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VII鸿门宴
生日宴正式开始了。冯皇后跟皇上并排坐在正中。其实冯皇后已得到报告,冯刚侥幸脱逃。她心里又生气,又后怕。这都是哥哥用的好人。今天的计划险些暴露。她心里明白,去掉了皇太子,哥哥很可能倒向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她喜欢馨儿,嫂子也有恩于她。但无论谁挡了她儿子作皇帝,她就毫不犹豫地除掉他。先除了皇太子,就算皇上立了皇太孙,那又如何?一个小皇孙,吃奶的孩子,跟着不谙世事的母亲住在宫中,除掉他,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人们两两坐好。宫女们一律穿着绛红色的宫装,梳着相同的倭发式,每桌两人,各持一把壶,准备随时为嘉宾们斟酒。馨儿和竑坐在一起,,她看着宫女往竑的酒杯倒酒。她觉得这个宫女有点面熟,忽然想起:
这个宫女是姑姑身边的,她是管跑腿的。怎么到这里递酒?
再看那把壶,馨儿看见壶的嘴上有个釉滴子,这不是家里的壶吗?父亲曾告诉她,那是宫里赏下的。一共就烧了十把,全天下就十把这样的绿釉壶。她当年很喜欢玩那个圆圆的、碧绿的釉滴子。家里的壶怎么到了皇宫的宴会桌上?
馨儿再看向给自己倒酒的那把壶,两个壶没差别,不同之处只是那个绿釉。如果不是她见过,根本注意不到这里细微的差别。
坤宁宫的侍女,相府的酒壶,围着竑。馨儿浑身如浸冰水。皇上正在说话,满屋的人都朝向皇上的方向,没人注意馨儿。
皇上说完,该竑祝酒了,竑站了起来,离桌,走到中间,馨儿和众人也站了起来,以示恭敬。趁着起身的功夫,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挡,馨儿迅速将竑和她的酒杯对调。
竑祝酒词说完,那个宫人将酒杯高举过头顶,递到竑的手里,竑一饮而尽。众人也随之干杯。馨儿也装出喝酒的样子,将酒偷偷洒在胸前。竑回归座位。那个宫人马上满酒。馨儿焦虑异常。她四下看看,小迪没资格进来。身后都是宫里的人,她一个不认识。不得已,她低声跟丈夫说:
“竑,我们回去吧。”
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悄声说:“不可能,父皇还在这里。”
馨儿没办法了:“头朝前,千万别动,听我说,千万别喝那个酒!”她低声说。
竑直直地坐着,一动不动。待馨儿说完,他微微侧头:
“刚才?”
“那杯没事。再不要喝了。只喝我的。”
皇上看着馨儿在竑耳边低语,以为小两口在说悄悄话,就笑道:“馨儿,多亏你,皇太子才有了个家。你又为他生了儿子,你劳苦功高。竑儿,你敬馨儿一杯。”
没人能看出夫妻俩心中的震撼。转瞬间,馨儿站了起来,笑意盈盈,说道:
“父皇,馨儿谢父皇。馨儿能有今日,都是父皇母后所赐,馨儿先敬父皇母后一杯。”说着,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皇上很满意馨儿。他哈哈大笑道:
“好,好,还是馨儿懂事。竑儿,你以后一定好好对馨儿。”
竑借机站了起来,
“是。儿臣遵旨。馨儿不惯饮酒。今天她的酒都由儿臣替了。”说着,将馨儿的酒杯拿了过来,又对馨儿身后倒酒的侍女说:
“把太子妃的酒给我。不要再给太子妃斟酒了。”
那个侍女只是一般的宫女,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复杂情况,顺从地将酒壶放到太子的一边。
一切进行的那么顺利,不露痕迹。局外人完全没有察觉。只等皇上离席,竑便可带着馨儿离开,这样,一场蓄意谋杀就被终止了。然而,设局的人如何甘心!
那壶酒是精心调配的。毒剂恰好使饮酒的人三天后毒性发作,并一发致命,无可挽回。但一杯是不足以致命的。怎么能让他只喝了一杯?他们还不知道,那第一杯毒酒竑也没喝。
冯自庸脸色发白。显然,太子殿下知道了什么。可知道这件事的人加上他不超过五人。消息是怎样泄露的呢?冯刚的事也只是引起注意而已,太子殿下何以知道秘密在酒里?刚刚馨儿和皇太子密语,难道说的是酒的事?如果是那样,馨儿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不要气馁,还有预案!
“太子殿下,”皇后笑道,“太子殿下真是体贴。馨儿有福气。也罢,健儿”她回头叫过自己的儿子,皇十二子,
“拿这杯酒,代你父皇和我去敬你哥嫂。”她指着面前一个金杯,有瓷杯的三个大小,斟着满满一杯酒。
“既然你大哥心疼嫂子,这杯酒都由他代劳吧。”
皇十二子才十一岁,对这个大哥一向敬佩有加。他答应一声,捧着金杯朝竑走去。
馨儿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姑母。她满面笑容,雍容华贵,高贵的背后却是一颗杀人的心。
远处的澄终于看出名堂了。他迅速站了起来,
“父皇,十二弟是不是也应该敬我一杯啊?”说着,人已经到了跟前。十二子也走到了竑的面前。
“四殿下,你着什么急,”皇后快乐地笑着,“这是专门敬太子和太子妃的。”
看见儿子已经到了,“健儿,你跪下,就说‘这杯酒祝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生琴瑟和谐、将来儿孙满堂。’”厅里一阵欢笑声。
十二皇子果然照着母亲的话做了,他跪在竑的面前,将金杯高举过头顶,朗声道:
“祝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生琴瑟和谐、将来儿孙满堂。”
澄刚要上前一步,被竑一把拉住。他伸出双手去接金杯。
就在接到的那一刹那,眼前金光一闪,金杯不见了。只听见耳边馨儿的声音:
“父皇、母后,殿下最近受了风寒,胃疼,这杯酒由儿臣代饮了。”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一切的发生仅在一瞬间。
竑和澄呆呆地愣在那。
皇后和冯自庸站了起来,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馨儿用手帕拭拭嘴角,微微一笑:
“殿下,以后的酒就归你了。”说完,回身坐在椅子上。
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僵直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馨儿。冯自庸面色惨白,几乎要瘫倒在椅子上。冯皇后坐了下来,她极力控制着自己,可手还是微微地抖动。
但是,宽阔的的大殿,人们彼此座位离得较远,无形中化解了紧张。不知情的人几乎没有察觉有什么异样,包括皇上。
澄迅速冷静下来。他轻轻拍拍十二子,让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事不宜迟,得赶紧救馨儿,还不能让外人察觉。他灵机一动:
“大嫂,太子妃,你脸怎么那么红?”他故意大声地说,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同时,桌下狠狠踹了哥哥一脚。竑猛然醒悟:
“馨儿,你喝多了吧。不是不叫你喝吗,偏要逞能。”竑抱怨着,
“父皇,馨儿刚才喝的猛了,有点身体不支,儿臣送她回去休息。”竑来到父皇跟前,小声说。他瞟了一眼皇后,只见她面色发白,浑身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酒里肯定是毒药了。竑忧心如焚。
“也好,你带她出去休息吧”
刚说到这儿,下面一片惊呼声,“太子妃,太子妃,醒醒,醒醒。”
竑箭一般冲了过去。馨儿已经趴在桌上不动了,桌上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