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投标还没有开始。这段时间，我每天到了上班点来到办公室，人模人样地坐在格子间里，打开电脑，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事情，自然也不用加班。我基本上还是一下班就会回去。已经好几天没有在公司的食堂吃晚饭了，王阿姨见了我总是半开玩笑地问我。
“小周啊，这几天怎么不在食堂吃晚饭了啊？是不是嫌我做的饭不好吃了啊？吃腻了啊？”
“没有没有，阿姨，您做的饭非常好吃，您没看我每天中午都吃了那么多的菜。主要是我现在和我一起住的室友每天晚上回去做饭吃，她一个人用电饭锅蒸饭都没法蒸，蒸一个人的米饭都盖不住锅底，蒸多了她又吃不完，每次都连我的一起做了，我也不好推辞，就回去吃了。”
“哦，原来这样，是不是交到女朋友了？”
“不是不是，阿姨，就是一起合租房子的室友。好几个人呢，我们一起做饭一起吃。”
“哦，我当是交了女朋友了，不吃阿姨做的饭了呢。”
“没有，阿姨，我特别爱吃您做的饭。”
“那就好，今天中午多吃点啊，我又做了你爱吃的香辣蟹。”
“哎呀，太好了。我这口水都下来了。”
跟王阿姨说是这么说，其实这几天我回去之后基本上还是我一个人。那天许冰清请我吃饭之后，我总觉得她有点过于客气了。就我给她看的那两页文字而提出的那几条意见，我觉得她给我买一瓶可口可乐就能成交，大可不必破费请一顿饭。我就想着哪天她下班回来之后，我在家给她做一顿饭，炒两个我的拿手菜一起吃，一是向她展示一下我的厨艺，二是对于她那天请客也算是一种礼尚往来的回请。或许是许冰清被她的经理委以重任以后，每天的工作太忙了，她每天都到晚上8点以后才回来，并且基本上已经在外面吃过晚饭了。
我每天晚上大概六点半回到合租房里，先是休息一会，等一会看许冰清是否回来。如果过了七点还没有回来，基本上可以确定她又加班了，我就只好自己随便做点饭吃了。吃了饭，也很无聊。去客厅接水的时候，看到任小邪的房间，心想着这丫头回家过个年是不是过得有点乐不思蜀了，不对，应该是“乐不思京”才对。
无所事事，我就拿出我白天在公司下载打印出来的一些文章来看。主要是从国研网上下载的关于当前中国宏观经济运行方面的研究文章，大多是讨论2003年投资过热，经济增长过快，分析2004年政府是不是会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方面采取适度紧缩的政策。之前看的西方经济学的教材都是看的理论，这次看到的内容都是结合中国目前的宏观经济运行的实际分析出的结果，对我而言看的是非常吸引人。我就心想着，如果我考上了华大的研究生，毕业以后的工作会不会就是全国各地的城市和企业里去调研，分析统计局的经济运行数据，结合调研的结果，写出一个研究报告，做出自己的结论建议，提供给政策决策者进行参考。
国研网的文章非常有深度，很多都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研究员所撰写，数据真实，观点独到，分析精辟，令人折服。不过大多数文章是只能阅读不能另存也不能复制粘贴的。不过凭借着我这点聪明才智，在网上搜索剽窃点有价值的文字，改头换面攒成一篇自己的论文还是很轻松的。我在这方面的小伎俩还是很高明的，不出三招，基本上可以变成自己可编辑的文字，然后复制粘贴到一个Word里面。我为了给公司节约纸张，避免不必要的浪费，通常是把字体调成小五号，设置成单倍行距，编辑好以后，在中午午休的时间正反面打印出来十几页，装订好了，以便在下班路上的公交车上好好看。
看了一会经济文章，累了，就拿出我的剑桥商务英语书看了起来。从初中到大学学了十年英语，六级也考过了，China Dairy和21st century我都能阅读得得心应手，可是一让我说我就立刻歇菜。我学了10年的哑巴英语，只会阅读，写的话不限时间倒也可以写出来，听和说是完全不行，和老外最简单的交流都有困难。去年在农科院的时候一个老外用英文问我双安商场怎么走，我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往外蹦，连说带比划才算给他说明白。看来，我是真的应该好好练习练习口语。
英语对话其实还是应该多说，光靠看书不行，但是我也没有这种环境，现在的目的主要还是对付考研的复试，只要能把复试中口语这一关过了，以后有机会再慢慢练吧。我于是拿起英语书，看着里面的情景对话，朗读了起来。
我站在阳台面向窗外正读着，只觉得身后有个人影。回头一看，看到许冰清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就站在我身后离我一米的距离，微笑着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哈哈哈……我早就回来了啊。”
“你真恐怖，我这一回头一个人站这，吓了我一跳。”
“说明你读的很投入嘛，哈哈……什么书啊？”
“上学时买的一本剑桥商务英语，当时想考级，后来没考。过段时间要复试英语口语，就拿来读一读。”
“让我看看你的书行吗？我看看我还认识多少？我也想学英语。”
我把书递给她，她很认真地翻开，就站在我的面前，从第一页开始很认真地读了起来。碰上不认识的单词，问我，我跟她读一遍，她也是很认真地跟着我读。
“哎呀，我这上学时学的那些英语基本上都还给老师了。”
“没有啊，我觉得你读的还不错。主要是没有机会说，又不是在外企里面上班，平时根本没机会说，时间长了估计就会忘了。”
“你说我现在想把英语口语学好，达到工作中可以对话的水平，你说我该怎么学？”
她这个问题问得我一下语塞。我自己学的英语都不会说，我怎么好跟她说怎么练好口语呢？我也只好敷衍她一下，说道：
“我也不好说怎么练习，以前我们上学的时候学李阳疯狂英语的同学挺多的，也有《英语九百句》，我还在广播上听过《空中英语教室》，都是教口语的，你可以试试。”
“你现在看的这个剑桥商务英语呢？只是看书是吗？”
“这个还有个配套的磁带，和书的内容是同步的。我觉得光听还不行，主要还是得有说的机会。”
“那以后咱们之间一起说吧？回家之后就开始说英语。”她满怀期待，眼神中又闪烁出那期盼的光芒。
“呃，这个可能有点困难，我估计说不出口。再说，我主要是应付考研复试，复试完了我估计也不会说了。”
“那你的英语磁带能不能借我听听啊？”
“你等我复试完了再借给你行吗？因为我这几天还要听，到时候我连书一块借给你。”
“那好吧。”
她似乎有点失落，不再说什么，只是一直低头翻着英语书在看，也不再读了。我就那么看着她翻着书，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忽然意识到刚才的回答是不是让她有点失望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安静的站在我身后，为什么看到我拿了本英语书她就说也想学，为什么还想和我一起练习口语。我总觉得她对人有点过于热情，似乎很容易跟别人混得很熟，让人有点不知所措。
她那么沉默着翻了几页书之后，忽然又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
“对了，柳月明天会搬过来住，和你说一声。”
“哦，好，那你就有伴了。她是你同事吗？”
“不是同事，我们之前一起租房子认识的，她的公司离这儿倒是很近。不过，她平时大多时候会住在她男朋友那里，只是平时加班晚了才住这里，反正她是两边住，不会经常在这儿。”
“好吧。”
说完，许冰清把书合上，还给了我，说道：“你接着读吧，不打扰了。”
“好的。”
她微笑了一下，走出了我的卧室。我接过书，想在接着朗读，不过知道她回来以后，反而再也读不出声了。
第二天晚上，我下班回来的时候，柳月已经到了，正在整理房间。我过去打了一个招呼，她礼貌性地笑了笑，没看见别的，只是看到她的床上放着一个巨大的泰迪熊。那个泰迪熊看着比一个成年人还要高大，放在床上占了半张床。柳月身体消瘦，脸上颧骨有点明显，烫着卷发，显得比较成熟，我感觉她的年龄应该比我大至少三岁以上。她个子很高，比我还要高，我平生就不爱和个子太高的女人说话，站在她面前总感觉很压抑，于是打了招呼之后也就不再多说，回到了我的卧室。
自从柳月来了之后，许冰清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她每天回来之后也不再找我说话，只是两个人待在卧室里，关着门，偶尔听见她们说几句话，偶尔在我去饮水机接水的时候撞见她们脸上敷着白色的面膜出来，吓我一大跳。我想或许她的室友已经搬进来了，把柳月晾一边，来找我说话确实有点不合适吧。我忽然又有点很失落，我这人可能就是这么贱，她对我热情时我觉得不知所措，她不和我说话的时候又很失落。她们两个女生关在屋里说说笑笑，而我又成了孤独一人。
我依然是每天到世纪城上班，最近几天开始忙起来了。马科长一直跟踪的奥运场馆项目有了进展，运动员公寓已经开始进入了招标阶段。公司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这是我们公司参与2008年北京奥运会场馆建设的第一个项目，领导开会再三强调一定要高度重视这个项目，写技术方案一定要写出特色，写出亮点。这个项目的技术标的编制由我主要负责编写，公司的总工负责审核。我一下感觉到责任重大，每天都在考虑怎么才能写得让评标专家们眼前一亮，紧紧地抓住“绿色奥运、科技奥运、人文奥运”三大理念，把这三大理念贯彻到奥运场馆的建设中去。
这天，我正在全神贯注地翻看着运动员公寓的图纸，我的手机短信响了，是钟远程发来的。
“周如意，我今天晚上7点到北京西站，来车站接我一下。”
“什么情况啊，还要本尊亲自去接你？我这正谋划着奥运场馆建设呢，日理万机的。”
“少贫。我把电脑从家里带回来了，还拖着一个箱子。”
“哎，既然如此，我就把奥运场馆建设的事先放一放，专程去接见你，够给你面吧？”
“七点十分在出站口等我。”
下班以后，没有去食堂吃晚饭，直接坐车去了西站。刚过了正月十五，正是大量务工人员返京的时候，火车站里人山人海。来到北一出站口，只见接站的人员已经在出站口外面站了里三层外三层。汹涌的人流不断地从出站口涌出，然后慢慢地分散到地下大厅的各个角落。
到早了一会，等了有二十分钟左右，看到了人群中一个蓄着遮眼的碎发、身材高大、面相卡通的青年。他左手拎着用床单包裹着的电脑显示器，右手把床单包裹的电脑机箱放在行李箱上一并拉着，身后还背着一个背包，一边随着人流往外走着，一边四处张望。接上钟远程，他让我帮他拉着行李箱，他一手拎机箱一手拎显示器，他说这样可以保持平衡。在车站排队打上了车，直奔交大东路。当我坐上车的时候，感觉眼前这一幕竟是那么的熟悉。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钟远程那天，在国图的那个夏日的午后，租下来这套合租让以后，我陪着钟远程去搬家，那天他也是用床单把电脑包裹着搬过去的。我想象了一下，他大年初一那天回家应该也是这种方法把电脑给带回去的吧。
钟远程来了之后，合租房里又多了一份热闹。我也不再那么孤单，晚上睡不着的话又可以把钟远程叫醒聊天了。即便他不愿意起来陪我聊天，但我至少有了电脑可以上网。钟远程还是继续保持老年人生活，每天晚上睡得很早。他睡觉之前总是会先把电脑设置一番，把电驴打开，把喜欢的电影先点到下载列表里面，然后就把电脑开一整夜。到了第二天五点左右，他已经起床啦，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电脑旁，看电影的下载进度。凌晨的网速是最快的，通常列表里面的大部分电影都是在凌晨下载完毕的。我每次早上醒来的时候，在床上躺着，看到的总是钟远程蓬松着头发、戴着耳机在预览电影的背影。
这段时间，我们住了四个人，三个人上班走了之后，钟远程一个人在家待着。他白天也会出去，但行踪不固定。有时他会去国图上自习，他还在考着注册会计师，已经考了两年多了，有时候会去海淀图书城去买书。但他每天都会回来很早，我们下班回去之后，他经常会把饭菜做好，然后谁回来了谁就一起吃。我们都很感谢他，让我们回去就有现成的饭吃。尽管如此，与我而言，他还是做了一件让我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这天，我下班回去之后，刚打开房门，“呼”的一声，只看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我的脚边跑过进了卧室，顿时让我吓了一大跳。我走到卧室，看见了一只黄色带着白色花纹的小猫正站在我的床上，看我进去之后，瞪着眼睛看着我，“喵喵”地叫着，似乎很紧张。也许是它刚来到新的环境还不适应，可能是见了我有点怕生人，它后撤着身体，做出随时就会掉头就跑的姿势。
我此生最讨厌的就是带毛的动物，尤其是以猫狗为甚。我从小到大家里从来就没养过狗也没有养过猫。我从小就怕狗，看到别人家养的狗，一点都感觉不到可爱，只是听见那狗叫声就觉得聒噪讨厌。我也不喜欢猫，是因为在我童年的时候家住农村，家里出现过老鼠，我妈曾经把我奶奶家里养的一只猫抱到我家里养几天，好让它抓抓家里的老鼠。记得我就亲眼看到过那只猫叼着一只老鼠去吃，小时候很好奇，就去看猫吃老鼠的过程，结果就亲眼目睹了那血腥恶心的一幕。从此，每看到猫，脑子里总会想起吃老鼠的样子，总觉得一阵恶心。所以，不管是在别人眼里看着多可爱的猫，对我来说都是让人厌烦之物。高中的时候有次晚自习放学回家之后，我回二楼自己的房间去睡觉，因为天黑走廊里的灯还没有打开，我刚走进走廊，黑夜中忽然一个黑影从我的脚下闪过。我只觉得有一个东西猛然贴着我的脚腕从我脚边划过，当时把我给吓得差点掉了魂，吓得大吼了一声，那吼声在极度惊吓中都已经变了音了。等我妈闻声上来，我说了刚才的情况，我妈才判定那是邻居家的那只猫从屋顶上跑到我们家去了，估计当时正在走廊里睡觉，看到我走过去，那只猫受到了惊吓，无路可退，只好猛然从我脚下跑掉了。从此之后，我对猫那是更加厌恶了。
今天，家里竟然来了一只让我如此讨厌的猫，竟然还站在了我的床上，它那刚从地上跑来跑去的爪子竟然踩在了我的枕头上，那我这枕头不就给踩上脚印了吗？它还跑我床上，这么嚣张，它那毛不就掉了我一床吗？我还怎么睡觉啊？我当时气不打一处来啊，心想肯定是钟远程给搞来的，就气冲冲地走到厨房，对着正在做饭的钟远程兴师问罪。
“钟远程，那只猫是怎么回事？”
“哦，猫啊，那是我今天上午买的，怎么样，很可爱吧？”钟远程很是得意地说着。
“可爱个毛啊，我最烦的就是猫了。你弄这么个玩意回来之前你也不和我说一声？”
“呃，你不喜欢猫啊？我不知道你这么烦猫，我还以为你也会很喜欢。”
“你这是从那弄的？”
“今天上午我在白石桥那儿的过街天桥走，看到了天桥上一个人在卖猫，当时我路过的时候就往那看了一眼，这只小猫就眼神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喵喵’直叫，我一抱起它吧，它就跟我撒娇，我觉得跟它特别有缘，它‘喵喵’地叫着就好像是在说‘赶紧把我带走吧’。所以我就买了。”
“多少钱啊？”
“五十块钱。”
“我去，钟远程，让我怎么说你。你之前穷得取个钱都舍近求远坐十几站的公交车去找一个银行的提款机，只是因为那个提款机可以取出十块钱的纸币，好让你把你银行卡里的那仅有几十块钱取出来花。现在你竟然会花50块钱去买一只猫？”
“你不知道这只猫有多可爱，等它跟你混熟了，你就知道它好玩了。”
“我可不跟它混熟，你赶紧把它弄走，我可跟它势不两立。”我态度很坚决，钟远程似乎也是很为难。
“跟谁势不两立啊？这是怎么了？”柳月正好下班推门进来，听到了我和钟远程的对话。
“一只猫。”我说道。
“猫？哪儿呢？让我看看，我最喜欢小猫了。”
我指了指卧室。柳月放下包，就走到我的卧室里面，然后就把那只小猫抱着，一边逗着一边走到我们面前。
“多可爱的小猫啊，好好玩啊，这只小猫好小啊，看着也就有四个月吧，有吗？”
“不到四个月，三个月左右。”
钟远程似乎找到了知音，在这个房子里至少已经有一个和他一条战线，一样喜欢猫的人了。
“它叫什么名字啊？”
柳月用手抚摸着小猫的背，小猫很乖巧地趴在她的手掌上，很温顺乖巧，“喵喵”地叫着。
“还没有给它起名字呢。”
“我给它起个名字吧，你说是叫‘可乐’还是叫‘土豆’？”
“可乐？土豆？可乐？土豆？……”钟远程做好了饭，出了厨房，只是反复品味着柳月给这只猫取的名字。
“我看它黄颜色的，不如就叫土豆吧？你们觉得好听吗？”柳月抬头看着我，问我。
“你别跟我说，我是看着猫就烦，这是钟远程养的，你问它的监护人吧。”我还是一脸嫌弃地看着那小猫，说道。
“土豆，行，这名字挺好听的，那就叫土豆吧。嘿嘿……”钟远程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高兴地有点合不拢嘴了。
“土豆，土豆，好乖啊，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嗯，长得真俊。是个女孩吧？”柳月问钟远程。
“嗯，是个丫头片子。你这都能看的出来，厉害啊？”钟远程好奇的问道。
“她这是50%的概率蒙对的吧？”我说道。
“嘁，哪是蒙啊，我以前也养猫，我离老远就能看的出来。”
“好吧，你们聊吧，你们三个好好玩吧，拜拜。”
说完，我就回我的卧室，准备换我的床单和枕套了。看着他们两个如此喜欢土豆，我估计我也不好再让钟远程把它给弄走了，毕竟也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倘若非要把它弄走，估计也成了一个流浪猫了。算了，我也只好忍一忍慢慢接受这个现实吧。
自从土豆来了之后，平时这个平淡的合租房里忽然就热闹了起来。卧室的阳台角落里经常性地摆放着一袋猫粮，地上还多了两个盘子和一个塑料盆，一个盘子是盛猫粮的，一个盘子是盛水的，那个塑料盆里装了一盆猫砂。以前我拖地，阳台那儿我一拖把就全拖过去了，现在拖阳台我得多弯四次腰。每天我下班回来，我第一件事是要检查我的床上有没有猫的脚印。
柳月是很喜欢土豆，晚上回来了就喜欢把它抱在怀里玩。许冰清倒是也不讨厌猫，偶尔也会逗着土豆玩，但基本上不会去抱。钟远程那是每天晚上搂着土豆睡，晚上睡觉时，钟远程躺下了，土豆就蜷缩着躺在他的旁边。有时钟远程就在那躺着逗土豆玩，有时用手去抚摸它的毛，有时就是脸对脸看着土豆，更有甚者，钟远程躺在床上去捏土豆的尾巴，每捏一次，那土豆就会“喵”的一声把尾巴从他手中抽走翘起，钟远程就嘿嘿一乐。钟远程喜欢裸睡，我实在难以想象他和土豆每天晚上睡一个被窝里那是怎样的一个光景。
“土豆，土豆，来，乖，来，让阿姨抱抱。”
柳月每天晚上都会抱着土豆玩一会，她会把土豆抱到她的卧室里逗着玩。今天又如往常一样，一边抚摸着一边抱走了。不过，刚抱走没有十分钟，柳月忽然又抱着土豆回来，推开了我们卧室的门。
“哎呀，钟远程，你赶紧抱走吧，我感觉土豆好像要拉屎，我不玩了，给你吧。”
钟远程只好抱着土豆，来到了阳台，放到了猫砂盆里。
还有类似的场景。柳月刚抱走没有十分钟，忽然又抱着土豆回来，推开了我们卧室的门。
“哎呀，钟远程，你是不是有几天没有给土豆洗澡了，它的毛都脏了，你赶紧去给它洗个澡吧。”
钟远程只好接了一盆温水，拿着洗发水，给土豆洗澡，洗得一地的水。
“你看吧，还是谁的孩子谁养活。她喜欢猫，她也只是在她高兴的时候喜欢抱起来玩玩，吃喝拉撒睡还不都是你这监护人伺候？”我看着钟远程抱着洗完澡的土豆回来，说道。
“哎，谁说不是啊。”钟远程叹口气说道。
“你说你养它干吗啊？天天还不够伺候它的。”
“是麻烦一点，不过平时确实好玩啊！你享受了与它在一起的乐趣，就应该尽到照顾它的义务。”钟远程很认真地说道。
如果说自从土豆来了之后，我每次拖地多弯四次腰还可以接受，但那猫砂盆里一股让人几乎窒息的味道却是实在让我难以忍受。刚开始那个猫砂盆是放在阳台上的，我的床靠近阳台，钟远程的床远离阳台。我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有时候是可以闻到那个味道的。刚开始我还真不知道猫砂盆里的掩埋物竟然味道如此独特，当我领略到它的强大威力的时候，我立刻把那个盆拿到了客厅。
第二天晚上，许冰清端着猫砂盆敲开了我们卧室的门走了进来。此时，钟远程已经搂着土豆在睡觉了，她只好很严肃的对我说道：
“这个盆以后就放在你们屋，别放在客厅里了，这个味道实在是太大了，真的受不了。”
她说完，不容我说什么，把盆放在地上转身就走了。这个猫砂盆在客厅转了一圈，又给送回来了。我能放哪儿？我只好把盆放在了钟远程的床下面，这个位置是离我最远的位置。
次日一大早，我刚醒来，还没有起床，钟远程就问我。
“周如意，是你把这个猫砂放到我床下的吗？”
“是我放的，怎么了？”
“把这个东西放在床下面不好吧，这个猫砂盆的味道挺大的，挺难闻的。”
“我去，你也知道这个猫砂盆臭啊？你放阳台上离我这么近，难道我就闻不到啊？”
“昨天不是放客厅了吗？”
“放客厅对门那两个女人烦啊，许冰清昨晚又给送回来了，不让放客厅。”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呢。这样吧，周如意，你掉个头，头冲门睡，我再买点新的猫砂，把那个换换。”
“行吧，我就凑合睡吧。其实不是换猫砂的问题，我觉得主要是里面只要掩埋了东西，你就第一时间清理出去，别一埋埋了好几天，那味道，怎一个酸爽了得。”
“行，今天白天我再出去买一袋新的猫砂，猫粮也不够了，还得再买点。”
“哎，钟远程啊，我真不明白，你说你有那钱自己买点吃的喝的不行吗？给它买，那一袋猫粮也挺贵的吧？”
“呃，那一袋30多块钱，还行，还养得起土豆，嘿嘿……”
这时，土豆从钟远程的床上跳了下来，把背弓得老高，伸了一个大懒腰，然后跑到我的床前，站在我的拖鞋上，“喵喵”的看着我叫。它似乎是听懂了我刚才说的话。我要起身下床，要穿拖鞋，就用手猛地在它面前挥舞着吓它一下，想把它撵跑，嘴里说道：
“去去去，别踩我的鞋，去找你亲爹去。”
土豆吓得往后退，摔了一个趔趄，把前面的两个爪子抬起来，似乎是要防备我打它，随时准备着反击的姿势。我懒得理它，穿了鞋准备去卫生间。钟远程抱起来受到惊吓的土豆，一边用手抚摸着毛，时不时把脸贴到土豆的背上，嘴里安慰着说道：
“土豆，不怕啊，你周叔叔嫌弃你，咱不理他啊。不怕啊，今天给你买猫粮去，再赏你一袋王中王火腿肠。”
“嘁，够下本的啊，我看你平时自己买的都是便宜的大面肠，还给它买王中王？这生活水平比你都高。”
“谁说不是啊，是吧，土豆，对你够好的吧？以后要乖啊，听话以后就给你买好吃的。”钟远程把脸凑过去，对着土豆的额头那儿亲了一口。
“哎呦我去，看不下去了，真受不了，走了。”
我起身出了卧室，准备洗漱上班了。只听见身后传来土豆那“喵喵”的叫声和钟远程那“嘿嘿”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