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公园的一把长椅前,一男一女两手交握矗立在微风中,美得像一幅画。
“啊,对了,你的衣服。”袁月指了指李深然被弄脏的胸口,“多少钱啊,要不然我赔你钱吧,你现在也没有衣服可以换下来,我也没办法给你洗。”
“好啊,五千块。”李深然一下子笑得狡黠。
唔,五千日元,袁月心里想着,拿出钱包抽出五千日元正准备递过去。
“我说的是人民币。”李深然先是皱了皱眉,撅了噘嘴,一副为难的样子,但是说完之后嘴巴咧得更开了。
“啊?”袁月捏着钞票的手抖了一下。
“逗你的啦,”李深然噗嗤笑出了声,“你陪我去便利店买件T恤,然后我们去附近的公共洗衣房把它洗干净就行。”
“哦……哦。”袁月愣了愣,暗自舒了一口气,吓死了,还以为遇上敲诈的了,“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让你这么麻烦,那我们走吧。”
李深然在便利店随便拿了一件白T,正好去便利店的洗手间把衣服换掉。
袁月在外面等他,摆弄起货架上的杂志,日系风格的设计真的都还挺独具匠心的。只是那些封面上的日系美男实在不是自己的审美。
正想着,李深然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换上如此普通的白T,依旧没有掩盖眼前男生外型上的光芒,果然高颜值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哪。再看看眼前那些杂志的封面明星,袁月突然有了个想法。
掏出自己的名片,袁月双手递给李深然:“我是一家广告工作室的平面设计师,我觉得你的外形条件特别好,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偶尔来给我们拍拍照什么的,报酬不会比市场行情低的。”
李深然一愣,接过名片笑道:“好啊。”
公共洗衣房里,袁月拿出被自己弄脏的衬衫,给被眼妆弄脏的地方着重抹上一些去污剂。
这衣服质感还不错,什么牌子?袁月摸着衣服想着,看了一眼名牌。是一串英文:“PRADA”。
“嗯?!”袁月倒吸一口冷气,回头偷瞄了一眼李深然,他正坐在凳子上翻看着手机。
原来他说五千块人民币并没有敲诈自己的意思,也不是开玩笑,人家这衣服真的值这么多钱哪。
还好他不跟自己计较,要不然自己来日本这一趟真的是亏大了。
袁月暗暗庆幸对方不是个找事儿的主,看他的年纪,是个不在意钱财的富二代吧。
自己刚刚居然还想着给人家介绍工作,啊,他一定觉得我疯了吧。
袁月不动声色,把衣服丢进洗衣机。
站在洗衣机前,看着洗衣机开始转动。
洗衣机里渐渐升起的泡沫让袁月想起了当年替方容城洗夹克的画面,当初和方容城初识,也替他洗了一件衣服,也像今天一样的差点摔倒时被扶住……
过去的回忆又被今天刚发生的事件覆盖,挥之不去的是方容城和那个姑娘谈笑风生的脸,还有洗衣机里差点让自己赔大钱的昂贵衬衫……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倒霉?要不要再去浅草寺拜一拜?
袁月又回头看了看还在专心看手机的李深然,自己也掏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浅草寺灵不灵?在线等,挺急的。今天是衰神附体的一天……”配上了一个摊手的表情。
衣服大概连洗带烘干还要半个小时,自己总不能一直在洗衣机这儿干站着吧,袁月走到李深然旁边坐下。
袁月看他还在玩手机,毕竟是自己害得人家在旅行途中跑这儿浪费时间等衣服,为了打破尴尬,总得做点什么,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
虽然人家“富二代”可能并不需要自己的这种示好。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在这儿等衣服,不如你出去转一会儿,我在这儿等就好了。”
“嗯?”李深然抬起头,冲她笑了,一口整齐的白牙很是耀眼。
“没事儿,反正我也走累了,就当在这儿歇会儿。”
袁月见他拒绝了自己提议,抿了抿嘴,在想该继续说些什么。
“那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喝的。”袁月想想这样和自己的“潜在债主”坐一块儿实在尴尬,万一他一会儿反悔要让自己赔钱怎么办,要不想办法先遁走一会儿。
正准备起身,被一只手拉住了。
“你要是真的觉得弄脏我的衬衫实在过意不去……”李深然顿了顿,突然一下凑近袁月的耳朵,“那今天晚上你陪我吧。”
“啊?!”袁月一下子弹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富二代”,都说有些暴发户很是轻浮,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李深然看着她的表情,哈哈大笑:“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陪我在这附近转转,以补偿我今天被你打乱的行程啊。”
“唔……”袁月长舒一口气,切,哪里是自己想多了,分明是这个人总是故意吓自己,很有意思吗?
“那咱们先去哪儿?”李深然开口了。
“既然是我补偿你,那当然是你做主,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先去浅草寺吧,毕竟是东京地标。”李深然说。
“那好啊,我正巧做了不少攻略呢。”袁月刚好想去浅草寺祛祛霉运。
“滴—滴—滴……”洗衣机响了。
袁月一溜烟跑去拿衣服,在“债主”面前有点狗腿的样子。
检查了一下,还好洗干净了。烘干的衣服就是好,连个褶都没有。
袁月把衬衣叠好,衬衫颈后的商标更显得扎眼。
袁月把衣服递给李深然:“干干净净啦。”
李深然接过刚烘干还温热着的衬衣,笑了笑放进自己的双肩包。
这个人还真是喜欢笑啊,人生圆满才能这么开心吧。不像自己总是假装乐观,明明总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却仍旧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
就像明明早就知道,就算再见到方容城也不可能再……
李深然站在洗衣店的门口看着在发呆的袁月,知道这个姑娘大概是还在想着那个让她哭的男生。
“愣着干嘛,走吧。”李深然的声音打断了袁月的思绪。
“哦,来了。”袁月收起思绪,急忙跟上自己的“债主”。
上野站到浅草寺的电车上人头攒动,
李深然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一顶黑色鸭舌帽,两个人被车厢里的人群挤得面对面紧挨着。
袁月有点后悔,在看到上野站电车站台前排队的人群的时候,就应该果断放弃坐电车这个交通方式。
这么近的距离,袁月实在不好意思抬头看李深然,但是尽管低着头,也能感觉到李深然温热的鼻息喷在自己的头顶上。
加上电车里最后一个空吊环被李深然抓着,两只手无处安放,还要努力保持平衡。
这电车坐得可真累啊,袁月心里正抱怨着,电车忽然晃动得有些厉害,袁月站不稳,双手护在胸前,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李深然身上。
李深然反应迅速,扶住袁月的后背把她稳住,然后拿起袁月搁在胸前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当起了人形吊环。
袁月这才抬眼看了一下李深然,这家伙又冲她笑笑。
袁月忽然有一个念头:这个人,一定交过不少女朋友吧。
总算熬到了站,袁月保持这个微微低头的姿势,尽量不和李深然有目光接触,脖子都快僵了。
浅草寺也是人头攒动,看一个旅游景点出不出名,大概最好的方法就是看中国人多不多,嗯,耳边全是中文,果然是大热景点。
两个人来到浅草寺的净手池边,打算先舀点水按照风俗洗个手。
袁月正把装满水的勺子伸到面前打算洗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熊孩子狠狠撞了袁月一下,把一整勺的水洒了袁月一身。
今天真的是倒霉透了。
这个孩子不仅没觉得自己做错事,还在一旁咯咯大笑。
只听见旁边的一个中国家长在“道歉”:“你没事儿吧,他只是个孩子,别和他计较。”
袁月一股无名火上心头,却又不知道如何发泄,嗯,我不计较,当然不能和孩子计较。
咬咬牙,袁月笑着蹲下来,拿出一块刚刚在便利店买的糖果给那个小朋友,轻轻对那个小朋友说:“这是姐姐给你的糖果。你知道吗,日本的风俗就是要到处泼水哦,你做得很棒呢,呐,这个糖就是奖励给你的。”
小男孩拿了糖高兴地跑开了。
熊孩子的父母看袁月和颜悦色地,也就没在意她说了些什么,忙着自己在一边洗手。
倒是一旁的李深然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包括袁月现在被打湿的衣服,胸前隐隐约约有走光的风险。
袁月刚起身,站在对面李深然就把刚刚洗的那件白衬衫披到了袁月肩膀上。
袁月又恍惚了一下,上一个用这种姿态她披衣服的,还是方容城,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啦。
袁月回过神来,举起手里拆开的半包糖果,自己先塞了一颗到嘴里,然后一脸阴谋得逞的地笑问李深然:“吃糖吗?”
李深然见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走光了,赶紧把衬衫的前襟往里拢了拢,脸别向一边,竟然是露出了一丝羞涩,和刚才在洗衣店言语轻薄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你要不还是去把我这件衬衫换上吧。”
“啊,好。”袁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也是红了脸,连忙裹紧衬衫,去找洗手间换衣服。
大牌的衣服就是好,果然做工不一样呢,第一次穿这么贵的衣服,袁月有点小激动,完全忘了这衣服不是自己,而且还不是女款。
袁月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李深然在门口不远处打量着自己。
“这是给你的。”袁月走近之后,李深然递给她一个粉色的“御守”,反面绣着“恋爱”两个汉字。
李深然眨了眨眼接着说:“我看今天这情形,猜你大概现在缺这个,哈哈哈哈……”
李深然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袁月只能悻悻道:“嗯,也许吧。”
“我刚刚买这东西的时候听旁边一个中国游客说,净手池那边一对家长在公共场合把自己的孩子打得嗷嗷哭,说是因为那小孩说入乡随俗,朝他父母泼水了。然后一家子因为扰乱公共秩序被警察带出景点了,你这招真是高啊。”李深然笑道,一脸玩味。
袁月不置可否地笑笑,其实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还挺丢国人脸的。
“嗯,你穿上我这件衣服还是很有男友风的嘛。”李深然又开始嘴上抹油了,“你缺不缺男朋友?”
袁月算是看透了,她这个“债主”也就只能嘴上占占便宜,真有点儿什么事儿就像刚刚一样秒变羞涩。
“是谁刚刚还一脸不好意思来着。”袁月开始表达自己的不屑。
“这次我说的是真的,你缺不缺男朋友?像我这样的。”李深然收起自己眼睛里的笑意,但是嘴角依旧噙着微笑,一脸真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这该死的迷人的微笑啊。
好长时间,袁月没回过神来。
只记得分别的时候,李深然说:“这衣服送给你当定情信物了。”
“谁会要一件男式衬衫当定情信物啊。”袁月随口回了一句。
啊,不对,应该说我们俩之间为什么要有定情信物啊。袁月甩甩头,在好看的人面前,连脑袋都不清醒了吗?
李深然一脸得逞地笑,冲袁月挥挥手,上了路边的一辆黑色商务车。
看着袁月站在路边渐渐远去的身影,李深然对坐在前排的黄悦闻说:“老黄,我喜欢上一个姑娘。”
只留下袁月一个人在路边感慨,还真的是富二代啊,在国外还有专车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