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喜欢独特。
街道上总有一条特殊板块组成的路,我们叫它盲道。
我喜欢垫着脚尖,双手放平,扬起脑袋,走在上面,心里觉得自己以后肯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后来,在上面摔了一跤,膝盖破了皮,小腿青了一片。
才知道这条路不适合自己。
它不仅不适合我,压根就不属于我。
是我走错了路。
晴空万里,不见日,或是被云遮盖,或是变得透明。
数学老师正站在讲台上讲着年轻时候的风光伟绩,下面的同学听的也是津津有味,就好像自己亲眼目睹过这一切。
“当年,我是我们学校高考第二名,数学差三分满分,我们班哪些复读了几遍的人都考不过我,学校还奖励我二千块钱,校长还亲自到我们家家访,买了好多东西,街坊领居都过来凑热闹看,那场面别提多风光了……”
数学老师的嘴角在他讲述他的故事时一直向上扬起,眼睛里面炯炯有神,双手像指挥家一样比划着,不时还扭一扭脖子。
好奇的男同学见缝插针的问道:“老师,你和第一名差多少分啊?”
爱美的女同学正大光明的问道:“老师,你们当时的校花是谁?有没有人追你呀?”
数学老师眯着眼睛忽略了一切提问,自顾自的讲到其他事情。
每当一个同学提问的时候,他都会停顿一秒,他有在思考他们的问题,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因为他不想骗学生,但又不想戳破一些假象的美好。
当你考了全校第二的他,为什么会被校长家访呢?校长为什么不去家访第一名呢?
数学老师没有父亲,是母亲一手带大的,让他上高中已经是母亲尽最大的能力了,大学她实在供不起。
校长听说全校第二名要放弃上大学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啊!怎么可以放弃呢。
校长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顶着地中海,提着五斤水果和一袋面包赶在填志愿前找到了数学老师家,苦口婆心的和他母亲说了一个小时,最后终于说通了。
母亲答应让他上大学了。
校长告诉母亲,学校有奖学金给全校前三名,金额是二千元。考上大学的学生,学校会在读大学期间,每年给五百元。
加上校长给母亲做的思想工作,母亲才同意了让他上大学。
但当时的他不知道的是,学校给前三名的奖金是一千元,并且没有大学补贴,其余的钱都是校长自己出的。
大学毕业的时候,他遇见了第三名,深入交谈以后,才得知真相。
工作一年后,回学校去看校长,想报答他的恩情,发现校长已经换了,原来的校长两年前去世了,但他不忘委托新校长给他大学补贴。
那天晚上,数学老师抱着一堆水果坐在学校后门哭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被保安请回家了。
上高中的时候,数学老师家穷的快揭不开锅了,每天都穿的破破烂烂的,头发也不怎么打理,鞋子穿得都见脚底了,书包的拉链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根。这样的他,那有什么女生来追他。
他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喜欢的人,那就是同学们公认的校花,也是年纪第一名。但是至始至终,在高中他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当年高考,校花是全市第二名。比学校第二名整整高出五十分分。
工作五年以后,数学老师在一次XX学习交流会上,看见了校花,她比以前更美了。
数学老师鼓足了勇气和她说话。
当说到校长的时候,校花默默的笑了,她说:“爷爷,是个有责任的好老师,我的学习成绩有一半的功劳是他逼出来的。我原本不读这个学校的,他不顾其他人的意见把我转到了这个学校。后来才知道我们那一届将是他带的最后一届,他想做出最好的成绩来。记得当时高三的时候又转来了好多个学生,都是他去挖过来的。对了,好像爷爷为了让一个学生读大学,他还专门去家访了,爷爷为了学校的升学率也是费了不少心思。不过也值得,好像当时一个学生考上了,政府就会给奖励,估计这钱也不会太少。”
那天晚上数学老师抱着枕头坐在地上哭了一夜。
某一片段是美好的,串在一起就有一丝凄凉。
我对数学老师讲的不是很感兴趣,趴在打开的书上打量四周。
钱琛埋着头正做着下一章的练习题,他的右手带了一根红绳,红线上挂了一个很小的圆的银片,上面好像还刻了一个字母,N。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悄悄的凑近他的身边问道:“钱琛,这是谁的名字呀?”
钱琛停下写字的笔,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红线,不自觉的笑了。“没什么。”
看着他别有意味的笑容,我就觉得不简单,但知道问不出什么,又趴会原来的地方,继续打量其他东西了。
要下课的时候,由于我的动作幅度过大,把钱琛放在桌面上的铅笔给弄到地上了,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立刻蹲到地上去寻找铅笔。
我趴在桌子底下寻觅着铅笔的踪迹,抬头的时候还把头给撞了。
我捂着额头仔细的观察地面上的情况,一只带了红绳的脚踝吸引了我的注意,同样上面也有一个小银片,刻了一个字母,C。
光滑洁白的脚踝上系着的红绳格外的突兀,像一种标识,一种归属。
联想到钱琛手腕上的红绳,我发现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
正当我在为自己的神探本事暗暗自喜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我。
“木心,地上有钱吗?”数学老师拍了拍沾有粉笔灰的裤子。
我急冲冲的想站起来,但是我忘记了我趴在的是桌子底下,用力过猛,我的桌子直接翻了,哐当一声,桌子扑倒在地。
四周散落着我的课本和笔。
钱琛不解的看着我,唐纳担心的看着我。
其他同学震惊的看呆了。
我慌张中带有尴尬的看着老师,我站在桌子的正方形框架中,它像一个监狱一样囚禁着我。
我心里很是后悔,自己为什么就不能镇定一定?
叮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打铃声拯救了我。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木心,你可以温柔一点,学校的桌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你好好收拾一下。下课。”数学老师拿着教材走出了教室。
唐纳看见老师离开了,蹲下身子帮我捡起她脚下属于我的课本,放在钱琛桌上。
钱琛看着还站着不动的我,很无语的说到:“木心,你打算在里面站好久。”
我笑嘻嘻的看了一眼他,立马从里面出来。
塑料的课桌不是很重,我一只手就把它扶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些难受,我假装揉眼睛把眼角的泪水擦去。
唐纳和她的同桌弯着腰帮我捡着被迫离家出走的笔,我蹲着拾起脚下的课本,钱琛帮我收拾着课桌上凌乱的课本。
“唐纳,你不要捡了,坐回去。”钱琛语气严肃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