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夕随性，但从来不是一个会一味隐忍的人。尤其是身边的人，她不许旁人伤一丝一毫。如果何心宜为难她，她忍忍也就过了。可是这次，她绝对不罢手！
喜鹊一听，差点软了膝盖：“娘……娘娘，是惜嫔！”
何心宜听到声音也是一惊：“该死，怎么会是她！”
先前还傲气的一行人纷纷行礼：“惜嫔娘娘恕罪！”
何心宜下了轿子，面上挂笑：“惜嫔妹妹真是不好意思，我那狗奴才看走了眼，还以为你是静贵人呢。这才开罪了你。只是个误会，想必妹妹不会计较吧？”
苏元夕拂开何心宜的手，冷笑：“你一句误会就完了？何心宜，我记得你是没有封号的。之前我是懒得计较这些规矩才随了你。如今我不想随了，你别不懂尊卑地自居高位。”
“你！”何心宜面色苍白，神色扭曲。
苏元夕怒笑：“我怎么了？何心宜，我可不是宫中的这些人，见好就收、来去恭维的假面孔！想息事宁人?门都没有！”
何心宜实在没见过说话如此直白不给面子的人，呆了半响没反应。
喜鹊上前：“放肆！德妃娘娘都得给我家娘娘三分薄面呢！你只是个嫔而已！”
苏元夕眼神骤冷：“有你说话的份?我是嫔，你却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嫔，却能轻松压在你头上，你又算什么东西？德妃娘娘给面子是她的事，本宫给不给与你何干?滚！”
喜鹊被苏元夕眼神吓到，竟打了个哆嗦。
何心宜怒极。忽然，扫了周遭一眼，笑道：“喜鹊，你怕什么？惜嫔娘娘?这里……可有什么惜嫔娘娘?”
苏元夕心头一跳，猛地将秋风秋月推出去：“走！”
二人被推出老远，惊惧：“主子?！”
喜鹊会意，冷冷一笑：“娘娘，奴婢从未见过什么惜嫔娘娘。”
何心宜凉凉地看了眼还跪着的小李子，笑问：“小李子，你说呢？若惜嫔娘娘不罢休，你觉得，你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小李子磕头：“求娘娘救命！”
何心宜冷笑：“本宫看这池子不错，小李子，你说呢？”
小李子反应过来，瞪大眼：“娘娘……您这是要……”
“怎么?”何心宜转身：“不敢?那本宫也救不了你了。”
“不不不！”小李子忙凑过去：“奴才明白！”
秋风秋月终于明白，脸色煞白。
“走啊！！”
何心宜要杀人灭口，这是苏元夕绝对没有算到的。
话落，小李子便带着人一左一右紧紧抓住离得最近的苏元夕。
“你们大胆！这可是死罪！”秋月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大胆。
小李子冷笑：“你们都死了，不就完了？”
“主子！”
见二人还哭着不肯走，苏元夕都要疯了：“走！”
两人摇头，就是死，也绝对不会放下苏元夕一个人逃走的。
何心宜示意左右：“都抓了，不然咱们都得玩儿完！”
最终，苏元夕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二人被抓。此刻，苏元夕恨极了自己不会武功。更疏忽了在宫中，过于低调，也是个致命的危险。
三人被强行带着跪在池边。几双手死死将三人的头摁在水中。意识越来越模糊，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苏元夕没想到，自己在外闯了许久，那么多事还没做完，居然就要这么死了。真是……不甘心！
何心宜的声音幽幽在上方传来：“好个情深意切的主仆，本宫就成全你们。苏元夕，你可低估了本宫的手段！下辈子，长些眼睛，别再和本宫抢什么！”
其实何心宜根本不在乎几个奴才的死。本来的确可以解决的一件小事，但何心宜早就妒忌透了苏元夕。只要她活着，就是个天大的威胁，倒不如借此除去。
“你们在干什么！！”
恍惚间，苏元夕只觉得身上顿轻，但很快，便没了意识。
池边，苏元夕与秋风双双闭眼倒地，秋月则趴在岸边虚弱地咳着。
何心宜等人错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李惠带着人将她们三人救起。大惊失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惠与连儿分别将苏元夕与秋风扶起护在怀中，探了探二人鼻息，松了口气。还好，活着。
秋月跌跌撞撞地扑向二人，哭得不成样子：“呜呜……主子……秋风姐……”
李惠见状，冷眼扫向何心宜等人：“何心宜，你胆子也太大了！惜嫔你也敢害?你们这些人，有几条命赔的?你害谁不好?偏害这苏元夕?你可知道皇上有多看重她?你完了。此事，我会让人立刻禀告给皇上！连儿，让人去请皇上！”
何心宜脚步不稳，万万没料到，李惠会突然闯进来，当即白了脸：“怎么会……”
而李惠后面的话，让何心宜险些晕倒。
李惠看着，怒气不小。而事实上，李惠怒气的确不小。她都不敢想象，若不是恰好听见动静赶来，会有什么后果！
“来人！将何心宜及在场的所有人都抓起来！听候发落！”
李惠身边，有不少宫女太监，而且，还有侍卫恰好赶来，何心宜想动手是不可能的。
周云澈正批着折子，忽听宫人来报：“皇上，惠美人身边的宫人来报，说是有要事禀明。”
周云澈动作未停，轻声开口：“传。”
宫女一入内，就急急跪下：“皇上，奴婢奉命来告，惜嫔娘娘被奸人所害，险些丧命，还请皇上主持公道！”
待宫人抬头，却发现周云澈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前头：“惜嫔现在在何处?带朕过去！还有，在见到惜嫔前，将事实原委一一与朕告之！”
兰亭阁内，醒来的秋风与秋月红着眼守在床边。秦氏脸色担忧地坐在床头。李惠静静候在一旁。
殿外，以何心宜为首，黑压压地跪了一批人。除了一位太医在忙活，四周都很安静。
“母后。”
周云澈步入屋内，直直向苏元夕走来。
“皇上万安。”
随意摆了摆手，周云澈看着苏元夕。
“来了？”秦氏转头看着他，摇头：“好好的人，差点儿就没了。”
周云澈召来太医：“情况如何？”
太医：“回皇上，惜嫔娘娘呛了些水，因为长时间无法置气，这才昏迷过去。性命无忧，但是身子可能会受损，不过老臣会开些补药给惜嫔娘娘，按时服用便不打紧。”
周云澈顺势坐下，闻言点头：“朕知道了，你现在就下去安排吧，待惜嫔醒来，记得给她服下。”
“是。”作完礼，太医便匆匆出去安排。
“母后，我……”
不待周云澈说完，秦氏便起身，打断了周云澈后面的话：“母后知道你要说什么。母后要告诉你的是，国有国法，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心中既有计量，那便去随了心地做。有些教训，确实该让一些人好好吃一吃！惜嫔的这份罪，怎么也不能白受！哀家这就走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
周云澈点头，待目送秦氏走远，温和的脸便迅速冷下：“来人，将跪着的所有人，都押进来！”
听语气，怒意不小。
等人都被押进来。周云澈便看向一直留心在苏元夕的秋风秋月二人：“你们便是惜嫔身边的两个婢女？”
“是。”二人哽咽着回应。
“还请皇上为娘娘做主！”
周云澈宽慰道：“朕都知道了，自会明断是非。”
“小李子与喜鹊，是哪二人?”周云澈的目光，凉凉地扫向跪着的一片人。
不多时，小李子与喜鹊哆哆嗦嗦地出列：“奴才……参见……参见皇上。”
“奴才?”周云澈轻笑一声，眼神中透着寒色，语气陡转：“还知道自己是奴才?！好大的胆子！”
二人双双惊慌下跪：“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周云澈平日待人向来温和，可一旦发怒，也不是玩笑的，往往说一不二，天威自在。
“秋风，秋月。”周云澈转头看着二人：“之前，这两个人是如何欺负你们的，朕给你们权利，让你们连本带利讨回来！”
“喜欢掌嘴?”周云澈笑得意味深长：“既如此……来人，取两条宽戒尺来，交给惜嫔身边的这两个宫女。让她们抽，想怎么使劲，想打多久，随她们的意。”
风轻云淡的一席话，让跪着的小李子与喜鹊吓破了胆：“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周云澈下令，片刻就有人取来东西。
“谢皇上。”秋风秋月接过，恨恨地盯着二人。
“带出去！莫扰了惜嫔。”
周云澈小心地为苏元夕掖好被子，带头走了出去。
秋风秋月随苏元夕的性子。爱恨分明，所以抽起来，倒是不客气。
两人的惨叫，让底下的人吓得不知东西，尤其是何心宜，魂似乎都没了。
见教训得差不多了，二人这才停手，放过了他们被抽得不成样子的脸。
“刚才……按着你们三人溺水的几个人，你们可还认得？”周云澈问道。
秋风秋月点头，尤其是秋月，红着眼睛道：“奴婢死也不会忘的。”
“那好。”周云澈负手而立：“都找出来。”
一番动作，那些人便哭着喊着被拖了出来。
周云澈走近何心宜，冷笑：“是不是觉得，朕不会怎么样?就是看在何将军的面子上，也不会与你过多计较?关关禁闭，拉几个奴才出气，便是过去了？”
“皇上……”何心宜怔怔地看着周云澈：“臣妾知错了。”
“所以呢？”周云澈眯着眼：“朕应该罚了这些人，然后就这么算了?朕，和那些个循规蹈矩的皇帝，可不能相提并论。”
拂袖直起身子，周云澈看也不看地上跪着的何心宜：“惠美人，你还记得惜嫔被害的那方池子在何处吗？”
李惠点头：“臣妾记得。”
“带朕过去。将这些人，包括宜嫔在内，都带去。”
不多时，李惠就带着周云澈到了地方。
“皇上，就是这里。”李惠指着池边一处，地上还有不少水渍。
周云澈看着那几处水渍，眼中泛寒：“来人，将刚刚被指认出来的这些奴才，包括宜嫔在内，全部压在这方池里淹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停。”
所有人，甚至李惠，都惊呆了。何心宜再如何，好歹也是堂堂将军嫡女，俗话说，不看僧面也看佛面。退一百步讲，何心宜还是九嫔，周云澈自己的妃子。周云澈何时做事有这么绝过？如果说仅仅是为苏元夕出气，那只能说明周云澈是极其重视她。但素未谋面，周云澈又真的会为了一个妃子做到这种程度吗？
“怎么？没听见朕的话吗？”见还没有人动，周云澈的语气，明显带了怒意。
“放开我！皇上，我……臣妾真的知错了！您不能这样对我的，您不能……”何心宜挣扎着看向周云澈。她不相信，从来由着她胡闹，宠她上天的人，居然会为了一个空有其表的苏元夕待她如此。
只是，周云澈却没给她再说下去的机会，冷笑：“不能？不能什么？你真的以为你做的事朕一点儿也不知道？只是你那时候尚知分寸，朕才没有同你计较。如今，你堂而皇之地差点儿闹出人命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大周的国法，只是摆着好看的一堆垃圾！”
“不……不……臣妾没有！我……”何心宜彻底慌了，绝望地乞求着周云澈。
周云澈一向温柔含笑的模样半点不见，此刻全是阴鸷。何心宜不得不相信，周云澈是动真格的了。
“法，行之方生效。若朕任由着你们来，那以后便是谁都可以践踏那些个清规戒律了，我大周，迟早灭国！何况，惜嫔有着封号，地位在你之上。你还真的以为，尊卑有别四字，可以特例得免？即使有特例，那也是特别之人才可享，你？有资格？”周云澈看也不看何心宜，对着上下挥手：“还楞着做甚？！”
何心宜面如死灰，周云澈最后的那些话，仿佛刀子，将她扎得一点儿气力都不剩。
直至被强行按在水中，何心宜才亲身体会到苏元夕的感受。惊诧、绝望、不甘、以及……离得越来越近的死亡气息。
虐人千万，终归有还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