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阿四也算得上是小镇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这有头有脸并非是像曹家曹老太爷那般真正有脸,他二人原本就是去城隍庙时候才询问到萧墙踪迹,匆匆赶来聚香园楼下时候也曾在门口两棵挺拔大树之下听见了萧墙说话声音而今上了楼却突然不见了萧墙踪影,潜意识里便将萧墙的突然消失与面前这二位挂上了联系,毕竟如果说是两个富家小姐故意包庇萧墙,那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阿三阿四可不觉得一个萧墙能当得两个如花似玉姑娘那般对待。
至于李伢子,虽不知这些少年郎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不过想必一个未来小镇公认的状元郎也定不会跟一个泥腿子牵扯上太大的关系,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面前这两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读书人怎么看都像是活脱脱的两头待宰羔羊,倒不是他二人眼拙,只因这两书生不论是从气度还是外貌,可都不像是囊中羞涩的家伙,若是能从这两个人身上捞点油水出来,那么即便今天这一趟没有抓住萧墙也无多大的关系了。
最起码晚上喝花酒的钱有了不是?
闻言阿三黑了脸道:“你们可是觉得我兄弟二人像是傻子?方才我二人明明在楼下听见那小子声音,突然就不见了影子,我不信你们两个人就真没看到?”
其中那狂放书生道:“我二人初来贵地,并不知道大人嘴里说的那小子是谁,更何况即便真要询问,为何这楼上这么多人,两位大人偏偏只问我们二人?”
阿三冷笑道:“这还不简单?因为我们兄弟觉得你们二人身份可疑,更何况方才我们确实是明明听见了那小子声音,若是你二人不认,我们只好将你带回县衙慢慢审讯了。”
“如此一来是不是太过唐突?二位大人只凭借几句话便要将我二人拉进县衙里,这么做实在有些说不通吧?”那狂放书生一改方才和颜悦色,微微皱眉,大抵是验证了那句穷乡僻壤出刁民的话,故此有些不悦。
众茶客们哪儿晓得他二人是从儒家圣地而来的高人,只当不过是两个被阿三阿四抓个正着的倒霉鬼罢了,也无人开口帮衬,只当是看热闹。
知道这两个书生身份的也不过只有屈指可数几人而已,但看两个少女跃跃欲试,打算将这二人身份道出来,也好给这平日里便惹来小镇百姓颇为不悦的两个差人一个下马威,至于李伢子则眼神飘忽,似在权衡有没有必要为了这两个无非只是见过两次面的书生而得罪小镇这两个名副其实的地头蛇。
未来状元郎的名头毕竟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用,至少在这两个差人眼里,这名头甚至连不远处那位大少爷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正在白裙少女呼之欲出时候忽闻得一声冷喝:“就是这两个家伙,方才本少爷可是瞧得真真切切,萧墙那小子就是在他们的掩护下从窗户旁边爬树下去了,嘿,老子看清楚了。”
这一句话可正是中了两个差人下怀,阿三忙接过话道:“现在可还有什么好说的?是你们自己乖乖跟我们回去,还是要我们兄弟二人动手?”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两个差人心中乐开了花,让李伢子复杂的看了那位脸上挂满笑意手舞足蹈的少爷一眼,至于两个少女则是双眼充满鄙夷。
更是私底下窃窃私语。
“本来还以为这家伙不过只是一个贪玩了一点,没有上进心一点的二世祖,没想到原来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也不看看人家两个人是什么来路,真是没救了。”
只是这句话一出,却是说什么都再也没用了,即便如此,王家大小姐仍是咬咬牙将差人阿三拉至一旁,要知道虽不过才十四五岁年纪,又腿脚不便,可王冬丽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光是个子便不比已成人的阿三弱多少,故此说话时候阿三也只不过是微微低头侧耳罢了。
阿三虽是小镇衙役,见得人多,可终归不是如同王冬丽这般的大户小姐,故此在闻着其身上少女幽香时候,阿三也在暗自琢磨这位小姐究竟是谁家的闺秀。
王冬丽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能抓走他们,若真抓了去只会给你们惹来莫大的麻烦。”
阿三望着背过人从面前少女手里揣进自己怀里的一个钱袋好奇低声道:“哦?还有这种事情?莫非这两人有什么来路?”
王冬丽道:“总之你不能抓他们就是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也是为你们好。”
得了好处的阿三自是心里跟抹了密一样甜,心道大户人家小姐果然就是不一样,连出手都这么大方,他二人原本就并非是真觉着自己能有能耐将这两个书生强行扣上一顶帽子,无非不过只是想捞点好处便就算了,好处已经得到,可王冬丽的一句话却是让阿三来了兴趣。
低声笑问道:“那小姐倒是说说这两人究竟有什么来路。”
大抵是不喜阿三废话太多,王冬丽淡淡道:“总之不是我们小镇能招惹的起的就是了,好了,听我的话肯定没错,我也不会拿我们小镇的安危来开玩笑。”
并非是危言耸听,以儒家圣地至高无上的地位,区区一个小镇便敢扣圣地学子?恐怕别说一个知县,就是堂堂知府来了都吃不了兜着走,只是阿三似乎并听不懂王冬丽言语之间的警告之意,不满的撇嘴道:“小姐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拿我们小镇的安危开玩笑?我阿三也实话实说了,今日也只是看在小姐你的面子上才肯放过他们,可即便如此,抓人有理由,放人也需要找一个借口对不对!你不告诉我他们究竟是什么来路,我怎能想得到最好的借口?毕竟这儿可有这么多人看着,好歹也得让我们兄弟两面子上过得去不是?”
论心思,王冬丽又哪里是混迹小镇八面玲珑的阿三对手?三两句话便被绕了进去,最后只能咬牙道:“从上清学宫出来的人?你觉得可是你们两个衙役能摆平的?莫说是你二人,恐怕就是县太爷来了都得规规矩矩跟人道歉。”
“上清学宫?”
阿三闻见这四字先是费力从脑子里面寻找跟这四个字有关的信息,疑惑,迷惘,又似曾在哪里听过,到最后实在想不起来上清学宫究竟是什么,又不愿在绿罗裙少女暴露自己的无知,到最后也只是恍然大悟一般模样。
“哦,原来是上清学宫,好吧,那现在我二人先将他二人带下楼去,到时候在半路上随便找个借口放了,这样我们答应小姐的事情也算做到了,也保全了我二人的面子,小姐觉得可好?”
单单只是看阿三这般故意装懂却实际根本不懂的模样便让王家小姐哭笑不得,心道倒是忘记了面前这两个差人不过只是市井之徒出生而已,恐怕大字都未必认得几个,又何来谈上清学宫这等集天下大运的儒家圣地?
可说这两位愚昧无知吧,偏偏脑袋又极其灵光,如此一来倒的确省去了许多麻烦,一番交头接耳之后,王家小姐确认所有事情都再无问题时,才冲两位自圣地而来的书生低声道:“两位先生大可放心,所有事情我已安排妥当,随他们前去就是。”
两个书生微微惊讶,倒也不拒绝,只是笑道:“小姐有心了。”
两个差人一前一后,两个书生在中,下了聚香园,很快便消失不见。
彼时婢女小燕才风风火火从城隍庙回来,满头大汗,比萧墙慢了太多。
但见房中萧瑟,无萧墙踪迹,也不见两个圣地读书人。
曹家少爷头歪歪,看向差人离去方向,见不着踪迹之后又才看向对面的两个满面怒容少女以及神色复杂的李伢子。
“万事搞定,小燕儿,走,回家给少爷炖汤。”
“曹元元,你给我站住。”
突如其来的一声白裙少女冷喝非但没能让曹家少爷就此止步,反而拍拍屁股一溜烟从楼梯上滑下去,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瞧见这一幕,知道人王家小姐原来一直都在聚香园偷看的王媒婆心中那点这件事情能成的幻想也彻底破灭,捂着脸话都不说灰溜溜下了楼,只剩下一脸愠怒的两个少女,以及匆匆告辞的李伢子。
“这家伙真是太过分了,萧墙差点就被他卖了。”
离葶恼怒,虽与萧墙满打满算不过只见面两次,在其心里对萧墙的印象却是比曹元元高出了太多太多,潜意识里便不愿见到如此一个实诚少年郎被出卖的事情,王家小姐亦复如是,看向身后打开的窗户,以及隔着窗户还有不少距离的一颗古树,心里却直犯嘀咕。
“这么远的距离,他是怎么跳到那棵树上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