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蓄力……倒计时:3,2,1!
发射!
“喵呜!”
黑色的球形身影高高跃起——
然后加速坠落!
“唔哦!”
秦风一声惨呼,差点把自己的胃吐出来。他深切地体会到了蹦床的感受,尤其是当雪球这只“看起来显瘦实际上很肉”的黑猫以主人的肚皮为最终落点时,这种感觉简直前所未有得强烈。
“喵喵喵!”(为什么丢下我!)
“抱歉抱歉!”秦风苦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点亮所谓的命灯以后,自己居然能轻而易举地听明白雪球的意思。本来他还极度担心自己的情况(比如自己将会变成猫之类的),可问了师父他才知道,在中一大陆上很多人都有这种本事,绝不止他这么一个。难怪小铃铛听了自己的担心却直接送过来一个暴栗,原来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
“喵……”(算了,原谅你……)
“多谢啦。”秦风轻轻点了点雪球的前额,换来一阵满意的呼噜呼噜声,他不禁轻笑出声,同时有种淡淡的羡慕。
做一只猫也不错,起码没有那么多烦心事。
想到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烂事,秦风就忍不住一阵头疼。
“门派大比……开始了啊。”
秦风和小铃铛点燃命灯的过程不为人所知,但它的结果却彻底震惊了天玄宗的高层们。尤其是狐仙掌门,他听了巨门的报告后,简直无话可说,难道命数当真是天意不可违?
当然,这一切和秦风无关,因为他当天下午就被师父拉去紧急修行。既然自己的弟子这么给力,当师傅的也不能落下不是?于是,秦风好好受了近两天的封闭虐待,直到今天午夜时分才算勉强达到了标准。
面对人生中第一次公开的大型挑战,秦风居然意外地平静,或许是已经在训练里激动得足够,他丝毫没有剧烈的感情波动,颇有种波澜不惊的宗师气度。
“喵?”黑猫眨眨眼,它总觉得主人哪里……不一样了?
现在,已经是门派大比的清晨,各个门派的参赛弟子已经在好好热身,期待有个好成绩了。说起来,这一年虽然不是什么人才辈出的年份,至少肉眼可见的天赋很是不足,但其中的意义却远远超过任何一年,甚至包括了天玄宗公开招收内门外样弟子(即接受内门弟子教育,但学成后并不会留在天玄宗内的弟子)的年份。
原因只两个字:
密匙!
哪怕是碎片,也是密匙不是?更何况,还是扬州“金帆洛家”看上的宝物,当然不可能差到哪里去。为了这一次的机会,各大西蜀门派可谓是各显神通,多位平时见不到的内门弟子甚至是关门弟子都出现在了比武现场,简直是一场西蜀武林的盛事。
自然,中原武林人士要寻找百机子这个万事通打听打听情报。虽说被刘乘运这条老毒蛇阴了一口,但人们看热闹的天性还是占了上风,反正木已成舟,总不能在天玄宗闹事不是?
可众人左顾右盼,东寻西找,那百机子就像隐了身的送财童子,千呼万唤不出来。这让武林中人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他遭了什么不测。
相关讨论声熙熙攘攘,直到——
“诶?大家看,那白面净须的身旁,不是百机子那小子吗?他怎么和朝廷的人走在一起啊?”
这声喊叫着实醒目,一时间大半个议事厅的人都看了过去,连正在入场的几位西蜀掌门也不例外。待看清了情况之后,人们或震惊或愤怒或不解,但无可辩驳的是,那百机子竟真的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排灰衣铁面的六扇门中间,甚至在他的一左一右还站着两个白衣金纹鱼龙袍,黑靴红点乌纱帽的……
“东厂……秘卫?!”
有识货的惊叫出声,周围人顿时哗然一片。开玩笑,如果说六扇门还有些江湖草莽气息,可以被这些人接受的话,那这群东厂秘卫就是彻头彻尾的“朝廷走狗”,怎么能让这种货色混到这里?!
“龟儿子的!哪个让你这假婆娘来地喔!”
“瞧不起人是怎地?”
“朝廷狗!滚出去!”
“……”
一时间,各种污言秽语满天乱飞,若不是顾忌魏金名这个只顾笑呵呵品茶的大高手,恐怕什么“阴阳人”之类的称呼都要蹦出来。
然而有心人,还有聪明人却并没跟着起哄。他们留意到,即使魏金名做了如此“出格”的事,各派掌门还有天玄宗的人却都没有出声,甚至还有一点漠不关心。
更机灵一点的发现,即使这边的声讨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朝廷那边的阵型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多变化。当然,六扇门众人是因为脸戴面具看不见表情,但那些普通侍卫还有朝廷秘卫却如同木头人,任凭周围人唾骂也不做反应。
看着周围武林人士的怒火,隐隐受了波及的百机子不由得暗自叹气。现在的情况,和那个东厂大总管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三天前的那个晚上,那次可能注定了他后半生命运的相遇。
本来,他只是心绪不宁,愤懑于西蜀武林的拆台,忧心于天玄宗和朝廷的合作,于是起身来到后花园,观看天象,聊以解闷。
不料……
“这怎么可能!”百机子掐指一算,结果连他从不慌乱的双手都在不停颤抖,“这怎么……可能?!明明是天下盛世的星象,为何……为何会有杀破狼的预兆?!”
“而且这杀破狼的气运如此不稳,轨迹却相当稳定……难道、难道七杀、破军、贪狼的对应人选都会不止一次地发生变化吗?”
“杀破狼齐聚,天下却不会易主。大凶之物将出,世间却不会大乱……呵,这到底是我的占卜之术退步不小,还是这命运本来就应该如此?”
“如果想知道……那就自己看看不就可以了?”
“谁?!”
百机子在吼出声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身为儒侠传人,他本不应该如此惊慌失措,只是这一夜的星象太过于骇然,令他心神失守。
当然,来人的身份也是一个原因。
“魏大总管?”虽说他穿着常服,百机子还是瞬间认出了来人,“找我,有什么事?”
目光一扫,百机子心中一沉。他知道周围的人不可能听不见自己方才的吼声,但直到现在也没人出来应答,如果不是他们都是死人,那就说明……
“大总管好厉害的真气。”百机子心下微凛,“居然能控制住声音的影响。我之前说八王中有人能胜你,现在看来……呵,我还是经验尚浅,有眼无珠啊。”
“那种虚名就不必在意了。”魏金名轻轻摆手,脸上从来不变的笑容让百机子有了种怪异的错觉,好像面前的人不是活人,而是披着笑脸面具的某种东西。
“那……”
“今天来找你,我只有一个意思。”
魏金名的笑容终于褪去,露出了那张棺材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惨白。这样的他非但没有让百机子不适,相反还感觉面前的人“本就应该如此”。
“百机子,原名杜难山,字立人,生年不详,祖籍青州,”魏金名的表情丝毫不变,冷酷得如同本朝殉葬的人偶,只有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如同蛇吻,完全不复白日的温和,“平兴二年,在荆州一气观明衍道长的推荐下,加入儒家,隶属荆州儒家学堂……”说到这里,魏金名停下话头,嘴角扭曲出一个微笑,一双眼半睁不睁,盯着百机子的双眼。
“大总管对在下的过去很是了解。”百机子故作轻松地点点头,然而后颈流下的汗水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了解?算不上。”魏金名摆摆手,“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
谁的命?
什么命?
一时间,百机子心念急转,却始终没有泄露出焦急的情绪。见此,魏金名不由得暗自赞叹一声主上英明。光这份气度,就绝不是凡人能具备,他不由得又高看这百机子一眼。
那么……也是时机了。
微微抬起袖子,一道金光一闪而逝,魏金名满意地看到百机子的脸色变得潮红僵硬,仿佛有谁给了他最大的惊喜,或是天大的责任。
“这……大人,在下实在诚惶诚恐!”错愕过后,百机子急忙一躬到地,“恐怕在下才疏学浅,不能……”
“才疏学浅?”魏金名轻轻重复这四个字,百机子立刻垂首闭嘴,恭顺听命。
“若是你才疏学浅,又有多少人能担得起经天纬地的称号呢?”魏金名上前两步,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耳语道,“何况,这与你的愿望……并不冲突不是么?”
“!”
“那么……作为眼下天玄宗里唯一有用的棋子,百机子……不,杜难山。”魏金名的语气终于归于阴冷,周围的气温也配合地降低,好像千年冰窖,“你是准备为我主所用,还是……?须知咱家有言在先,你很危险,若是不能接下这金牌,那就只有一个结局。”
百机子苦笑,难道话说到这份上,他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么?
“敢不从命!”
思绪回归,百机子长叹一口气。
既然已经被绑上战车,那就走到底吧!说起来,今天的大会,恐怕要热闹不少!
尤其是……
在百机子“果然如此”的注视下,魏金名缓缓走出,脸上依旧是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好像正在被不断唾骂的不是自己一般。
“呵呵,感谢各位的热情啊。”魏金名先是双手作揖,对着四面八方的看台摇了摇,然后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等盛事,怎能没有朝廷的参与呢?”
“???”
会场难得地寂静了半秒,所有人都被噎住,艰难地消化着这个消息。趁这个机会,百机子快速观察起众门派的反应。
首先是以刘乘运为首的西蜀门派,作为本来的最大既得利益者,他们的表情绝对是最难看的。甚至连刘乘运这个老毒蛇都有些露出了情绪,看来这一手趁火打劫对他们的打击不小。
天玄宗众人倒是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似乎并不担心。是自信于自己的实力,还是与朝廷有所协议?百机子端起茶杯,怔怔地看着不断旋转的茶叶出神。他发觉这情况有些复杂,但他又不能问问身后的人。他很清楚,这场大会既是他作为朝廷的特使的第一次任务,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想要正式获得那枚金牌,成为受到认可的特使,他还得对这场“表演”中的各个门派的关系作出判断,不然那金牌可不会属于他。而万一这金牌他没能接下的话……
魏金名毫无感情的双眼又出现在他眼前。
“呼……”百机子轻轻吹动绿茶,掩饰自己的紧张。无论如何,哪怕自我了断,也不能被魏金名抓住,否则……怕是“死”都难!
与此同时,魏金名终于抛出了他的杀手锏:
“这大比的宗旨不是不问出身吗?正好!我六扇门有两位新人,年岁不到二十,一样可以参加这次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