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周司源每日都会到永济堂来,报告女儿的恢复情况,有他的带领,永济堂的的生意好了起来,有很多人直接点名道姓要来找南烟,他们口口声声唤他南大夫,却不知南烟并不是姓南。
调养了七八日,小丫头的病情好了起来,周司源还买了一个十岁的小婢女陪着她,南烟再次见到这小姑娘,发现她开朗许多,也敢主动跟自己说话了。
观她颈前肿块按之较硬,有结节,舌质暗紫、苔薄色白、脉像平稳,比上次的好上太多, 南烟着手开始为她开了方子,这次她选用了昆布、海藻、陈皮、半夏、当归、丹参等药,功效在疏肝理气,软坚消瘿。
一日两剂,因为她年纪小,减小了药量。
周轻盈服药过后三日,身子就有了起色,脖子上的东西虽没有消除,居然还能下地了。周司源亲自上门来,说要请她出去喝茶。
南烟本不愿去,后来又听说是去自己常去的玉茗阁,就跟着一同去。这段时间忙,一直忙着药堂的事,倒是把自己的事给耽搁了。
周司源选了一间最好的雅间,落座后,转头问南烟:“你想喝什么茶?”
南烟正要作答,那个店小二率先回道:“我知这姑娘喜欢喝什么茶,这就去沏来。”
南烟愣了愣,自己好一段时间没有了,没想到这个店小二还记得自己。
周司源望着她,又看了看店小二,“看起来你常来这里,不知是什么茶香吸引了你。”
南烟眼眸垂下,盯着桌面上的点心答道:“椒园茶。”
这椒园茶出自桐城,因其冲泡后,叶子形如花朵,又有桐城小花的别称。茶季时山上的兰花也跟随开放,故花香入了茶香,冲泡时有兰香扑鼻,如同沉醉于茶林花海之中,南烟自喝过一次,就爱上这茶。
“我也爱这茶,一会我送你一些茶叶。”
南烟知这茶贵,听说要送,想起自己不会烹茶,立马摆手:“不用了,我不会烹茶,就是得了好东西也浪费了,想喝就到这茶楼来,也没有多远。”
周司源点点头,附和道:“好,我跟掌柜的说一下,以后你来了可以免费品尝。”
南烟在品味他这话中的意思,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那个店小二看到他这么尊敬,之前霍辰誉也说过这茶楼是周家的产业,没想到是他周大少爷的产业。
周司源想她猜了出来,主动解释。
“茶楼是我二弟在经营,我不过是挂一个名字在这里。”
南烟一时不知该怎么作答,对方目光炙热,让她一时招架不住。
这时门外突然跳进来一个人,正对着周司源道,“大哥怎么有空来,喏,我亲自给你们奉茶来了,哟,这位是谁,看着……眼熟……”
南烟侧头去看,记得那个有脱发之症的妇人说过,这周家的小少爷也是人中龙凤之姿,果然不是虚言,比较霍辰誉,他的性子倒显得有些狂放。身子伟岸,目光赤裸,看得南烟有些紧张。
这少爷美中不足的是,在左眉上方有一道第疤大约一寸来长,坏了整张脸的俊郎。
他见到南烟后,自己找了位置坐下来,“是南烟姑娘吧,我听霍少提过你。不过你跟我哥怎么认识的?”
南烟觉得他语气有些挑剔,说话也是质问的语调,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周司源瞪了他一眼,“对南大夫客气些,我请她饮茶, 是感激她肯医治轻盈,有件事我倒想着问问你,你跟霍家是怎么回事。”
周司祺随意坐着,提到霍辰誉的名字大力拍了一下桌子,“谁知道,自从他爹好了以后就不搭理我了,去找他也不露面,你说我也没招他惹他啊。”
“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别没个正形,有错就要敢于去随认。”
周司祺笑了起来,时不时盯着南烟看上两眼:“你管我干吗,我自己的事能搞定,不过你跟这个南大夫到底是什么关系,哥我跟你说,这女人听说是霍辰誉他娘给他找的未婚妻,你可别乱动脑筋。”
南烟面色发白,怎么这种传言他也会信,“周公子,我跟霍家只是大夫与病患的关系,跟霍公子也不是你们想象的样子,不瞒你们说,霍公子另有婚约,就是我的师姐。”
周司祺站起来大叫:“什么?有婚约,我跟这小子认识多都没听过他提这件事,我去找他去……”
周司祺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周司源将门关上后,回头对南烟道歉,“对不起,我弟弟这人就是这样,吓到你了吧。”
南烟专心喝茶,“没关系,不过是谣言,我还犯不着生气。”
周司源见南烟心情不错,又让店小二上了几道玉茗阁的招牌点心,还趁机问起南烟之前的事。
“我听说霍辰誉身上的毒跟爹身上的都是你治好的,南大夫年纪轻轻没想到却是神医,不知你师承何人?”
南烟警惕地看着他,因为这两个人都是中的奇毒,事关药王医经,她要想好再说。
“家师姓齐,是个乡野大夫,我自小就跟家师在一起行医。师生在外多年,见多识广,我这次也是用了师父的方子,凑巧治好了他们两个人,不敢谈上神医。”
周司源自顾自说着:“霍老爷病了多年,不知遭了何人毒手,整个徽城的医者都没有办法,而霍辰誉听说中的是西域鬼蝶之毒,这毒应该无解,姑娘可否透露一下方子里所用药材?”
南烟心里生了反感:“周公子不喜医道,怎么就对这方子有了兴趣?”
周司源淡淡地笑道,给南烟夹了一块绿豆酥:“不过是惊叹姑娘医术而已,我是个商人,如果能得知姑娘所用药材是何物,想倒腾一些来卖。”
南烟没有动那糕点,因为她不喜甜食:“那可能帮不到你了,我这次所用的药材皆是毒。”
周司源很惊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南大夫太厉害了,没想到你还钻研这解毒之法。”
南烟不想再深入这个话题,端起茶喝了起来:“其实这些都是师父所授,我平时也不钻研此道。”
“据说在十几年前,有个禇神医,祖上有留下一本《药王医经》,医经分为上下两卷,其中介绍了无数珍稀草药的用法和医案,还有关于西域鬼蝶的介绍,而你师父居然有方子解毒,这事若是被外人知道,肯定会猜测药王医经落在了你师父手里,到时候引来别人觊觎。”
“周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司源看着她,目露担忧:“我在担心你,这次的事轰动很大,我怕当年那些觊觎医书的人会出现找你麻烦,当年的禇家就是死于医书的秘密中。”
南烟起身,每次听到当年事,她都无法镇静,“多谢周公子提醒,我会注意,这茶喝得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轻盈那里有什么状况,你可以立刻来找我。”
周司源起身送她,两个人到了门口,迎面走过来两个人。
“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这语气让人听了很不舒服,周围的茶客都看了过来,再加上那些传闻,更加相信南烟和霍辰誉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周司源怕南烟难堪,主动解释:“南大夫医好了小女的病,我为了道谢就请她出来喝个茶,她不过是你们霍家的坐堂大夫,人身自由不归你管。”
霍辰誉握了拳头正要上前,周司祺跑过来拦住他,“辰誉,别冲动,我敢证明我大哥跟她只是喝茶,没有干别的事。”
南烟差点想黑脸,霍辰誉这个样子不是让周围的食客误会吗,她生气地上前,声音也大了些,“霍公子,不过是想拜师吗,我没有答应你也不用追到这里来。”
这一句话,很快让那些人理清了关系,很快压下那些人心里乱七八糟念头。
霍辰誉脸色难看,一把甩开周司祺的手,跟着南烟而去。
“霍少,等我啊,我跟你通风报信你还生气,我真的没有帮我哥来约南烟姑娘,你原谅我好不好……”
周司源在后面瞪了他一眼,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他不在乎别人会不会误会自己跟南烟的关系,在乎的是她会不会信自己。
霍辰誉跟着南烟到了药堂,不多时章泽和萱草也来了。
霍辰誉跟在南烟的身后,看着她在捣药,一把将药杵抢了过来,“不要再跟周家人见面了,他们家敢对我爹对手,没准也会觊觎你的名气对你动手。”
“霍辰誉,周家的事我不想再听,你若想学医尽可留下,若是跟我讲周家的事就走吧,我跟周公子见南,是因为他女儿是我患者,没有别的原因在。”
霍辰誉脾气有些急,“你这女人怎么是非不明呢,这次你治好了我,不知被那个混蛋传出去了,现在徽城是风平浪静,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我这么做是你保护你,你知不知道……”
南烟手中的动作停下了,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严重,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连霍辰誉都知道了。一本《药王医经》居然让这么人都胆战心惊。
霍辰誉让萱草出去守着,又把门也关上,回头看着南烟难得的认真,“南烟姐姐,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这么说。我不管你救我的方子哪里来的,也不管你跟禇家是什么关系。当年的事我从我娘那里问了一些出来,你想知道吗?”
南烟抬头看着他,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不知他是有心相告,还是在故意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