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经裴寻这么一说,锦鲤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确实也是脏污不堪,抬起衣袖闻了闻,顿时差点吐出来,合着自己是看见别人看不见自己啊。
裴寻将身上的脏衣上脱了下来,然后麻溜的跳进溪涧里。溪涧不宽,但往里面走两步也足够让人在里面畅游一番了。
此时月色如洗,除了重重树影,溪涧周围山石竟被照得亮如白昼,更遑论溪水中的人影了。裴寻将身上狠狠搓洗了一番,顿时觉得一阵神清气爽,正舒服的舒了口气,哪知一抬头竟看到溪水边上一道人影走来,顿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你你你!”裴寻迅速将身子沉到了水里,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锦鲤一阵结巴,半晌才挤出字句来,“你干什么?我、我可是正经人。”
此时的锦鲤身上衣物尽除,少女独有的柔美胴体在月色下显得玉骨冰肌,却见她毫不在意的弯腰下水,朝着裴寻走来。
“什么意思?”看到裴寻大呼小叫的样子,锦鲤皱眉,又往前走了两步,几乎都快挨着裴寻了。
裴寻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几张,半晌才憋出一句,“简直—”
“不知羞耻是吧?”锦鲤吐槽,“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真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羞耻的,人生下来都是这么一副赤条条的身子,若是这也该羞的话,那生下来的时候上天就该给每个人配一条遮羞布才对。”
“歪理!”裴寻哼道,“按照你的说法那全天下的人都错了,都不该穿衣服。”
“话也不能这么说,”锦鲤觉得自己很讲道理,“穿衣服是为了御寒防止生病而不是遮羞,你嘴里所谓的礼义廉耻都是后来人们给自己强行加上的条条框框,在我看来身体不过是一个容器罢了,用来承载我们的思想意志,我们不能受这具身体的影响,尤其世间大多女子受这具身体所累,受尽委屈,我当真替她们冤的慌。”
“你这么说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裴寻嘀咕,不过仍道:“但条条框框既已形成我们后来人必然要受其约束,否则如何在世间立足?”
“你莫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并没说不遵循圣贤们立下的规矩,有了这些规矩自然也是好事,可以让人们遵礼法知仁善,对于天下和平来说自然是很好的。我只是见不得你看到我如此便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活似我此刻是吃人的妖怪一般。”锦鲤道。
裴寻没接话,只在心里腹诽,你本来就是妖怪,还是个伶牙俐齿的妖怪。只是经过这一番辩驳,裴寻当下对这只小妖倒有些刮目相看了,原以为她是不谙世事,却原来是比谁都看的通透。
清凌凌一声响,锦鲤伸手撩水往身上泼洒,莹莹月色为她镀上一层冷光,竟显得格外动人纯美,锦鲤的容貌并非倾国倾城,却难得的清雅灵秀,那轻轻的撩水动作和脸上淡淡的喜悦,此刻看来更添了几分自然纯粹,像是山间夜游的精灵,裴寻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份悸动。
抿了抿嘴,裴寻一言不发的起身朝岸边走去,只是刚一起身便觉出不对,对上锦鲤直直看过来的目光,裴寻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然后噗通一声又沉入了水里。
“你还看?!”裴寻叫道,羞怒的看着锦鲤。
锦鲤倒是云淡风轻的很,还有心情冲他微微一笑,一副看都看了,你能奈我何的欠揍神色。
裴寻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蹲下身子绕开锦鲤朝岸边走去。
“你不洗了吗?”锦鲤随着转动身子问道。
“你自己洗吧。”裴寻一字一顿道,伸手将放在岸边的衣服招来,起身的瞬间已麻利穿好,下一刻便飞出溪涧落到了岸上。这身衣服是从青山门藏宝室里搜罗来的其中一件,当时也没太仔细看,反正看到什么都往里面装,此刻穿到身上才发现竟是一件法衣,微微有灵气波动,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拿出来时看着略有些宽大,但穿在身上却自动收缩到刚刚好,仿佛量身定做的一般,极为玄妙,便又搜寻了一件给锦鲤穿。
锦鲤撇嘴,“矫情!”
裴寻放衣服的手一顿,这是矫情的事吗?!不过已经无力再吐槽,只一遍遍告诉自己,她是一只蛇妖,虽然活了百年,但长居山林,即便有些歪理但总归是与礼不合的,自己不应与之计较,这么默念了半晌,心下才稍稍舒缓一点,不过他这边刚安慰好自己,下一刻便又被锦鲤的话激的一个踉跄。
“你不敢看我,莫不是不喜欢我?”锦鲤道。
“不是!”裴寻忍住回头的冲动,“这跟喜不喜欢无关好不好?!这是礼义廉耻的问题,算了算了,我跟你一个蛇妖讲不通。”
“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道理讲,既如此,看来你是不喜欢我的。”锦鲤失望,“虽然你这个人很讨厌,又贪财又胆小修为又弱,但这几日的相处我觉得你是个挺好的人,已经有些喜欢你了,决定将你当做自己的朋友了。”
本来锦鲤说自己“又贪财又胆小”的时候,裴寻脸色已经黑的如同锅底了,几乎就要让她闭嘴了,但随着后面几句话说出口突然又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而最后一句“朋友”却又让他心中一沉,知道锦鲤口中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种,难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吗?裴寻心中羞恼。
虽然只是短短一段话,裴寻却仿佛经历了什么大起大落一般,心情跌宕起伏,真比白日生死之间游荡还要紧张。
听着身后微微的叹息声,感应到锦鲤的失落情绪,裴寻抿了抿嘴,终究说了句,“我也喜欢你。”
然后便逃也似的想要离开,哪知刚一动身却被欢喜的锦鲤一下子拽住了。
溪涧边,月色下,纯真的少女半个身子浸在水下,微挺着上半身,扬着欢喜的脸,“你说的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