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觉得这些话格外耳熟,似乎之前自己跟周司源见面时,小竹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这小子今日是从哪听说自己跟霍辰誉的事,霍夫人才离开没多久,这事就传到小孩的耳中了。
她坐了下来,对着小竹道:“小竹,我跟霍辰誉之间只是朋友关系,他娘有这个意愿, 但是师父也有自己的想法,这事你就别管了!”
小竹大叫起来,嘟着嘴,“不行,我要想个办法,要不然让他拜你为师吧,这样以来他如果想娶你,就是不顾伦理纲常,他娘不会让他这么做。师父好不好,你就收了他吧!”
霍辰誉来得晚,在门外就听到最后一句,心里想着平时没白疼这小子,嘴上不情愿,私下还替自己说好话,过后要好好嘉奖一下这小子。
小竹不知有人来了,又道:“师父,您动作要快点,如果这些风言风语传了出去,以后你的清誉就没了。你快些收他吧,收了他以后他就跟我同辈了。”
混蛋小子,霍辰誉在心里骂了一句!
还以为这小子是为了自己着想,原来说的收了自己,是这个意思。
他拍着门,在外面大喊起来,“小竹,你给我滚出来,谁教你说这些话,小屁孩还想管大人的事,长本事了啊你。”
小竹躲在南烟身后,南烟怕敲门声太久,隔壁的人会来看热闹,到时候就纸包不住火,她安慰了小竹,自己起身去开了门。
霍辰誉进了门之后,满屋子追起小竹跑,“给我站住,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背后使绊子,以后别想让我帮你忙。”
小竹跑了一会太累了,后来干脆不躲了,有南烟在,他知道霍辰誉不敢打自己。
“南烟姐姐,这小子在乱说话,你千万不要听他的。”
南烟有些头疼,看着霍辰誉把小竹带出去,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没有心情管这两人胡闹。
药堂人来人往,他们闹了这么一通,这些事很快就传了出来,霍夫人上门提亲的事,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
为此,周司源还让人送了请柬,说要跟南烟见面。
霍辰誉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主动阻拦,守在门口这里不动,其实南烟从知道周司源的一些事开始,他们之间慢慢朝着自己的期许发展。
药堂来的人很多,因为是南烟坐堂的女大夫,很多人都是冲着她的,南烟在排队的那些人当中见到了一个熟人,累得满头大汗,四下张望。
她唤了霍辰誉过来,帮自己应诊坐堂,自己亲自去找那人打招呼。
“吴掌柜,您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吴掌柜擦了汗,冲着南烟走过来,“南大夫,可算找到你了。”
南烟让小竹去准备了茶点,陪着吴掌柜的在一旁说话,霍辰誉见来人是一个胖的中年男人,戒备之心才算降低。
“南大夫,你这里生意真不错,很累吧?”
“还好,这药堂生意好,里面有三个大夫,还有两个学徒,倒也忙得过来。吴掌柜过来有什么事?”南烟领了吴掌柜到一旁用茶,心里想着他找自己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你之前在宁县不是在我那的药堂坐诊过两日吗,做出来的碧玉养颜膏受到很多人欢迎,很多人还去店铺交了订金,说我这次如果带不回那药膏,就来徽城找你,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才找到你这里来。”
吴掌柜人一错,虽是商人,更多时候,遇到没钱医治的百姓, 还是会慷慨解囊,而且每个月都会在药堂外面免费布施药材。
就凭着这一点,南烟也决定帮他了。
“这个好办,等我得空凑齐了药材,就着手给你做。”
南烟让吴老板先回去,等自己做好了药膏,再让人送去,但是这吴老板怕南烟失言,就在药堂旁边的客栈里住下,说等南烟做出了药膏再回去,不想麻烦南烟再跑一趟。
南烟这次所做的药膏也是两种,一种是孕妇可用的,里面无添加活血药材的,另一种是寻常人用的。
这段时间,她发现小竹很不对劲,吃的也少了,人也变得有些沉闷,不像往常那样会说笑话,逗自己开心,还会帮他的忙,现在像有心事的样子,偶尔也会坐在一旁发呆,南烟有时喊他好几声,都不答应。
南烟这人心细,以为小竹清空是在想他爹娘的事在担心,所以才不开心,就准了小竹两天的假,让霍辰誉带着他到处玩玩,霍辰誉不愿去,又把这差事丢给了萱草。
小竹以前过的日子苦,什么都没吃过,但是跟在南烟身旁久了,日子才好过些。
萱草得了银子出来玩,兴奋得不行,给闷闷不乐的小竹买了些桂花糕、鲜花饼、还有一串冰粮葫芦。
小竹拿着这些吃的,眼泪哗哗的流掉了下来,也不肯吃。
萱草看着他犯了难,小竹年纪小、肤色黑,可是五官还不错,加上人勤快、嘴巴又甜,药堂里的人都很喜欢他,萱草也很喜欢他,见小竹哭了,蹲下来安慰他。
“小竹,你这是哭什么啊,师父骂你了,还是我家少爷欺负你了?”
小竹摇摇头,哽咽了几句,“都不是,我想我娘了。”
小竹的家事,萱草听别人提过,想到他就剩一个人,心疼地抱着他,“不哭啊,你爹娘虽然不在了,但是你还有师父啊、还有我。我弟弟也死在了那次瘟疫中,你如果不嫌弃,就叫我声姐姐,我让我娘收你做干儿子,这样你就有亲人了。”
他抬头,看着萱草亮晶晶的大眼睛,心中带着暖意,面对这些人,他根本下不了狠心伤害。
萱草拉着小竹到一旁的茶摊前坐下,小竹的视线却被一个白发的老头子吸引。
那老头年纪在六旬左右,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衣,满头银丝束在头顶,用同色的布巾包裹。方正大脸,布满皱纹,褐色的眼眸中带着笑意,看到小竹在打量,也回过头来打量他。
小竹一愣神,没看清那老者怎的就到了眼前,而且还盯着他面前桌上的糖葫芦。
“小子,你不吃吗?”老者问,
小竹不知他何意,哆嗦着抬手去拿,却见老者快他一步拿起来了糖葫芦,还放在嘴里咬掉了一个。
萱草指着他,怒气冲冲的问:“你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来抢小孩子的东西吃,脸皮哪去了?"
那老头笑嘻嘻地道:“这么好的东西,拿在手里这么久不吃,上面的糖要化了,不如便宜了我这个老头子。”
小竹有些担忧地问:“老爷爷,您的牙齿咬得动吗,如果没有银子吃饭,我这里有。”
小竹要去找自己的钱袋,老头听到了,皮巴巴的看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萱草按着小竹的手,对着老头打量起来,“看你衣着朴素,但这手也不像是做粗活的人,你不是骗子吧!快把糖葫芦还回来。”
萱草上前去夺,那老头机灵的很,侧身绕了过去。不过萱草会点功夫,挡在他面前拦住去路。
“你再跑,我就喊人了,到时候围观的百姓,都看看你抢小孩子的吃食,这么大人了,也不嫌害臊。”萱草抢不过,叉着腰怒瞪着老者。
那老头得意地道:“你们两个后辈不懂得尊老爱幼吗,是哪家的人,教出来的孩子这么没规矩。”
萱草挺起了胸膛,“霍家的,霍家你听过没,别想得了便宜还卖乖。”
“原来是霍家啊,听说霍大夫是个恩怨分明的善人,却不知他们家还会要你这种蛮横的小丫头。”
萱草气急败坏的骂道:“老头,你抢人东西在先还有理了,怎么就是我欺负你,别拿这事说我们家老爷,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老者看到围观的群众跑过来,立刻弯腰驼背,捂着胸口中装模作样的咳了起来。
“大家给我这个外地来的老头子评评理,我举目无亲,捡了这小子不吃的东西来吃,这个小丫头就追着老头子来要,不就是个糖葫芦吗,能值几个钱。
萱草平时也伶牙俐齿的,这会被这个老头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就是一个冰粮葫芦吗,想吃就送你了,好像错的是别人似的。”
周围 的人指指点点,萱草有理说不清,提到霍家后,还义愤填膺地想替自己家主挣个面子,就对老头道:“老头,你嘴馋,我就赏你二两银子,以后别再说我们家的坏话。”
小竹看得目瞪口呆,这个萱草平时抠门得很,每个月的月银全部上交给她爹娘,就算平时能得了赏银,自己也不舍得花,会给别人。
那老头子也是紧张的瞅着,生怕萱草反悔。
萱草打开钱袋子之后,发现里面有个二两银子,还有五、六个铜板,这是南烟给她的零花钱,如果全给了这老头,她就没得花了。
想了想,她万般不舍的捏出来三个出来,扔给那个老头:“给你午饭买包子吃,省得你又说我们家坏话。还有糖葫芦的银子也不用还了。”
萱草拉着小竹要走,小竹想到自己并不爱吃糕点,又跑回去把萱草给出他买的糕点塞到老头的手里。
“爷爷,这东西给你吃吧!”
老头盯着小竹多看了两眼,拉着他的手不让走,萱草吓了一跳 ,还以为这老头子想来讹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