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修习了流年的寒阳诀,调理内息这一块也是比我强上不少,而我学习寒阳诀不过是这一年。阿龙的调理下,银狐的伤势显然是好了很多。
而两只小狐狸也是给足了我的面子,将我做的糊糊吃了干净,想必也是它们饿极了。柳墨自己靠着墙,看着我们动作,也不慌不忙的,时不时也闭目调息。
就是我们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忽而就听见外面有几道急促的脚步声。我抬头看去,银狐也是被惊动了,又睁开了它的双眼。大概是调息的差不多,便又看起来有力多了。
进来的是重天门的师长们,师长们进了这个地方,自然也是神色有些惊异的。
我的眉目沉了沉,其实重天门的情况,我大约还是有点知道的,阿爹虽说做事果决,但是也是极其看重各位长老,而师长们往往更亲近的都是长老,毕竟处理的事情繁多,也不像长老这般时常在学堂中寻找几个弟子。
若说阿爹在重天门说一不二,但是他总是大男子主义,不愿意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是由得师长们做主。
我在学堂混迹了这些年,多少次惹事,是非公道也都是师长说了算,我面上敬畏,心中也是有些不乐意的,然而阿爹往往还是会听师长的,我也不过是习惯了罢了。
我向来不愿意大吵大闹,只见的云瑶噗通就跪了下去:“师长,救我。”
那一副姿态,恍如是我们欺负了她似的。我心中更觉得糟心,便想着,爱怎样怎样吧,只是如今这银狐,我是非保下不可。这些师长虽说见识比我多,活的比我久,单打独斗也不知道胜负呢。
却听着阿龙笑道:“师长,云瑶师妹求救,师长便给她救回去吧。”
师长倒是还想询问,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来的总共是四个师长,其中三个都不熟悉,唯独是白胡子师长是看着我和阿龙长大的,也不像别的这般一时不明真相。
这白胡子名叫于风,也是于家人,祖辈上也是一家,也算是旁支的三爷爷或者五爷爷,我便也记不清了。大抵也是因为这样,阿爹便把我们交于了他培养,算是稍稍走了些后门。
于风一看云瑶楚楚可怜的,他知道我性子顽劣,也知道于龙较为冷漠无情,自然就觉得是我们欺负了这姑娘。
“于龙,于鲤,这是怎么回事,这灵狐又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我不愿意答,阿龙也从来不是又问必答的人,便轻笑了一声,倚着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倒是云瑶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说她被妖狐掳走为食,可她醒来时,便只是看着妖狐受伤,便想出手为民除害,奈何被我拦住,反而斥责了她。
我低头伸手将小银狐抱了起来,小银狐尚未睁开眼,触手只觉得绵软温热,个头却好似老鼠一般,看着我便觉得十分好笑。
从小到大,我从来不曾养过宠物,倒不是我不喜欢,只是天山冰寒,虽说山上也有些许不畏寒的动物,但是大多魁梧且性情凶狠,不好驯服。可我私心是喜欢这些小东西的,但我却不会去强取,大约也是随了阿爹的傲气,不是真心跟随的,宁可不要。
云瑶巧舌如簧,我心中也生了恶意,便想着不如就让这银狐把她吃了罢了,为了这蛇蝎女人,伤了这银狐,我心中还心疼。
我的不理不睬,于风也是生气。然则他开口问的是我们,便是想先听我们的解释,也是存着护着我们的心的,可是我们脖子硬,更是气的他白胡子都飞了起来,面色通红,倒是觉得老头身体健康,风骨依旧了!
可是云瑶半委屈半无辜的说完,除了可怜,也将事情说了个十成十,却也有几分道理,就见着为首的一个师长怒道:“掌门之女,便是如此不讲道理不知规矩了?修仙之路,修心为本,看来你是不曾得你爹的真传了!”
我反唇相讥:“师长为老不尊,但听的小姑娘一面之词,便斥责于不会跪不会哭的我,也枉为师表。”
那老头子更生气了,我心中好笑,也不过是关几天禁闭,横竖这银狐我是救定了!
却听着身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怪不得师傅不让我入重天门,原来恃强凌弱才是如今重天门的风气吗?”
柳墨从不去学堂,因此也无人认识,但是重天门学子众多,他们也只当柳墨是个不起眼的小弟子。
只见那师长怒问:“你是谁的弟子?”
柳墨气血尚未缓和,轻轻咳了一声,也有些不齿:“姜赋上仙唯一弟子,柳墨。”
姜赋这人温和,大家都知道,但是姜赋风流,一直以来很多人对他都有些敬畏,毕竟这般丰润如玉的衣冠禽兽,戏本子里的纨绔子弟也是十成十的像,要说他是个好人,怕大家也不信。
三大上仙中,姜赋在重天门是流传最广的,但是他常年不在门中,流言也是层出不穷,却从来没有说姜赋是个好欺负的主。
闻言师长也是瞬间气软了几分,毕竟大家都知道,姜赋带回来一个弟子,这几个月,姜赋都在门中,单独教导弟子。
我只当柳墨是个性情孤傲的,但是今日大概是我第一次见她刻薄的模样:“云瑶,我且问你,重天门试炼不允许使用仙术,你为何御剑飞行?我再问你,你修为低下不自知,能力不足不羞愧,平白害了我们在此救你,且我深受重伤,这笔账你如何跟我算?我们救出了你,目的已成,银狐与于龙交手后已无力回天,你为何乘人之危,出手便是杀招,平白将重天门仙术用的恍如邪术一般?你倒是与我解释解释,不然这事儿,我说要完,我师傅未必同意。”
我眨巴眨巴眼,差点笑出了声,只觉得柳墨刻薄说话却是真的聪明,阿爹虽位高权重,但是碍于掌门之位,不好插手,但是姜赋本就是个闲散上仙,姜赋要护短,这些师长还如何作威作福?
实则最初这阿龙对这银狐是动了杀机的,柳墨更是被银狐所伤。若说我救了银狐,柳墨和阿龙就算怪罪我,也是合情合理的。而他们的姿态,显然是要护着我的,我心中十分欢喜,又有些羞愧,一时百感交集,眼圈竟是也红了。
见我此状,倒是银狐仰头,舔了舔我的脸颊,我一惊,看着这银狐。只见不知何时,它的眼睛血红色退去,倒是清明了不少。想必这银狐虽然不会说话,但长这么大,也是有几百年修行的,十分通灵性。
柳墨又是轻咳了一声,云瑶大抵是没有想到柳墨说话如此恶毒,什么修为低下,什么算账的,显然是把所有罪责都归在了她的身上。
我看着柳墨,却见她面上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仿佛是正在酝酿什么阴谋,我便见她忽而面色一红,又呕出一口血来。
我心中一慌,忙闪身过去想扶住她,却见一袭白衣搂住了她。我抬头,竟是姜赋来了。
我顿时有些发慌,心中自责作祟,一时间反而是无措起来。
我便听着姜赋声音平静,但是却莫名觉得有些冷冰冰的:“阿鲤,这是怎么回事?”
我终是开口解释道:“绯云的关门弟子有反试炼规则陷入险境,柳墨救她受伤。”
姜赋近几个月指导我甚多,比起这些说规矩摆架子的师长,我是尊敬的多。
姜赋蹙了蹙眉头,目光却扫了云瑶一眼,又看向我,问道:“别人不愿意多活,不想活命,救什么救?我将柳墨交给你俩照顾,怎么现在她是这般姿态?”
我一时哑然,柳墨这样的虚弱,这银狐是功不可没,但若是说是银狐所伤,我这点修为,在姜赋手下也是一巴掌的事儿。
柳墨却伸手揽住姜赋的腰,显得更是柔弱妩媚了几分,相比较之下,只觉得云瑶更是狼狈不堪了。
柳墨道:“这银狐是刚生了孩子,大约也是想存些食物。绯云弟子擅自闯入,我们救了她,她又反过头来指责我们。徒儿一时激愤,没压制住血气。”
我就差给柳墨鼓掌了,口口声声的绯云弟子,便是丝毫不提云瑶的名字,自然也是在告诉她这儿并没有她说话的分。而几句话柔柔弱弱的,虽说柳墨声音低沉不如一般女子娇媚,却更显出她的委屈。
我便见着姜赋看着柳墨的目光也是一滞,显然柳墨这样的行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但是柳墨目标太明确了,就是有了靠山,不愿意受气。
姜赋师叔向来护短,不论柳墨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的人自然不可以伤了面子,更不可伤了里子。
姜赋也是着急柳墨的伤,扫了一眼众人:“于龙,今日在场的这几个人,你将名字记下,待墨儿好了我便来找他们说道说道。阿鲤,既然银狐无辜,修仙本因兼济天下,这银狐是你们所伤,我见你也是心存怜悯,这银狐的伤势便交给了你了,若是出了差池,我唯你是问。”
我喜滋滋答道:“是,师叔。”
于龙也是点头应承了,柳墨便靠着姜赋的肩膀,对我露出了一个胜利般明媚的笑意,被姜赋横抱起来带走了。
徒留这些人面面相觑,便是师长看向云瑶的眼神都有点奇怪了,便是有种气愤云瑶的感觉。
柳墨走后,我心底那种窃喜却又凉了几分,看那些师长,只觉得这些人实在是俗气,一点点也没有阿爹阿母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风道骨,就算是比起一般专心修习的弟子也是无趣多了。
没一会儿,这些人便都走光了。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知道为何却觉得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