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香园差不多已算得是小镇最为豪华酒楼,关于这酒楼还有不少来历,传闻在南唐正式成为西夏王朝附庸之时候,这酒楼便已存在,只是后来那位酒楼老板不知因何事离去,将酒楼贱卖给了现任掌柜钱大同,后经钱大同里里外外将酒楼重新装裱一番之后才又开始营业,毫无疑问占地数十亩的聚香园在小镇来讲绝对是独树一帜风景,若是在别的地方,几十亩地便是祖祖辈辈几十辈都未必能挣下来的家业,寸土寸金,可在小镇这等远离王朝中心十八线开外的地方,几十亩地并值不了几个钱,倒是几十亩地之上的建筑物,可造价不菲。
聚香园从正门酒楼踏入,其后有花园,池塘,果林,长长走廊,春夏秋冬四季产物举不胜数,堪称是消遣放松的最好去处。
传闻聚香园三个字却是比状元楼三个字的名堂大了更多,是前朝某位至上儒家高人亲自题名,光是这块牌匾便已是多少钱都换不过来的,偏偏如此地方还算不得小镇最为高消费之地,若是点上一壶一般的茶,再来两叠花生米下酒,也最多几十个铜板样子,虽如此,不过那也是对于本镇人而言罢了,若是有外地人前来造访,那消费可都往天价上了去。
说是店大欺客也好,说是外地人好欺负也罢,钱大同倒是因此落得了一个好名声,故此聚香园有难,小镇也算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前些年便遇见过有外地来的客商下榻聚香园,因为不满聚香园区别对待便大兴人众闹事,小镇百姓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家家户户拎着家伙就出了门。直逼的那群客商不得不承认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也只能选择息事宁人,好在钱大同虽区别对待,不过也远远不至于将人吃干抹净,只选择自己应该得到的那一份。
毕竟聚香园这么大的产业去哪里不得花钱?别的地方喝茶便只能是喝茶,而聚香园这里除了喝茶之外还能从二楼之上观看小镇山山水水,一草一木,能听小曲,也能在慵懒午后吹着从窗户进来的清爽微风舒舒服服打个盹儿,怎一个自在了得?
那媒婆选择在这个地方见面倒是让曹家大少爷有些意外,昂首阔步走在婢女之前,单手负后一手拎着一只新买来鹦鹉,那才叫一个潇洒,从前但凡小镇上那些个摊贩走卒每逢瞧见大少爷这般出巡模样,一准儿得早早收了摊回家陪老婆孩子,只因这位大少爷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嘴上不好对付不说,见惯了各种宝贝儿物件的曹元元眼光那才叫一个毒辣,什么东西只要经过他一看一摸,什么价位,什么材料构造一准儿能说个八九不离十,一次两次还好,三番五次如此,那别人生意还要不要做了?从别的地方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才运回来这些物件儿,指望着其挣几个养活老婆孩子的钱。可经过曹家大少爷一张嘴,别说能挣到钱,恐怕还得担心本钱能不能挣回来。
偏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还不消停,直弄的摊贩见了其跟见了瘟神一般,更有摊贩悲惨嘁嘁道:“我说大少爷,我叫你爷,你放过我们这些人还不行吗?”
曹元元那一次被曹老爷子拎着鸡毛掸子追的鸡飞狗跳时候,小镇那可叫一个畅快,若非朝廷禁令非年关时候不得燃放烟花爆竹,恐怕光那一日小镇街道上积攒下来的尘埃都要扫个三天三夜。
说来也怪,自从那次曹老爷子大肆赔偿之后,情况却骤然有所改变,曹老爷子出手那才叫一个大方,不只是赔偿了那次损失,只因摊贩们谁人不想多捞一点好处,谁没有多报个三五倍损失?
这么一来二去,小镇摊贩们便在无生意可开张时候逐渐开始怀念当初有曹家大少爷闹事的日子了。
为啥?有闹事才有赔偿,有赔偿才有钱挣呗。
只可惜如今曹大少爷自认为已经成人,并不会再干那些博人眼球的傻事儿,也更是因为有了新的目标。
故此,在面对街道两旁摊贩主动谄媚时候,单手负后时不时趁人不注意时候挠挠屁股的大少爷也不过只是不屑道:“幼稚,本少爷是那么无聊的人?你东西卖什么价格跟本少爷有个鸡毛的关系,本少爷现在只想一心发愤图强,连李伢子这种土包子都有心去考状元,更何况本少爷?难不成我连一个土包子都不如?”
不明为什么这位少爷突然发生这么大变化的摊贩们讪笑,心里却在寻思这位大少爷该不会是被曹老爷子一根鸡毛掸子打出毛病来了吧?好好的大少爷不做难道还想去考状元?敢问这位大少爷可知道曹家的曹字怎么写?
逐渐靠近聚香园,曹家大少爷收腰昂首挺胸,不回头对身后寸步不离的婢女道:“小燕,少爷我今天俊不俊?”
婢女一脸鄙夷道:“这种明摆着的事情还用得着说吗?小镇有几个公子比得上你英俊有气度的?”
顿了顿脚步,曹家大少爷一只手挠挠头道:“你说你,净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作为本镇富甲一方的曹家子弟,曹元元来聚香园已不是第一次,非但不是第一次,反而早就轻车熟路,故此,当面对嬉笑着上前点头哈腰的店小二时候十分豪爽的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约摸最起码有一两的银子丢在小二怀里,挤眉弄眼道:“王媒婆是几个人来的?”
“一个啊,咋了,大少爷。”
小二精明市侩,却不敢在这时候忽悠这位大少爷。
闻言,曹元元一阵不屑,嘀咕道:“这种把戏也敢在本少爷面前玩儿?不就是暗中窥探想要知道本少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当即大少爷便不耐烦的示意小二别挡道,将那一只漂亮鹦鹉笼子拎在手中,鼻孔朝天于聚香园数十双或羡慕,或鄙夷,或不屑,或好奇的目光之下踩着擦拭的干干净净的楼梯上了二楼,婢女稍等这位眼高于顶的公子走到一半时候才埋头慢慢儿跟上。
才上二楼拐角,便见靠窗户处第二个位置正有一个年纪约摸五十来岁,正嘴里吧唧着瓜子,满脸褶子,嘴角一颗大痣的老妇在左顾右盼,似在等候什么人一样。
窗户之外一株参天槐树随风起舞,将那老妇花白相间几缕凌乱头发吹的飘来飘去,一壶热茶水汽升腾。
还未至近前,大少爷便熟络的打起招呼。
“嘿,王大娘,今儿个又给本少爷介绍了什么款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