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居然不在屋里,早上我明明见他在睡觉的,南烟你等下,我这就去问问白掌柜,坐堂半天也没瞧见他,难道是从后门跑了?”霍辰誉边嘀咕边走,发现最近小竹这小子,有点神出鬼没。
南烟进了房间,摸着床铺已经没有温度,说明小竹已经走很长时间了。他向来听话懂事,决不会不知会自己就出门。
她带着疑问去了前厅,刚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在和白掌柜打招呼,她快步到走过去,见霍辰誉揪着小竹在数落。
“你这是去哪了?”
小竹笑着,摘下背后的小药篓给南烟看,“我去附近的山上采了点药回来,走得急忘记与师父说了,徒儿知错,下次不敢了。”
南烟想表扬小竹,回头看到他竹篓中的药材,又觉得不对劲,小竹跟着自己时间不短,虽不能认全药材,但做事小心,跟自己出门只会挑认识的药材采,但今日的篓里,似乎更多的杂草,偶尔几株也是常见的药材,看起来杂乱无章,很像是来凑数的。
“小竹,我们这里不缺药材,你怎么不跟师父打招呼就上山去了,如果有个好歹,师父担心死你了。”
小竹看着南烟笑,刚想张口说话,谁知突然咳了一声,嘴里涌出一团鲜血。血的颜色有此泛黑,是不正常的颜色。联想到小竹最近的行为,南烟觉得,是不是那些人也对小竹动手了,把她吓个半死。
怀中的小身躯不住在抖,嘴里污黑的血更是让南烟一瞬的错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在这一刻,她只有担心,完全忘记自己是一个医者。
霍辰誉见南烟愣住,从她怀里抢过小竹,直接抱着跑回屋里放在床上,南烟回神也围了过来,哆嗦着给小竹把脉。
“是中毒了吗?”霍辰誉皱起了眉头问。
南烟为小竹把了脉,表情怪异,“这毒……似乎不是今天才中。”
“怎么回事?”霍辰誉也伸手过去,把手搭在小竹的腕上,半晌之后才沉吟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体内的余毒不似今日所中,已经潜入肺腑之中。”
小竹如今不醒人事,南烟也查不出来什么原因,他们把小竹采回来的药材,一个一个的挨着检查了干净,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宽大的叶子,根茎明显被人啃咬过。
南烟识得这种植物,叫滴水观音,有剧毒。全株的毒性集中在根茎中,且叶上存留的露珠也有余毒,误食可致命。
来不及想其它,南烟回房间里拿了解毒丸给小竹服下,这解毒丹是师父所制,其中有很多药草珍贵无比,小竹若是中的寻常毒药,这药丸有些大材小用。在这危急时刻,南烟根本无心再去配制解药,生怕错过最佳的解毒时间。
小竹睡着的时候,房间里只有霍辰誉和南烟两人,霍辰誉和小竹长相处的久了,也喜欢上了这孩子,这会儿看着他中毒了,心里也跟着担忧。
服食解毒丹不久,小竹终于醒了过来。
南烟握着他的手,眼眶已泛温湿,“小竹,你吃了什么?”
小竹为了不让南烟担心,咧着嘴笑,用最后一丝理智说道:“我想想啊,我上山忘记带水,口渴就取了叶子上的露珠来喝,当时觉得清冽甘甜,连同那根茎也嚼了些……”
南烟着急的离开,把自己从药篓中翻来的那片叶子递过来,“是这个东西吗?”
小竹点点头,随后又晕了过去,气息也渐渐微弱。
“你医术不是挺高吗?又有药王医经在手,怎么连小竹的毒都没有办法,实在不行我回府找我娘去。”霍辰誉急了,怕小竹有个好歹,对南烟说话也大声了些。
南烟面上着急,心里却觉得他的这份担心难能可贵,至少证明,霍辰誉和小竹之间没有隔膜,“医书不在我手上,现在应该到了我师父那里,小竹身上今日中的毒根本不足为惧,我在想另一个问题,他中另外一种毒的日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从不跟我讲?”
“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霍辰誉突然想起,“这段时间你没有上山去,小竹也一直在铺子里面忙碌。不过不似以往那么精神,动作也慢了许多,有时候会咳两声,晚上也贪睡了,这难道就是中毒的先兆?”
南烟叹气,只凭猜测根本没用,如果连小竹也不知中毒的事,那么隐在暗处那人,不可小觑,没准已经埋伏在在药堂当中,或者扮作病患与自己打交道。
这简直太可怕,她在明敌在暗。
霍辰誉看到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小竹的脸一点点变得模糊,仿佛与自己记忆中的另外一个影子重叠,他拉着南烟走到外面,悄悄对她道,“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不过没有证据,只是猜测,你先不要生气。”
南烟皱起眉头,不知他所说是何事,不过看会霍辰誉表情凝重,她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突然紧张了起来。
“你说吧。”南烟的心有些虚,预感霍辰誉能跟自己说的事,可能是关于小竹的事,她身子向后,贴着墙壁靠着这才安心了些,若那件事太过于震惊,自己也有个依靠。
霍辰誉瞧见四下无人,靠近了南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眸里,竟觉得这种感觉太过于美好。
“你有没有觉得小猪看起来很眼熟,还记得我们刚从清源山下山时,在那客栈遇到了周司源,还遇到了一个两次潜入你房间里,偷东西的小鬼,那小鬼当时抹黑了脸,穿得像个小乞丐一样,你有没有觉得他跟小竹有些相像,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狡黠透灵。”
“怎么可能。”南烟下意识的反对,瞪着霍辰誉,“不可能,小竹在我身旁做事认真勤奋,不可能是那偷东西的小子,就算他想从我这里偷些什么东西,也不过是银子身外之物,他要拿医书做什么?”
霍辰誉凑近了她,压低声音怕被人知道,唇即将贴上她的脸颊,“我怕他是被人给利用了,小竹的出现太过于凑巧,又一直跟着你。还记得那日,你说有人潜入你房里偷东西,但事后我检查了,院门的锁都是完整的,那贼是怎么进来的呢?”
南烟疯狂的摇头,不想承认,“你这些都是猜测,没有证据,小竹不可能是坏人,他跟着我这么久,从来没有不规矩过。”
霍辰誉继续道,“那天晚上逛花灯,小竹与我们一同去了,回来时候也一起,在这期间,他是没有机会动手。”他倾身上,前两手搭在南烟的肩膀上,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乌黑的眸中迸射出寒意,“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替我缝伤口时,小竹并不在厅里,他那时又去了哪里?”
南烟垂下头,仿佛身上的力气被抽干,霍辰誉拦过她的肩膀,指尖在她肩上摩挲,“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这些都是猜测,我们都希望小竹永远只是小竹。”
就是这个少年结实的臂膀,给了南烟面对的勇气,这种日积月累的关怀,变成一些奇怪的东西,钻进她的心里生了根,她甚至渴望,日后遇到困难都会有一个这样的人依偎。
一番交谈之后,南烟想到了很多事,她出了小竹的屋子,进了自己的房间。和药草打交道的人身上多少会有药味。那天晚上,她回来时的确在房间里闻到了淡淡的药味,当时还以为是窗外的风吹进来的。
她不敢去想,那天晚上在药堂,他们几个一直在一起,除了小竹消失了一会。
入秋之后,天气逐渐转凉了,夜里窗外的风吹进来,不再是凉爽,而是让人有些脊背发冷,手忍不住想缩进了袖子里,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正想得出神,突然一个影子出现在他面前。
“夜里冷,回去睡吧。你忘记上次就是在窗前坐了一夜,才染了风寒,怎么还想让我再来伺候?”他冲南烟眨眼睛,靠着外面的柱子,玩味的看着她。
南烟不理他的打趣,腾的一下把窗户给关上,霍辰誉这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像个正人君子彬彬有礼,可有时候却又说话颠三倒四的,像一个无赖混混一样,就是这样一个两面的人,让南烟对他总是很无语。
霍辰誉站在门外,他知道南烟心烦,想要自己想一些事,于是隔着窗子看着她,他在门外等了很久,确认南烟已经睡下,才回了自己房间。
萱草和半夏走后,铺子里是难得的清静,可是也忙坏了霍辰誉,什么事都要自己来做,还好他娘把萱草又给叫回来,他这才松下一口气。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很难再过上苦日子,特别是洗衣做饭,连想哄佳人开心的时候也没了。
这几天太累,南烟不光要会诊,还要照顾中毒的小竹,每到日落,总想早早入睡,她刚脱了鞋袜,听到窗子有些许响动,抬头时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从窗子的细缝中飞了进来,落在南烟的肩头上。
南烟生气它的不请自来,假装没有发现,径自褪下外衫。
小家伙被忽视了,哀怨地的嘴巴叼着南烟的发丝,故意绕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