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于楠同冷焕踏进楚默北家的后院时,冷千夜用膳的厅堂,已然人去屋空,只剩三三两两的小童正忙着收拾着桌上的碗碟。
冷焕忙拦住一名从身旁经过的小童,问道:“你家师傅呢?”
小童一手提着装了碗碟的食盒,一手向小桃林深处指了指,只见桃枝交错间,隐隐约约似乎确实有那么一道青衫的背影,他坐在石桌前,手中举着什么东西,思索着什么。
于楠的手,不禁暗暗的捏紧,不到片刻,竟已汗湿,她随冷焕过来,是求药的,思索再三,先不说这孩子来得不合适,光是她身上的毒,就不知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万一生出天生个畸形儿,她她她,还不如不生。
似乎知道她心底的挣扎,冷焕摇头一叹,竟主动牵起她的手,向旁边的小桃林走去。
于楠的唇,紧紧的抿着,手心传来的热度,却不能让她温暖。当在那石桌前站定,她抿紧的嘴唇,已经变成了轻咬,然后是越发用力。
楚默北并未回头,却是轻叹道:“冷兄迟不来,早不来,偏偏等在下的客人走了再来。”
冷焕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才旋身,立在了楚默北跟前,他手里仍然拉着于楠,楚默北稍稍抬头看了他们一下,便又低头,思索他的棋局去了。方才同然弟一顿饭吃得他极其不痛快,一想到他为一个女子伤成那样,他是真的连杀人的心都有。
“默北兄,小弟可否请你帮个忙?”
“冷兄请坐,请讲。”手中举着一枚棋子,正要落下,却促眉,改向别处。
冷焕又看了一眼正在自我虐待的于楠,这才对着楚默北再度开口,“小弟想同你要方子……”
“抱歉,冷兄,这位姑娘的毒,在下暂时解不了。”
“不不不,我是说……”冷焕犹豫了一下,这才又讲道:“小弟想要一副打胎的方子,不知……”明显感觉到手心里的小手一颤,冷焕无声的捏紧于楠的手。
闻言,楚默北再度抬头,不解的眸光来回在于楠同冷焕脸上寻视,最后,定在于楠的脸上,“姑娘你可否想好?这打胎不比其它,东西丢了可以找回来,若是孩子……”
于楠紧紧的咬住嘴,咬得嘴唇都泛白了,她才苍白一笑。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楚默北仍旧是摇头,随手指指桌上的棋盘又开口,“姑娘的心,就像方才在下的兄弟留下的棋局一般——乱!”
“……”于楠随他手指指的棋盘望去,果真见棋盘里的白字如她的心境一样,是何人,竟能用一盘棋来表达自己的内心?可,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她怕她过时反悔。
“姑娘,在下的兄弟说,若在下能解开这盘棋,他便亲自动手杀了心爱的女人。”
“……”
“你可否懂棋?”
她懂是懂,七岁时就参加过学校组织的围棋大赛,只是……他们怎么口以这么残忍?用一盘棋来决定一个女人的生死?而且,还是那人最心爱的女人?
“咳,默北兄,这话是不是扯远了?小弟只是来为手下求个药。”冷焕略有不满的插嘴。
楚默北忙陪笑道:“在下的错,失敬了王爷。姑娘若是无心解棋,那咱们言归正转。你身上的毒,是很难解了,不止需要解药,更需要下毒之人的配合,这是一种一极罕见的、已经失传了的毒,性质类似于半盅半毒。”
“半盅半毒?”冷焕不解,喃喃出声。
“是,总之是单用一种方法不行。至于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没有解毒之前,轻易动不得,轻则姑娘恐难再孕,重则一失两命……唉,这个棋,我到底要怎么解呢?”好话歹话全撂了,楚默北这才继续低头研究自己眼前的棋局。
“……”
于楠的心,彻底凉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要跟着她受苦了,是不是?她又看向桌上的棋局,突然觉得自己就如同这摆棋之人一样的处境,他定是心里极挣扎,极迷茫,再会摆出这样的棋……
“姑娘不知,在下的兄弟中了毒,是万不能动情的,偏他喜欢上一个女子……”
中毒中毒,又是中毒……
“他中的毒已近十余年,比姑娘的严重许多,若不是浑厚的内气同波澜不惊的心,怕是早已一命呜呼了。”最主要的是,根本无解。
“小净秋,你若乏了,咱们就回房吧。”眼见于楠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冷焕忍不住再度插言。
于楠脸色苍白的摇摇头,下一刻,她竟坐在了石凳之上。
“……”楚默北同冷焕皆望着她,无语。
她的唇轻轻的动了动,楚默北立刻命人取来了笔墨。想了想,她在纸上写下了“不要杀她”四个字,楚默北盯了好一会,才明白了这个“杀”字代表的什么意思。他斟酌了一下,然后点头。
于楠放下笔,目光第三次看向桌上的棋局,她执起黑子,秀眉促了促。从没想到,自己从小的爱好,竟有朝一日派上用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桌上的棋,她越来越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人的痛苦。用另一只手抚了抚胸口的位置,她想也不想的,“啪”的一声,在一堆错综复杂棋路上,落下一子……
半晌后,
“好棋!”楚默北拍手称赞,冷焕的唇轻轻抵在于楠耳边,低语:“小净秋,本王可不知你还有这本事……”
于楠的脸红了,忙把冷焕的脑袋往旁推了推,对她来说,这个小子正经的时候比她走运的时候还少。她只见楚默北的笑容越来越大,眸里,却闪过一丝冷意。
“哼,然弟不杀你,可不代表我不杀你,敢让我的亲亲小弟那番痛苦,你……”
于楠的心,猛地骇起来,她还是无心下害人人家女子一条命吗?急忙去拉楚默北的衣袖,只见他温文一笑——
“姑娘放心,在下欠你一个人情。”
“……”
“你尽管在敝人宅里好吃好喝好招待。”
“……”
“来人。”
“在。”桃林外,两名小童应了声。
“送这位姑娘同冷兄回房休息,晚上准备美酒。”
“是。”
*
玉如颜房里不断的传来琴声,她用力的拨弄着琴玄,一张俏脸,越来越烦躁难看起来。为何觉得身份换过来,她的生活却越来越无趣了?
她的房门是大敞着的,对面的房门却是紧关。一早就听说冷千夜进了瑶儿房里,呆了近一日,还未出来!
她的手指越动越快,琴声越响越急,突然双手用力一按琴弦,琴声嘎然而止。
世上的男子皆上这般吗?昨夜里从她闺房才出了,今日就跟他的手下在屋里鬼混?!还是昨夜他们两人在房梁上诡计未成,今日又想着如何盗她的解药。
玉君啊玉君,你当我玉如颜真笨吗?
猛地站起身,玉如颜走出自己的房间,正想要不要去敲敲对面的房门,却倏然见到那本该是在屋里的两个人,竟不知何时立在了院中。
她错过了什么吗?
她一大早就盯着那瑶儿的房门,这两人是何时出去的?还是……根本就不在屋里?
见冷千夜同瑶儿正“兴奋”的玩着扑蝶,她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确定自己确实换了一副如花的笑颜后,这才转身合了房门。
“相公……”柔柔的一声低唤,有人时,她可记得这玉君是名痴儿。
冷千夜的身形顿了一下,眼角闪过一丝寒意,然,花园随时有人经过,他只得回身,勾笑,“娘子……”仿若孩童一般的笑颜,怔得玉如颜心头又是一阵乱撞。忙走到冷千夜身边,执起绣帕,在瑶儿万千怨愤的眼神中,轻柔的擦着冷千夜的额头。
“相公,被折腾了这么久,是不是累了?”
“不累。”
“唉,瑶儿妹妹。”轻叹一口气,玉如颜转身看向瑶儿,她可不是原来的那个“她”,对情敌放宽,就是勒紧自己。
瑶儿心头疑惑,她昨日没发现,为何今日觉得玉如颜生生像变了一个人。想是这么想,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那眼神戒备,看得玉如颜直觉好笑。
“呵呵,妹妹,相公身子弱,你可要长点记性。”
“……是。”
“听说一早靖王爷同他的小净秋便走了,这府里,以后只有你我姐妹两人……”玉如颜的话,说得别有用意,眼角一瞥,果真见冷千夜的身子僵了。
(亲,昨天写着写着,不小心趴桌子上睡着了。。。。。。。今天十一点前,不能通通更完。。。。。小梦道歉,鞠躬,再次谢大家的咖啡、月票,还有那想送花没送成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