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时候宋思雨没有说一句话,而是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芷兰本来想要阻止她,让她去一边休息的,她却倔强的把被芷兰抢走的东西又夺了回来,仔细的收拾整理齐全,芷兰看她这模样,担心的在一旁直抹泪,却又不敢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陪在她的身边,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抱着芷兰收拾好的妆奁,宋思雨走过窗前,窗外的湖景突然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转头看着外面泛着点点涟漪的湖面,原来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雨来。
“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
她突然小声的哼唱出声,当时她是唱的这首歌吧,还记得当时自己在查看情况的时候,青青一直躲在门边假装没看见,最后还是被自己顺利的把她拖下水,她才得以尝试了一次出逃的滋味,虽然结果以回到书房剧终,但是她已经多久没有想起青青了,伸手抚摸着窗栏之上那淡淡的被勒出了划伤的位置,她的嘴角突然扬了起来。
还以为在青青突然失踪以后,她会孤独一人下去,谁曾想芷兰就那样突然的闯进了她的生活,陪伴着她,与她一起经历了第二次的出逃。
她以为日子就会这样继续下去,她每日依旧没心没肺的笑闹,芷兰负责在后面收烂摊子,而佟苍擎总是很宠溺的看着她,可是她没想到,这日子也是会变的,而且来得如此的猝不及防。
“芷兰……”
看着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她突然心头有些酸涩,转身冲着芷兰伸出了手,芷兰赶紧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我在呢。”
芷兰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轻声的回答着她的呼唤,她脸上的苦涩让芷兰看着又忍不住的红了眼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出门前还好好的老爷会在出了一趟门以后,变得如此的绝情。
手心有着芷兰的温度,宋思雨才觉得身体没有那么冰冷了,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宋思雨觉得有些自责,毕竟都是因为自己她才会哭成这样,当下伸手想要去帮她擦擦脸上的泪痕。
看见她伸手过来,芷兰本来是要躲避的,可是当看见宋思雨因为她回避的动作,脸上有着失落的表情的时候,她咬了咬嘴唇,忍住了躲避的冲动,把脸又转了过来,甚至还往前伸了伸脑袋,把头低了低,让宋思雨能更方便的伸手。
宋思雨本来都已经收回了手,有些难过的撇过了头,却因为一直被芷兰牵着的手被芷兰捏了捏,她这才转过头来,又看着她,当看着她不仅没有躲避,反而把自己更靠近她,她突然笑了,眼中也有些模糊。
“别哭,有我在呢。”
芷兰也看见了她眼中的泪花,跟着她一起笑了笑,难得的伸手在她头上轻抚了几下,只有在没人的时候她才会如此的安慰宋思雨,而今天,她顾不得身边还有方文方武在来往着,也如此大胆的安慰着她,只是因为不想看见她眼中的泪花落下来而已。
方文首先发现了两人的不对劲,当他看见芷兰抬手时,敏感的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赶紧把抱着字画还没出门的方武一脚踹了出去,然后自己也赶紧跟着出了门,在后脚跨出门的时候,他脚底带风,那门板随着他脚步的跨出“嘭”的一声关闭了,让屋内的一切都不会被人窥见。
背后被踹了一脚的方武好不容易站定了身形,刚想要回身看下是哪个孙子敢背后下黑手,当看清方文那张臭脸的时候,他都已经张开的嘴赶紧闭上了。
“你带着家丁把其它的东西搬搬,这边我守着就好。”
方文把手里的东西一块扔到方武的怀里,一转身,大马金刀的就立在了门前,方武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看方文的脸色不像是什么好事,也不敢多问,赶紧抱着东西就溜了。
屋内因为芷兰的安慰,宋思雨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在门关上的刹那,那泪水还是落了下来,隔着房门听见屋里传来低低的哭泣的声音,那声音他很少听过,却还是认出了是谁的声音,抬头看着天上越来越大的雨滴,方文的脸上一片凝重。
宋思雨从东苑的揽月阁搬迁到西跨院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她没有离开过西跨院一步,而佟苍擎也没有来见过她一回,许如甄在她搬离后立马就风风光光的搬了进去,府里的人眼里看着,嘴里却一点都不敢议论,但凡被顺子抓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这件事,哪管得你在府上做了几年的工,统统的全都逐出府去,就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之下,宋思雨终于还是病倒了。
她这病来得极其凶猛,仿佛一夜之间抽干了精神,整个人垮了下去,不过区区几日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芷兰一边要忙着熬药照顾她,一边这眼泪也是从来没有断过,因为没有佟苍擎的吩咐,佟福也不好私自决定,只能去请了药店的大夫回来看看,可是这一波波的大夫请了回来,又被恭恭敬敬的送走,没有一个能说清这宋思雨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只是眼看着这西跨院整日的沉浸在浓郁的药味之中,府里的人都在背地里议论这夫人眼看着就要为表小姐腾位置了。
午夜,佟苍擎坐在桌子边,桌上一盏小小的油灯若有若无的跳动着,桌上铺开的画卷正是他过生辰的时候宋思雨送他的第一幅画像,虽然后面的生辰宋思雨也会笑着为他准备各式各样的礼物,唯独只有这一样,他一直都舍不得铺开来看看,生怕这上面的笔墨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失掉。
手指轻抚着画卷上细腻的笔触,宋思雨的笑容浮现在眼前,那指尖一滞,正巧停在了画像上眼睛的位置。明眸墨眉,熠熠生光,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灼烈的目光。
原来自己在她眼中是如此这般的模样啊。
“还是不清楚病因?”
“大夫没有诊断结果。”
黑暗中,一个冰凉的声音回答着。
“你去……”
“夫人!”
寂静之中,芷兰凄厉的惨叫划破黑夜,佟苍擎还未出声吩咐,房内已经风动而过,佟苍擎微蹙了眉头,迅速的裹好桌面上的画卷,一拂袖,桌上的油灯突然熄灭掉,此时,楼梯处传来了顺子的脚步声。
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佟苍擎的房门之前,没有任何犹疑的就叩响了房门。
“何事?”
佟苍擎的声音冷静异常,只有那放在桌面之上攥紧的手掌泄露了他的心思。
“夫人失踪了,现场留下一片血迹。”
佟苍擎心头一跳,差点蹦了起来,哪里还顾得这半个多月还不容易控制下的克制,疾步走到房门之前推开了房门。
“走!”
话音未落,他已摇动身形直接施展轻功直奔那西跨院而去,顺子赶紧追了上去。
凌乱,血腥之气,不过短短半月时间,这房间里没有一直以来她房间里的那种暖暖的味道,而是被浓郁的药味充斥得让人差点以为自己是进了医馆。
“怎么回事?”
佟苍擎面色如墨,目光冰冷,当看见地上的那摊血渍的时候,他的眸子还是忍不住的收紧。
“奴婢刚才给夫人熬药去了,这走之前明明还看见夫人好好的躺在床上的,我就不过去了半刻而已,回来就已经这般了!”
芷兰的眼泪如雨如瀑,眼前的地上摔破的汤药碗还在缓缓的转动着,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如此之久,居然没看见方文方武兄弟在场,佟苍擎忍不住发火。
“方文方武和在!”
在场之人没有一人能回答,还是芷兰擦了擦眼泪,跪在了佟苍擎的前面,磕头如蒜。
“老爷别怪罪方氏兄弟,方文去请白大夫去了,而方武……”
她犹豫了一下,佟苍擎看出她在回避什么,心中之气更甚。
“说!”
芷兰咬咬牙,最终只能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方武已经调去东苑数日不见归。”
“什么?”
佟苍擎眉头一竖,转头瞪着顺子,顺子没回话,一拱手转身就离开了,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几步到佟苍擎面前,附在他耳边述说了几句,佟苍擎突然笑了,唇带狠意,狰狞嗜血。
“很好。”
他一挥袖转身离开,顺子没有跟上去,反而是转过来看着芷兰,想了想,留下一句话来。
“你且照顾好自己,夫人的事情老爷自会处理。”
说完也不逗留就离开了,看着两人离开,芷兰那好不容易停歇的泪水又开始泛滥开来,窗外已经停了多日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破庙之中,翟晓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敢跟着他对横的宋思雨。
“你还好吧?”
他犹豫的问着她,看着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缓缓的换上自己刚刚偷来的男衫,她本就长得娇小,这些时日的病魇让她身形快速的消瘦下去,倒有了几分迎风拂柳之姿。翟晓以前还总笑话她没个女人味,可是当今天看见她如此弱不经风的样子,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犯傻,居然会觉得那样恣意快活的她不好。
“还好,死不了。”
多日的缠绵病榻让她气息虚弱,说起话来轻轻柔柔,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掉,吓得翟晓赶紧站在迎风口,生怕外面吹进来的风过大,把她吹跑掉。
“你有想好以后怎么办吗?”
他本来只是兴起去找她,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谁知道他刚一出现,她就一口恶血喷出口来,吓得他差点就去找佟苍擎,还是她拿了那枚戒指威胁,他才不顾她虚弱成这样的把她带走了。
“放心,我过几日就回去。”
一开始她本来就没打算要走,那里她牵挂的东西还是太多,她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潇洒了。
“什么?”
翟晓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是在骗自己的,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她了。
“你既然要回去,那你何必还要让我带走你?”
“为了未来。”
这半个月她足不出户,搬离东苑的事情只不过让她失落了两天而已,她就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未来来。以前她仗着有佟苍擎的宠爱,不会去想任何跟未来有关的事情,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佟苍擎来帮她处理,直到发生了搬离的事情,她在从东苑去往西跨院的路上,看见那些昔日里看见自己都会笑着福礼的下人们在视线与她相撞之时无一例外的都会回避掉视线,转头假装忙碌没看见她,此时她才真正的明白,最终这里不过是佟府而已,除了那铁打的老爷之外,她这流水的夫人随时都是可以被替代掉的,哪怕不是许如甄,也有可能是别的女人,而这就是现实的残酷。
对于看过那么多电视剧的她而言,沉浸在这落差之中是最不理智的事情,她必须尽快的找到办法来改变自己的现状,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对于佟苍擎的依赖能得到改变,她能找到离开他也能生活下去的道路,一条没有他的道路。
这才是现在她最需要做的。
而为了让自己有这个机会,在半月之前,她就开始在芷兰的配合之下开始装病,甚至吃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汤药,让她的身体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虚弱下来。
说没有奢望那都是骗人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曾经幻想过佟苍擎会着急的来探望,可是没有,她等了半月之久,不仅没见到他的身影,甚至连顺子都没有出现过,许如甄也在此时用光明正大的理由借走了方武,更是让他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西跨院过,她不信这种事情佟苍擎会不知道。连日的等待加上方武的“失踪”,她的心最终还是冷了下来,不再去奢望他还会出现,而是专心的想着自己的出路,不过在那之前她一直有件事情想要做,却因为没有方法而一直得不到试行,翟晓的出现正好让她可以去完成这一直压在她心底的疑问。
“你打算去哪儿?”
“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