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想了一下自己所开的剂量,估摸着时间对她道:“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这头发长得慢,你又不是不知,只要你调整好了心态,再加上食疗一定能很快长出头发来。”
妇人心中欢喜,对着南烟再三道谢,和之前进药堂之前的面色判若两人:“不瞒姑娘说,在我十五六岁做姑娘那会,长得还不错,这提亲的都踏破门槛了,可是我爹娘想让我给一个富人家的公子为妾,我不想如此,才自己选了丈夫,谁知却是这么一个没良心的,他只看得我的皮相,虐待我,打我骂我,等我头发落了,立马就休了我。”
南烟安慰了几句,亲自送了妇人出门,药堂中的伙计不理解她为什么看病抓药不收人银子,在背后议论的同时,又不敢直接来问。
南烟也不解释,回到了屋里,发现霍辰誉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走过去轻轻晃晃了他,这凳子很硬,怕他睡不舒服,将他扶去了隔壁的房间里。
她刚到房间里,就见鬼蝶从自己的盒子中飞了出来。知道犯了错,这小东西这段时间乖得很,南烟怕它饿,喂了点东西又把它放回到盒子里。
霍夫人派人接了儿子回去,还依南烟的吩咐这两日让儿子在家里休息,禁止他外面。送走了霍辰誉,霍夫人并未离开,在南烟的房间里坐了很久。
“南烟,这么几天没来打扰你,我来就是想问问,辰誉最近嗜睡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你可找到法子,你说这父子俩中的毒是不是一种,也不知我霍家时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出事。”
南烟何尝不想救他,但是那方子她不敢用,上次一点的剂量就让一只动物残死,她哪敢再试。
到了这里,她发现很多病都很棘手,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到了这里不堪一提,疑难杂症她还有法子,关于毒她真的无可奈何,当时师父教了自己时,就是怕她伤了自己,才不愿教习她识毒之术。
“霍夫人,这鬼蝶的毒你也清楚,世间应该无人有解药,我不是不救,是不敢,用错了药,才是真的要了他的命。”
霍夫人捏着帕子在南烟面前擦泪,悲痛至极,还对南烟说起了霍辰誉小时候的事,原来这霍夫人在生他的时候伤了身体,调理多年都没能再怀上一胎,这辈子他就这么一个孩子,哪忍心看儿子受苦。
“南烟姑娘,这些日子,我托亲戚朋友拜访了不少名医,他们听说是西域鬼蝶的毒,都回说无力回天,无人肯来医治,我是真的只能把希望依靠在你身上了。可惜禇家全族被灭,要不然如果禇家还在,他们的祖传医术上,有个方子能解这鬼蝶之毒的。”
南烟沉吟片刻,如水的眸子上蒙上一层薄雾:“这事……我听师父提及过。”
南烟看着霍夫人陷入了深思当中,她表面冷静,但是内心已经上下翻涌,这个少年是受自己所累,而且为了查出当年的事,她不能向霍夫人表露当年的事,还有自己的身份。
当年的四大家族之中,她们家跟霍家并不怎么好,这段日子,她从茶楼中听说一些消息,这让她无法相信霍夫人所说的话。
不过不管他们家是善是恶,南烟都不想亏欠别人,一心想解了霍辰誉身上的毒,十几年前,他不过也才是一个两三岁的孩童,是非对错都与这两人无关。
“霍夫人,你不必太过担心,我会留下等师父前来,尽我所能延缓霍公子身上的毒性。”
霍夫人猛得抬头:“令师可有消息?”
南烟摇头,隐在袖里的手握了起来:“大疫之后,师父的行踪就飘忽不定。”
霍夫人拉着南烟的手,目光中闪烁着恳切的光芒:“南烟姑娘,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都支持你,就算真的找不到令师,救不回我儿性命,我……也不怪你。”
霍夫人回去的第二天,还没有天亮,南烟的屋门差点被人拍烂,霍夫人不等她穿好衣服,拉着就往霍家赶去,听说是霍辰誉从昨天睡了后一直没有醒,把霍夫人和霍老爷吓坏了。
南烟回去以后在屋里干着急,她觉得很不对劲,自己走到哪那都有小丫头跟着,萱草还一直不敢抬头看她。
再看霍夫人,对自己已不如往常亲厚,她们要做什么,不会拉自己当垫背吧,还是把将她关起来,想办法引她师父、师姐过来。
南烟清楚她师父了,敢知道鬼蝶的脾气,如果她有危险,鬼蝶会在周围保护,早上她出来那会,已经看到鬼蝶在追来。
霍夫人去请霍老爷了,南烟看到霍辰誉醒来,心急地跟他道:“霍辰誉,我有一个方子,有可能解鬼蝶之毒, 但是在不久前在一个小动物身上做实验失败了,你可愿再一试。”
霍辰誉想大叫也没了力气, 语气低沉,每说一句都用了很大的力气,“有法子就试啊,反正已经半死不活了,我还怕什么。"
“如果我死了,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我爹娘就我这么一个孩子,如果我死了,你能帮我做他们女儿吗,反正你也没有父母,我爹娘会会你好的。”
南烟正要摇头,又听他这么说道。
“去熬药吧,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我相信老天不会对我这么薄。”
南烟离开房间,眼见霍辰誉背后的毒已经开始扩散,再不行动就真的没机会了。
等她熬完药回来,犹豫着要不要递过去,这时霍辰誉把药碗端起来,看也不到,一饮而尽,“南烟姐姐,你答应在我霍家,不光是因为我身上的毒吧,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南烟欲言又止,那件事都只是自己的猜测,不能为外人所知。
“行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是我不管是什么目的,我爹娘他们是好人,如果是除了他们之外的人,你尽管跟他们说,看在我面子上,他们肯定会帮你的。”
南烟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心疼,“你放心……如果你死了,我欠你一条命,会补偿给你爹娘。”
南烟等了一会儿,发现霍辰誉的脸色好了一些,立刻拉了他的手腕过来把脉。
霍辰誉看着她笑,两排整齐的大白牙露了出来。
南烟觉得她的脉象虽然凌乱却有力,又绕到他的身后把他的衣服扒了下去。
“别这么粗鲁,你一个女儿家这样如果被人看到误会了,以后谁还敢娶你。”
南烟睨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笑,这辈子我也没打算退人,没人娶就算了,反正有师父师兄在,陪着我,我还怕什么。”
南烟觉得这个少年藏得很深,面上像直来直去的公子哥,可是他的眼神暴露了自己,这双目眸里总让人看到一丝神秘,捉摸不透。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南烟看了他的后背,那个鼓包中的毒居然不见,鼓包也在慢慢缩小,还有他发紫的唇色也减轻了。
“感觉身上很烫,还有点想吐。”他捂着嘴道。
南烟去一旁端了盆过来,还有一条毛巾给他递过来。
霍辰誉对着铜盆呕了几口,吐出一些黑血来。
“霍辰誉,我觉得我们赌对了,我发现你的背后的毒在慢慢消失,也就是这个方子可用。”南烟激动地大叫。
霍辰誉并不惊讶,反而冲着南烟笑。
“你为什么这个表情,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南烟那日发现自己夹在书本里的方子被人动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小子。
霍辰誉也不隐瞒,“你说的没错,这个方子我之前偷偷用过,还给我爹看过,要不然你以为现在府里没人看着你,让你随便给我用药,我娘对我宝贝得很,没有她的允许,你根本进不去库房去拿药材。”
南烟有些生气,自己藏起来的事,原来他们都已知道了。
“我也不想死,就用你的方子给自己熬了药,昨天我以为自己永远也睁不开眼睛了,但是我发现我的赌注赌对了。”
“为什么瞒着我,你知道我多害怕你会死吗?”
霍辰誉见南烟生气,从床上爬下来,“我不敢告诉你,怕你会阻止我。虽然我们之间没有瓜葛,但是这一次,我已经把我们两人的从命运连在一起。”
“好吧,既然你已经没事,我就告辞了。”南烟的心里除了激动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感觉,觉得这个少年不如自己想象的单纯,不该把他当成弟弟来宠。
他身上的毒解了,南烟心里是高兴的,可是内敛的性格,让她无法用太多语言来形容自己激动的心情。
这次霍辰誉能痊愈,不光霍府,就是徽州全城都炸了锅。
这一次几乎人人都知是南烟救了霍辰誉,对她的医术深信不疑。两种绝世奇毒,居然在一个小姑娘手里治好了,许多大夫不信,幕名到了药堂,想知道南烟是一个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是真的有神医之能。
此后,南烟在药堂的日子忙了起来,每天排队的人都有很多,直到那天等到最后一个人,见那中年男子对自己笑了起来,才想起是在何处见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