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接完电话回来,吴家梁高兴地夸赞温煦:“这小丫头知道的真不少呢,她要来我这儿给客户讲讲,他们都得傻眼。”
“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小丫头,你才知道啊?”温暖回答。
吴家梁大声笑,说:“走吧,峨眉酒家,我订好了。”
峨眉酒家二楼大堂的一个角落,三人坐下来,吴家梁招呼着点菜。
他不用特意问温暖的意见,他们俩个都算是好吃的主儿,再说他们还有郑子超,吴家梁的前任女友方宜吃过太多次饭了,就连峨眉酒家也是他们的据点之一。
所以他把菜单交给了温煦,温煦对吃还是比较挑剔的,她是天生的过敏体质,她总说她有缺陷很多东西她不吃不是因为挑食,是身体真的不适应,她基本是个食草动物,鱼肉海鲜也不是完全不吃,但品种有限而且对于做法的要求也比较高,比如她只吃一两种海鱼和江鱼,河鱼盖不接受,肉也只吃猪肉和鸡肉,猪肉还仅限于里脊,鸡肉也只是鸡胸或鸡腿,整只鸡无论烧制或炖煮她都是不碰的。
基于此她只点了宫保鸡丁。
吴家梁对此很无奈,他还是极力推荐了干烧鲤鱼,翡翠虾仁,还有一两个青菜,最后还点了芝麻酱糖饼和玉米羹,温暖让他打住才停下来。
温煦看着满桌子的菜肴,笑着说:“你这是小强的生活呀!”
吴家梁一边津津有味还一边说:“你姐烙的糖饼也有这成色。”
午饭快要结束的时候,温煦接到继母林小萍的电话,说是她爸爸十一点半吃完饭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平时他午后散步也就半小时左右,今天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她觉得他可能走丢了。
温煦说我们马上赶过去,不行你就先报警吧。
吴家梁问怎么回事,温暖回答爸爸阿尔兹海默了。
温暖和温煦一路跑向地铁站,吴家梁在后边喊:别着急,有事打电话。
他们赶到爸爸家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林小萍坐在沙发上说了一遍中午的经过,抱怨她现在管不了了:“不听话呀,不让他出去不行呀!”
温暖问报警了吗?林小萍回答:“你们去报吧。”
温暖看定了她一眼,心里着急也不悦,眼前这个人和父亲在一起生活,现在父亲走失了,她却只是在这里抱怨。
父亲是在两个月以前被诊断为阿尔兹海默中重度的,一个星期前父亲还到温暖的家里来过,他们聊了一个下午然后把他送回来,这种形式的见面他们已经持续了一年多了,几乎十天或两个星期他们就会邀请父亲来家里坐坐,和他聊聊天,他的反应有些迟缓,有时会来来回回说一个话题,他们也担心他会走失,所以每次都送他到家门口,但是他们没有意识到他在自己小区散步会找不到家,那林小萍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呢?
温煦拦住林小萍的抱怨,让她拿上户口本身份证一起去报警。
她抬头看见温暖正在看着她,犹豫了一下站起身。
走去派出所的路上,温暖走在前面什么话也没说,温煦和林小萍并肩,林小萍念念叨叨着不听话,劝不住,怎么办之类的话。
温煦还劝她别着急,先找到人要紧。
温暖给郑子超打了个电话,跟他说正在派出所报警,郑子超说他联系一下认识的警察帮忙。
派出所的值班民警在窗口询问了一下情况,一会儿另一个警察出来说来一个家属说明经过。
林小萍马上指着温暖说,这是他的大闺女,这是小闺女,让他们去吧。
警察问她是什么人,她答老伴。
警察又问人是和谁一起生活,然后把她带进了后面的办公室。
温暖和温煦等在大厅里,郑子超来了说分局的朋友给派出所打电话了,正在协查。
林小萍和警察出来的时候接到电话,是另一个派出所打来的,通知人找到了让家属去接。
走出派出所时九点多了,这时距离爸爸走失已经将近十个小时了。
深冬的寒风凛冽刺骨,温暖、温煦和林小萍上了郑子超的车一起去接他们的父亲。
此时温暖的心仍有几分忐忑,但比刚才没有消息时平静了一些。
在之前几个小时的等待中,她感到茫然无助。
她曾给小叔温亦真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爸爸温亦刚走失了还没有找到。
小叔劝她别太着急再等等消息。她在打电话之前觉得小叔会说过来看看,她还想劝他先别过来,但小叔没说来,语气中少了一点温暖所熟悉的亲切。
天很冷,温暖的心也好像冷了一下,不过她又对自己说原本你也不是想让他来的,只是说一声心安一点而已。
他们兄弟之间为了爷爷遗产的事情也不愉快了吧,也许那种看似平和的关系正在改变也不能强求,她想自己或许不该打这个电话。
郑子超的一只手离开方向盘握住了温暖的手,来回轻轻揉搓了两下,温暖的目光从车窗外调向他,郑子超注视着前方,流动的路灯光映着他忽明忽暗的侧影,温暖看见他微微抿了一下嘴唇。
他们在一条小巷的一家药店里看见了爸爸。
那条巷子很暗,只有药店的灯光显得明亮耀眼。爸爸坐在门边的椅子上沮丧地低着头,听见温煦喊他,脸上掠过快活的笑容。
他的鼻尖微红着,药店的人说他们发现温亦刚在门前的街道上走来走去,让他进来,他当时很冷冻得直哆嗦,问他住哪里他说不清,却说出了一个电话号码,他们报警并告知了电话,是林小萍的电话。
他唯一能记住的是这个电话。其实他的外套口袋里就有写着家庭住址和电话的纸条,但他连这个都没有想起来。
温暖的鼻子一酸,泪不觉流下来,她转向门口用手掌狠狠抹了抹脸。
温煦给店员鞠躬致谢,和林小萍一起搀着温亦刚上了车,温暖和郑子超又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回去的路上,林小萍嘘寒问暖,说以后别再瞎跑了,回家吃点热面汤吧。温亦刚含糊地答应着,回家回家。
到了家门口,林小萍挽着温亦刚走上楼梯,温暖和温煦站在台阶下一直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
温暖搂着温煦的肩膀转身拉开了车门。
车子启动了,暖风在玻璃上附着成一层雾气,郑子超打开吹风,一阵呼呼的声响,挡风玻璃清晰的视野外是墨蓝色深邃的冬夜的天空。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温暖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