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的手腕似乎被弄脱臼了,腿上也有很多伤,身下的地面上,还有他被摔下来时,吐出的一口鲜血。
周司源看着小竹的样子,已知他是知道了事实,“那人应该跟你说清楚了吧,你最好没把我的底细告诉别人,只要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坏了我的好事,你娘的下场会和你爹一样。”
小竹坚难地爬了过去,眼睛也哭红了,“周司源,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对你来说没有用处了,医书在我师公那里,我又没办法要得到。”
“这你就别管,老实跟在她身旁,努力活下去,听我话,才有见你娘的那一天。”周司源蹲下身子,检查了他的伤势,突然拉起他的胳膊,让脱臼的小臂接上。
这其中小竹一声没吭,只是愤怒地瞪着周司源。
不过是一个七岁多的孩子,居然有这种骨气,眼神也异于常人,让周司源很欣赏他,“小竹,为何你不能乖乖听我呢,你娘在瘟疫之后,身子大不如从前,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却看着像五十岁的老妇,身子形如枯槁,怕是也活不了几年。但你若真心归顺于我,我可保你后半生要什么有什么,而且我得到药王医经后,还会用上面的长生之术来救你娘。”
小竹似懂非懂,哭着跑了回去,南烟对他那么好,每次做了坏事。小竹的心就过意不去。
他跑回药堂,刚进门就被霍辰誉一把抓住。
“你去哪儿了?南烟和萱草听说你上山,就去找你了,怎么现在只有你回来。”
小竹大吃一惊,身子想要歪倒,“你说什么,师父上山去找我,可是我没有……”小竹说了一半,赶紧闭口,他早上要去见周司源,才胡乱编了一个理由,现在如果改口就不就露馅了。
“我今天是上山去了,但后来遇到野兽,我害怕就从山上跑下来了,但是我没有见到是她俩,誉哥哥,你让人去找找吧,她俩万一出事怎么办。”
霍辰誉见他脸色不好啊,揪着耳朵一顿骂,他这边刚忙完,本来也是要上山去,“你老实在这里呆着哪都别去,我马上去找她们俩人,但愿不要有事。”
小竹害怕了,身子一直在发抖,回到了屋里之后倒头躺下,蒙了被子一直哭,他在纠结,该不该周司源的话,他想要唯一的亲人好好的啊,娘是他一直活下来的理由。
可……师父南烟也是他的再生父母,对他这样好,从未怀疑过他。
他很纠结矛盾,觉得自己是坏人,回头又一想,他不过是打探医书的消息,并没有替周司源杀人害人。小竹很害怕,宁愿周司源是喜欢南烟的,这样至少不会让自己去伤害她。
霍辰誉着急,不敢把这事告诉她娘,要不然肯定会拦着他。骑马出城时,在城门口遇到了一个马车,周二少跟王家小姐要出去郊游,见到他让人拦了下来。
“霍辰誉,你要去哪?”
“我要上山,去找人。”
周司祺笑了起来,“去找南大夫的吧,瞧你紧张的,出了什么事,用我帮忙吗?”
一旁的汪小姐掀了帘子,对着他微微福身,霍辰誉他们家再不合。这面子上面总要给人过去,而且这汪小姐知书达理,还是好友的未婚妻,他也象征的点了头。
“不用,你赶紧让开。”
周司祺下了马车,“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去也不安全,要一你等我把汪小姐送回去,我随你同去。”
霍辰誉看到汪小姐垂着头,紧张地拉着周司祺的衣袖,立刻回绝了他,“你们回去吧,我已经让人知会了章泽,他随后就会赶来。”
周司祺也是嘴上说说而已,因为他大哥也对南烟有意,自己帮了谁都说不过去,看着霍辰誉离开,他扶着汪小姐上了马车。
霍辰誉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这些朋友当中,属周司祺最幸运,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少走很多弯路。
临近傍晚,山中已经有雾气弥漫,夜晚正是那些野兽出没猎食的时候,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害怕两人遇到了不测,今日早上,就不该让萱草跟着去,那丫头武功比自己差远了。
他在山上找了好久,一个人影也没看到,看着暮色降下,山中还没有两个人的影子,连一声回声也不曾听到,这脚步也有些虚了。
他点了火把,想从地面上的断草上找出些踪迹,最后在一片黑色的丛林中,看到一抹不一样的颜色,似乎是有个人影趴在那里,衣服颜色和南烟穿的相似。
他被吓到了,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把拉起那影子抱在怀里,摸着还有热度,想是没事。
“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跟萱草出了事,小竹已经回去了,快跟我下山去。”
怀里的男人推开他,一脸纳闷:“老头子我不认识你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是一个老者的声音,霍辰誉推开他,把火把拿起来,面前这是一个陌生的面庞,看起来像是一个年过半旬的老者,“对不起,我太着急,把你认成别人了。”
“请问,公子可是上山来找人?”老者站起身,捋了胡须。
霍辰誉没有心思打量老者,听他这么问以为他见过,赶紧问道:“找两个姑娘,蓝衣紫裙,一般高低,样貌也很清秀,约莫二十岁左右。老先生可曾见过,她们也是上山采药的人。”
老者听完他的描述,指向一个方向,那深林处已经雾气弥漫,变得暗沉起来,“就在那,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俩姑娘去那里找人,我说天黑了那里有野兽出没,她们非要追着去。”
“您在这里熟悉吗?”霍辰誉想让老者带路。
“不熟悉,若熟悉能在这山上转悠半天,下不去吗?我这老眼昏花的到了晚上看不清路,要不然你送我下山去。”
霍辰誉着急走,给他指了另外一个方向,“那里有条小路,前辈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记得不要拐弯,我现在要去找我两个朋友,没办法带你下去,你若是迷路就在原地等待,我一会回来接你。”
两人告别,霍辰誉跑向密林中走去,他继续大声喊着两个人的名字,一柱香后,密林中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他知道萱草嗓门大,如果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定会做出回应,但是现在一直没有声音,难道两个人真的要出事了。
……
其实就是胆大的萱草,到了这深山老林当中也害怕了,肩膀一直在抖着,尤其是听到周围有不知名的野兽的吼声,更让她心如乱麻,她紧紧抓着南烟的袖子,拉着他哆嗦的念叨:“南大夫,要不然我们回去吧,我真的害怕,你说这么晚了小竹就算再怎么傻,也不会往这林子里面来,刚才采药的老头估计在骗我们。”
南烟觉得萱草说的也对,小竹身上带着毒,又刚醒,他不可能有精力往这么深的林子里去。
“好吧,那我们原路返回,天色已经不早了。”
萱草猛得点头,笑着跟随南烟身后:“对呀,没准小竹已经从别的路下山了,那臭小子比我们还机灵。”
南烟低头查看自己刻下的标记,却发现了一个让她头疼的问题,她们迷路了,这种情况对于南烟来说有些讽刺,作为一个自小生活在山林之中,什么迷雾没见过。而且这座山她来过多次,沿路来的时候用匕首,在一些树木上面划过痕迹,做了标记。
这才过没多久,那些标记居然看不到了。
她问向身旁的萱草,“你可有看到我刻的标记,我怎么都找不到了。”
萱草大吃一惊,急得跳脚,“标记、什么标记?我怎么没有看到啊?”
南烟沉默不语,雾气凝聚之后,慢慢遮掩了前方的视线,山林中也变得阴冷潮湿,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山中又要落雨。她要尽快带着萱草下山,白天遇到危险明眼还能看到,可是到了晚上,四周一片漆黑,那些未知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
山的那一头,霍辰誉顺着那老头指的方向找了很久,仍没有看到南烟的人影,他以为那老头是骗人的,可是心里又存着一丝侥幸,又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一旁的树木断枝格外整齐,像是被人故意折断,而且在树干上还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在黑夜下格外显眼,看上去像是匕首刚划上去。
这是一定是她们给自己留的标记,霍辰誉有了信心,继续往前走,但没多久,他发现那些标记消失了,周围茫茫的一片树木,他挨个找了,上面都不再有标记。
他着急得出了冷汗,以为这里就是两个人失踪的地方,“南烟,萱草,你们在哪儿?”
脚下的丛林对面,就是一处断崖,他的声音一直传了很远,漆黑一片的密林中云雾缭绕,树木一根挨一根,脚下的草更是有半人那么高。
这是眼前唯一的一条路了,他不敢贸然进去,在森林入口那里纠结了很久,进去怕自己迷了路,不去心里又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