是石草草带过去的吗?石草草呢?”
“石草草躲在兵部避而不见,兵部的谢都统与虞相不和,苏掌印也徇私得很,自然是不愿意将石草草交出来的。”
“我们的人是回来了,那熙城的那些余孽呢?”
“禀告虞相,熙城余孽已经全部坑杀。”站在队首的银甲兵突然抱拳回复虞相道。
虞相诸人愣了一下,接着面面相觑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失魂了吗?”
“回禀虞相,我们在熙城坑杀了静王余孽后中了他们留下的计,兄弟们的脸都僵了,动不了。”刚才那名银甲兵继续低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们这是中毒了?”
“是的。”
“既然中毒,那必然是要好好休养的,好了,要不先行归营,让军医诊治后再说。”
但虞相身后那名黑衣的将官却说:“虞相,此事太过诡异,他们刚回来的时候,明明都不能言语,如今突然这样……”
“这人是不是你的兵?”
“……是。”
“既然是你的兵,难道就一直放在这个地方不让归营吗?”
“属下是怕……”
“有什么好怕的,他们都是大活人,也没失魂,只是中毒,悉心调理,难道不能用吗?眼下是什么情况,这么一支精锐你想怎么办?难道要全部杀了吗?”
“那是万万不可的。”
“既然如此,便让他们尽快归营。”
将官犹豫再三,终是应允:“是!”
虞相处理完这件事后,便又坐上马车离开了。
青汐带着莫庭荷又飞回了相府,里面依然是歌舞升平,仿佛没人发现有过这样一段插曲一般。
虞相的马车比青汐慢些,所以青汐带着莫庭荷回到相府的时候,虞相的马车还没到。
莫庭荷落地后,整理整理衣服便要往宴厅走去,刚走到半路,胳膊竟被人拉住了。
莫庭荷侧头看,居然是苏耀钰。
“你怎么会在这里?”莫庭荷看着外面的守卫:“难道没人拦你吗?你不可能进得了相府。”
“刚才我便在郊外树林里,见到你们,便跟了过来。你现在不能进去。”苏耀钰拉着莫庭荷不放手。
“我怎能不进去,一会儿虞相就要回来了,他若是看我不在,定会疑心的。”
“你没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吗?”
莫庭荷抬起袖子,果然闻出香丸的香气。
“你身上这味道是何时沾染上的,这么明显的女人香怎会不引起怀疑,即便虞相没察觉,他身边那么多人中龙凤,难道你不怕暴露你的身份吗?”
“这是刚才用香丸水的时候带在身上的,不过里面脂粉气那么重,又有几个能闻出这味道的特别?”
“至少我闻出特别了。”苏耀钰抬手遮住鼻子说道:“赶紧换了。”
“可这香丸我一直佩戴,这味道渗入肌肤,我一时也去不掉。”
莫庭荷正与苏耀钰说话的时候,就听见有两个人往里走进,其中一人说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难道你哪个要好的就在宴厅里?那你可要快点,去晚了,可轮不到。”
“不对,是刚才虞相让咱们查的味道。”
“你还记得呢,真是狗鼻子。”
这话一出,苏耀钰剑眉紧锁,他又看向莫庭荷,以唇语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此事一言难尽,莫庭荷本也担心这味道会被虞相或他手下的人察觉,所以想尽快回到宴厅,将这味道藏在花姐们的脂粉香气中,可没想到横当中有了苏耀钰这一遭,竟被人发现了。
“我绝对不会闻错,那味道就在这处园子里,快些叫人把这园子围住!”接着几声哨响,莫庭荷就听到整齐的脚步声,显然是被包围了,而那些脚步声并未停止,显然是包围圈越来越小了。
莫庭荷四周寻找水源,想通过水镜逃脱,又听到有人说道:“现在清点府内所有人数,看是否有缺!”
这下真算是两面夹击了,莫庭荷咬住下唇,如此看来,即便她用水镜逃脱,也会暴露无遗。
就在莫庭荷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被苏耀钰拉进怀中,而就在这一瞬,眼前的一切竟然模糊起来。
“怎么回事?”莫庭荷尝试着开口,但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空空的,竟不像存在于这个空间一样。
“别说话。”苏耀钰小声地说道。
可苏耀钰这么说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地下突然钻出不少镜兵,莫庭荷这才知道,原来是来到了莫王爷的小镜之中。
“莫王爷一直设计用小镜套我,只是现在我的玄术略有精进,他轻易套不住我。”
“那你为什么……你为了助我逃开虞相,竟自投罗网?”莫庭荷此刻倒在苏耀钰的怀中,她捏住苏耀钰胸前的衣服说道:“怎么能这样,你明知道莫王爷恨你入骨,这次被他抓到,他未必会放过你。”
“何谈未必,他定然不会放过我。”苏耀钰轻嘲,“上次侥幸被我们逃过,此次他可没那么容易放我们离开。”
就在这时,数以万计的镜兵已经从地底爬出,举着骨刀,摇摇晃晃地就要向苏耀钰与莫庭荷砍来。
苏耀钰腰间长剑出鞘,绕着镜兵砍杀一番,将最先的镜兵都切成破碎的骨架,后一波的镜兵被前面的骨架阻挡,一时没有过来。
上空响起莫王爷炸雷般的声响:“苏耀钰,我们又见面了。”
“莫王爷,你可真是执着啊。”苏耀钰起身,执剑转身,他玉石一般的面孔在纷飞的沙尘中熠熠生辉,星目更是莹亮,像是九天下凡的神仙,反倒不像凡人一般。
“若是不执着,又怎能追到你?苏耀钰,你可不知,我为了抓住你,在上京城布下天罗地网,饶是你再聪明,也有逃脱不开的时候。”
“那莫王爷将我圈在这小镜中,难道是为了杀我吗?这群镜兵杀得了我吗?”
“苏耀钰,我知道你现在的功夫出神入化,我的镜兵虽多,未必杀得了你,可这小镜,你进来了,可就离不开了,我就是把你耗死在这里,心里都是无比舒坦。”
“莫王爷觉得将我累死在这小镜中便出气了?莫王爷,我还以为你会亲手杀了我呢。”
“我自然是无时无刻不想手刃于你,上次你到略略族,近在眼前的机会都能被你逃走,我便死了这条心,苏耀钰,你也别激我,我知道,你这是缓兵之计,若是我要亲手杀你,今天必然让你离开,下次,我可未必有机会再抓住你了,连你人都抓不住,又何谈杀你?”
“莫王爷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也不用多废话了,你不如想想遗言吧。”说罢,空中又炸雷两声,刚才被苏耀钰的长剑达成骨段的镜兵又重新组合,而且那些断骨并非组成原来镜兵的模样,而是集合在一起,竟然出现了一个高耸入云的巨型镜兵。
那巨型镜兵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能长那么大,左右看着自己的大手,欣喜地咧咧嘴。
一句骷髅咧嘴实在可怖,但很快,那巨型镜兵便张开血盆大口,往苏耀钰吞噬而来。
苏耀钰的长剑破空而出,直接插进巨型镜兵的嘴中,又从它的后脑破出。
巨型镜兵反手一抓,竟将那剑刃抓在手里。
长剑螺旋转起,将那镜兵的手切割成片片,那些碎骨飘零落地,巨型镜兵失去一只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短肢。
接着那巨型镜兵就像暴走了一般,用另一只抓起脚边的那些普通镜兵,将它们揉碎后安在自己的断手上,很快,它的断手也长了出来。
长剑依然飞在巨型镜兵身旁,但巨型镜兵却不太敢去抓那长剑,只能用手拍打那柄长剑。
可长剑有灵性,它灵活地左躲右闪。
巨型镜兵拍得不耐烦了,他干脆又抓起那些普通镜兵,当做武器一般丢向长剑。
那些普通镜兵落地就碎成渣渣,不过很快就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再次被巨型镜兵抓来用来攻击那柄长剑。
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那柄长剑根本无处躲闪,终于迎面撞上一个张牙舞爪扑来的镜兵,然后翻滚着跌落在地上,插在黄沙之中,剑柄上的水波纹在闪了几下后渐渐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