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冷着脸对鬼蝶挥手,极不情愿与它交流,“羽蝶,你也回去吧,给师妹报个平安。”
羽蝶挥挥翅膀走人,向着药堂的方向飞去。那些守城的护卫,到了半夜之后早就困了,这会睡的跟死猪一样,一点点的动静根本惊吓不到他们。
百里蕴出了城,跟在云雀身后,一直往城外的东南边走去,他以为很远,却见云雀慢悠悠的飞着。他问:“师父就在城外吗?”
“是呀。”云雀用鸟语,清晰的吐出这两个字。
那屋子近在眼前,既然离得这么近,为何不回城?百里蕴心生疑虑。在徽城外面有一片荒芜的农庄,因为瘟疫之后,百姓的村庄遭遇土匪洗劫,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云雀到了这屋前掉头就跑,生怕挨揍一样。百里蕴见这屋子清冷,感觉不到人气,还以为云雀在逗他。
他一跃上了屋顶,举目四望。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咳嗽一声,紧接着一个老者年迈的声音传来,“傻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进来。”
百里蕴听到师父的声音,从屋顶跳下,今日师父的嗓音有些哑,不知是不是病了。他推门而入,见拐角处有个人影,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坐着。
“师父为何不回城?邵知州说了,如果明天早上师妹不把医书交上去,就将师妹押解回京。”
齐康头也不回,认真抄写手里的东西:“南烟那么聪明,不会找了他的道。”
百里蕴上前两步,看到齐康还在研究医书,誊抄上面的内容。
“这医书师父不是早就破解了吗?怎么还在抄写这些东西?”
“褚家的医术博大精深,远不止表面上这些,这段日子我日日想办法,总算有点眉目,可始终未找到长生之术的方子。”齐康说着叹了气,脸上的皱纹始终舒展不开。
百里蕴奇怪的问:“师父若真想知道,为何不去问师妹,她们褚家的东西,她多少会一知半解。”
这句话问到了齐康,他放下笔,猛然抬头,两只褐色的瞳仁中泛起怒意,“蕴儿何意,你觉得师父会独吞这医书?”
百里蕴慌张的解释:“师父的医术天下间少有人能比,哪里能看的上这医书,我只是想师父若是直接去问师妹,就不用这些日子熬夜苦读,查找谜题了。”
齐康叹了口气,指着一旁的凳子,让百里蕴坐下。
他师父这人懒散,屋里他大致看了一眼,桌子上也只有他师父坐过的地方是干净的,周围三个凳子,两个都是脏的,还有这地上清晰可见两个人的脚印,只有进来的全部出去的。
由此可见,他师父也是刚到这里不久,甚至不超过一个时辰,连屋子都没有出。
“师父随我回城吧,师妹还在城内接我们。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师妹那里已经另外作假了一本医书,打算明日上交。”
“你先回吧,我等今晚写了这些东西再回。”
百里蕴凝眉,这次不同意他的做法,师父此意是不打算交真正的医书了,“师父,你忘记师妹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医书她早已看过上面的内容,别说是撰写,别说是师妹完全可以倒背如流,你何必这么麻烦。”
齐康呵呵一笑,把笔放下,“你说的对,师父这是年纪大忘了,你先回城里吧,师父明天天亮就回去,让你师妹不要莽撞,这里有本医书,可以以假乱真,明日让你师妹交上去,真的医书若是送了宫里将一去不返,这上面绝不止药方那么简单。”
百里蕴把医书接了过来,随意翻了两眼,居然比南烟他们做得更加真实,“好吧,既然师父不愿意跟我们住一块,那明早我们就来一块来接您。”
百里蕴出了屋子,他走的时候频频回首,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待他离开,齐康站起身,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随后坐下来继续拿笔重抄医书上的内容,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个身影慢慢靠近……
百里蕴离开,心里越想越不对劲,他已经解释的那么清楚,师父为何还不跟他回去,他非要留在这破屋子。
方南星在城里翘首以盼,打了半天的盹,后来看到百里蕴出现,扑过去抓着她问,“师兄,见着师父了吗?”
百里蕴点头:“见到了,师父不愿回来,说明早上回来。”
“师父,在客栈住的吗?”
“一个破屋子特别脏,到处都是灰尘。”
方南星紧皱眉头,“不对劲啊,师父虽然说有点邋遢,可是对于吃住向来挑剔,他即使行走江湖,找个落脚的地方,绝不会随意就坐,怎么会待在那破屋子,屋里还有别人吗?”
他这么一说,百里蕴也有觉察,“我觉得师父变了,我明明跟师父说,师妹可以完全记下医书上的内容,师不听,仍在誊抄。”
方南星摸着下巴思考,频频点头,“是啊,师妹记性那么好,看过的都记在心里,师父想问什么一问便知,为什么还费尽心思的再去抄,闲的慌吗?”
已经丑时了,百里蕴没空和方南星理论这个问题,着急的拉着方南星离开,“先回去吧,师父给了我一份医书,让我拿过去给师妹。”
方南星接过来,翻了两眼,因为天太黑也看不明白,但在医书上面闻到了些许霉味,感觉这医书应该在地下埋了不少时间,可医书不是最近才得到吗,还是师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南烟等在门口,看到二人归来,站起身迎。
方南星进了门,先把医书递了过去,“师父给的,你们不用白费劲了,”
南烟接过来,把这本和霍辰誉的那一本比较,似乎齐康给的这个更像是埋藏在地下多年的医书。
师父的作假技术令人叹为观止,霍辰誉更是拿起来夸赞,“果然是高人,这做的跟真的一样,泛黄的纸张上还有淡淡的发霉味,纸张边际的破损更是像多年磨合腐蚀出的,这谁能看得出来真假,如果不放一起比对,根本无从辨认。”
南烟接过来,将医书前后看了几眼,没想到她师父技术这么高超,把医书做的形神相似,但这样的痕迹,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天亮了,邵知州早早的守候在药堂外面,带领的衙役守在各个门口。
邵知州着了官服,威风凛凛的立于药堂正前方,“南大夫,你是把医书交出来呢,还是打算跟我进京一趟?你别说本官欺人太甚,圣旨你也见了,我这都是奉命办事。”
旁边看热闹的人很多,见是霍家出了事,纷纷交头接耳,这南烟是犯了什么事让邵知州摆这么大的阵仗。
邵知州听到舆论,转头向百姓们解释,“南大夫这里有一本绝世医书,圣上想让她交出来做为这次医学大会的奖品,可是南大夫私藏不愿。”
南烟上前两步,把她手中的盒子递过去,“邵大人,这里面装的就是医书,是我师兄昨夜从师父那里取来的,请大人过目。”
邵知州眯起眼睛,他昨天关城门之前确定那齐康不在城里,怎么昨晚有人出城去,他手下的人却无察觉。
这药玄门弟子的武功到底高深到了什么地步,来无影去无踪。
他打开盒子翻看了两眼,因为不是内行,也看不大明白,立刻招呼了身旁的一个捕快,让他去请周家人。
围观群众太多,邵知州有所顾忌,怕再出什么乱子,对着南烟客气的道,“既然医书已经拿到,本官这就回去,让专业人士辨明真假,现在,南大夫可以离开了。”
听说没有把南烟抓走,汪家和周家都有些失望,两大家主被请到了官府,对医书内容确认。
汪子崖和周学海看到盒子,争先恐后的围了过来,这惊世医书已消失十多年,如今重见天日,别说看内容,即使摸一下也觉得满足。
汪子崖手快,手刚碰到盒子,听到周学海的咳嗽声,他讪讪退后,眼睛却要瞪出来,生怕会错过医书中的内容。
屋里,还有一位京城来的御医,有他在周学海和汪子崖不敢造次,目光也不敢多停留。
其实当年褚家这医书,知道者不少,见到过寥寥几人,这上面的药草和方子,他们即使看到,也难辨真假。
直到看到西域鬼蝶的记载,他这才料定医书真伪。
“周大夫,可看出门道?”那位四十多岁的御医,也凑了过来。
周学海点头,“真的,这鬼蝶和九尾狐茸,只在医书上有记载。”
邵知州得了不少便宜和银子,这才允许两个人多看两眼,但这个御医却不依了,从袖口拿出一把玉锁,当即锁了上去。
“既是真的,我就尊圣上之命锁上,待医学盛会结束,圣上会让冠军亲自带着医书入宫,并赐给钥匙,今日多谢两位家主查验,告辞。”
汪子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邵知州瞪回,周学海二话不说,快速出了县衙,他方才记下几个方子,想尽快回府,依照记忆写出。
汪子崖跟着出府,在背后喊了多声没有回应,心里想着周学海看了什么,魔怔一样。
周学海需要儿子帮助,把见到药王医经的消息告诉儿子周司源,他得知被锁在知州府,决定等入夜了前去一探真假。
周司源等这长生之术的方子,等的太久了,再拖下去,心爱之人不知还能不能撑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