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都哭肿了,两只袖子上沾满了鼻涕,污了一身俏丽的纱裙,南烟过来把她的衣裙脱了,拉开自己的被窝放她进去,“好,在你爹回来之前,可以跟我睡。”
小姑娘软糥撒骄的声音,总让人无法拒绝,特别她还是自己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南烟像哄着自己弟弟一样,哄她入睡。
她在想,这个周家为何对这个小姑娘这么狠,是因为她的出身外形,还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
周轻盈夜里睡不安稳, 嘴里也不知胡乱说些什么,南烟仔细听了似乎更多的时候是她委屈的哭声。一个才六岁的女孩,到底犯了什么错,让周家人这么恨她,南烟实在想不通。
霍辰誉打听到周家要在五日后让人押送药材入宫,因为有宫中派来的侍卫押送,南烟想在半路截取药材的计策也就行不通了。看来就只能在药材被送出周府前动手。
南烟和霍辰誉想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策,找来很多磷粉,这磷粉遇到空气或是东西摩擦就会自燃,但是怎么才能把这东西弄去周家呢,这是个问题。
这药材的放置需要透气通风,又是给宫中送的,这个周家在运送之前肯定要万般小心,重新检查一下药材,库房外面也会有很多人把守,想派人进去完成这个计划很难。
后面她又在想, 这装药材不可能是宫里来的箱子装,而周家也没料到自己的药材商会被霍家抢走,肯定会大批量在外面赶制装药材的箱子。
天亮后,她没有坐堂,和霍辰誉一起上街,在城中的木匠铺子闲逛,他们想从这里打听一下,有没有哪家最近在为周家打造装木材用的木箱子。
因为是皇宫御用的,不可能用太粗糙的,也不能去别的地方搜罗旧的箱子。
霍辰誉心里有疑惑,不理解南烟的行为,“可是如果用新打造的箱子,刚涂了漆的不会有味道吗,周家不可能用这种箱子。”
“是这样没错,我们现在就要去确认一下,周家到底会不会用外面的箱子装药材,如果会我们还有机会,如是不会这事就难办了。”
霍辰誉觉得南烟的想法不可能,不就是几个箱子吗,周家怎么会弄不到,重新打造涂了漆,不会有味吗。
南烟也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们问过好几家铺子,最近都没有帮人打造过什么箱子,最后到了一家铺子前,才问到了消息,不过箱子是以前就做好的,周家已经在两日前偷偷运到了府里。
“我们晚了一步,如今不能再箱子上面动手,这事怕是难办。”
南烟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机会失不再来,她不想失去这次机会。周家这次是给宫里运送药材,如果能搅黄了这事,岂止让他们周家掉一层皮。
夜里南烟一直在忧心此事,连周轻盈来找她说话也没听到,周轻盈也不打扰南烟,在一旁吃着东西,歪头看着她。
南烟正想得入迷,突然听到耳边一声闷响,她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周轻盈不小怕,打翻了一个食盒。南烟拉了她起来,把食盒捡 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翻的。姐姐如果不嫌弃,我给你擦擦。小时候,他们不喜欢我,给我送吃的只送一丁点,而且还扔到地上让我捡,每次饿了都是用嘴吹吹就送嘴里,比这个更脏的我也吃过。”
南烟听得心酸,看到周轻盈擦拭的动作,突然想到一件事。
第二日早晨,距离周家出发还有三日,南烟和霍辰誉商量,既然在药材箱子上动不了手脚,那就在马车上动手脚。
押送药材出发前,周学海肯定会细心检查药材和马车,此时不宜下手。
等药材上路,她再让让人埋伏,待他们入了驿站休息,将磷粉和麻油分洒在马车上后箱子上。这磷粉遇了高温空气自燃,麻油加大火势,到时候谁也别想救。
马车出发两日,一直相安无事,押送之人放下戒备,夜里倒头大睡。给了旁人机会动手,翌日天亮,才到午时马车在太阳的照射下突然自燃,待那些人提了水桶到了跟前,药材全部被烧毁,一箱不剩。
周夫人听到此事,被 吓得晕了过去。周老爷也得半天说不上话来,还好有周二公子提醒,要先发制人,周老爷这才想起去官府告状,还亲自到宫中请罪,先帝是个明君,问清楚事实原谅了他,并定下十日之期,将药材补齐。
为了周家的荣兴,周学海去信求了儿子,信封中夹的还有半粒晶莹剔透的药膏。
周家出了大事,周司源在第二日回来,不过他没有回周家,而是去了霍家的药堂,见了南烟。
南烟将周轻盈送回,路过一个饭馆,周司源非让她一同用饭,说有要事相谈。
二楼雅间,周司源要了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完全把南烟晾在一旁。
南烟看的出来他有心事,红肿的眼眶似哭过的样子,一直颤抖的肩膀正极力压抑着内心的苦楚,这次相见与他离开时大不同,变得憔悴不少。
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我喜欢过她,为了这份喜欢,我用自己六年的青春,带着她远离这里守护她,只是为了一份安心。我骗你的只有关于她的存在,不想让你以为我是个背信弃义的混蛋。”
周司源说完这些话,眼眶有些湿润,握着杯子的手也在微微发颤,他在极力隐藏自己的心情。
南烟听到这些话触动很大。的确,人是一个感性的动物,你不可能要求谁只忠诚一个人,有时候甚至不能控制自己心,他的苦衷,并不能说明他的为人。
“周公子对我的身世有几分知晓?”
周司源放下杯子,抬眸看她,“从我爹娘那里知道一些,他们说你手里有《药王医经》,而且还有很大可能是褚家的后人。”
这事已经兜不住,南烟也不隐瞒,看着窗外回答道,“没错,那医书的确在我手里,要不然我也没能耐治得了霍辰誉和他爹,但是……我并非褚家人。”
周司源点头,又叹了口气道,“你所说的每句话我都相信,当年褚家小姐不过才六岁,怎么能从大火中逃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帮霍家,可是我不会帮着我爹娘对付你。这次给宫中送药材,是因为我爹娘威胁我,周晓云的病,其实是当年我娘给下的毒……”
他说完,又喝起酒来,吐出心事之后,身上的枷锁轻了一些。
南烟听闻此事,心里为他和那个女子感到可悲,居然被自己亲爹娘算计。
周司源这次回来,每天都会来霍家药堂里坐上一会。南烟忙碌,他就在一旁看着,也不多嘴。闲了两个人都会在一旁说笑,这个周司源脸皮厚的很,不管萱草怎么说,都不肯离开。他们经常坐在一起,研究一些药理知识。
药堂里的气氛很诡异,可是谁也不敢说,都知道自己家少爷喜欢南烟,等着看热闹。
霍辰誉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让别人笑话自己,他总是在这样暗暗观察着,甚至气愤,南烟明知道这次是周司源为周家解围,为何还亲密无间。
眼看着南烟和周司源之间,又回到了从前,霍辰誉急上眉头,更加用心搜罗褚家的事,想在南烟面前表现。
今天是八月初十,再过五天就是中秋佳节,霍辰誉想趁机约南烟出去,却见南烟一早就收到了周司源的邀请,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像是周轻盈所书。
霍辰誉看着他们两个人见面,吃醋的回府找了他娘商量对策,以前他还不确定,但是现在看到南烟跟别的人站在一起,他有深深的愤怒和嫉妒,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人。
“娘,你说,南烟真的会喜欢周司源吗?这些天他们俩天天见面,每个月都要出去跟她说会话,完全把我当外人一样。”
霍夫人笑着看着儿子,“臭小子,喜欢就去追啊,你这样畏畏缩缩的有什么用?”
“儿子已经向她表白了,她也不回答,每次看着我就绕开。多说几句话都不肯,你说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姓周的。”霍辰誉急的攥紧了拳头。
霍夫人看着儿子笑道,“不会的,褚家和周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南烟绝不会喜欢上仇人的孩子,你莫急,是你的总归是你的。”
还有五日就是中秋节了,霍辰誉为了哄南烟开心,亲自下手学着做了两种花灯回来。
他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精心给女孩子准备礼物,跟着后院那些小婢女整整学了两天,刚开始不是破了,就是太厚不透光。
花灯刚学会,又听说有孔明灯这种东西,他还去学着做了几个,在上面这下情深意切四字。
如此令人脸红的话,惹得身旁的小婢女半夏羡慕不已,她伺候了霍辰誉多年,早已痴心相付,南烟的出现无疑成了她上位的绊脚石。
“少爷,你真的喜欢南大夫吗?”半夏蹲在他脚边给他擦汗,一双如星月明亮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抬起的手指总忍不住想象幼年时那么触碰他。
剑眉星目,肌肤润泽,配上一身华服后,竟发现她家少爷这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