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云道长是真的没有实实在在的吃过龙玄的亏,他以常理度人,原也没错,可龙玄是能按常理揣度之人吗?
萧今来此刻做法一点没错,他惨败于龙玄之手,令他深思己疏,反复思索良久才将此事想得明白。
龙玄绝对是亘古奇材,又有得天独厚的机缘运气,败于他手确实不是偶然。
萧今来感觉到邪云道长有些异样的眼神,深知他内心想法,也不去证明辩解什么,仍旧我行我素,一刻不休的观察着下方的情况。
由此可见,若论心机,邪云道长还是稍逊萧今来一筹,不过实力方面吗?就不好说了。
龙玄只觉一阵阵的眩晕之感盘踞在头顶,浑身都已湿透,这真气所化的江海确有吞噬人气息的作用,又有奇毒辅攻,他此刻双目已然失明,身上像负了百万斤的大山一般,又不敢大口喘气,实在难捱得紧。
邪云道长隔岸观火渐渐有些不耐起来,忍不住说道:“萧兄,反正今日也是要了这小儿的性命,不如我替兄长代劳,这便去取他性命如何?”
萧今来淡淡看了他一眼道:“道长切莫焦躁,这小鬼身负重宝,兼且诡计多端,还是等我毒液功法将其身体化去一半之时,再度下手不迟。到那时,你我兄弟便将其身上之肉一片片的割下来,岂不稳哉快哉?”
萧今来说这番话时,眼皮都没动一下,表情极度平常。邪云道长却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暗想此人心肠真的狠毒无比,而且这般谨慎,适才我轻视于他,此刻看来倒有些看走眼了。
这般心理活动在邪云道长脸上只稍停一瞬便自隐去,他呵呵大笑道:“既如此,便听萧兄的了,等到他真正失去反抗能力的时候,不要忘了关照小弟一二!”
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切的动作,萧今来极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两人相视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
龙玄现在已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浑身真气彷如冻结了一般,他丹田内的元婴竟出奇的安静,不似往常之时有些异常便自动护主。
此刻静静卧在龙玄体内,彷如睡熟了一般。
渐渐紫色的混合着毒液的江海朝龙玄拢来,这真气所化的海水毕竟有些出奇之处,层层叠叠的挤在一处,几乎不再是流动的状态。
从龙玄的耳中渐渐灌入,逐渐去吞噬他的脑髓。
双脚已被含有剧毒的海水化去了一半,脚趾筋络连带着白骨一起化为乌有。
他五觉已失,彷如麻木的行尸走肉一般,只脑中还有浅浅意识。
霸王戟……能做最后稻草的只有这霸王戟了……
沧海童姥逃走飞速,不住回头去望,遥遥可见一道流光紧追不舍,她心中有些惊惧,加快速度,彷如白日流星一般疾驰起来。
一株巨大梅花自斜刺里飞出,已更快的速度超过了童姥,稳稳的立在空中。
梅枝虬曲,梅花素净。隐隐还挂着冰霜。
一张五官极为细腻,眼中含着薄嗔的脸同时出现在梅花旁边。
这张脸的主人是一个尼姑,只见她轻咬贝齿,恨恨道:“邪魔外道,哪里走?”
沧海童姥本是虚张声势,在正气门中暴起逃离也是报完自身名号之后,倾尽所有力量逃窜,此刻只有逃的本事,哪有对敌之能!
她一双大眼睛咕噜噜转了几转,定睛去看眼前之人,心中暗恨,这若放在千百年前,就这点微末道行,岂够我童姥一口吃的?!如今……
这尼姑正是泽缘大师无疑,此刻她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一生除魔卫道,丝毫未懈怠过,竟被这老怪物在眼前施法逃出,传将出去,三宗六派的脸往哪里搁?
只见她玉手一招,梅花便自飞落在手中,再一抖,便化作一柄晶莹剔透的神剑,剑尖直指沧海童姥,看其架势,顷刻间便自要将其灭去。
又是一道流光自远处飞遁而至,褚雨墨跟随血婴也来到跟前。
血婴此刻显得异常暴躁,不知是何缘故,他察觉到沧海童姥散发出的气息便自有些癫狂,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褚雨墨紧紧抱住他,二人御着飞剑,也遥遥站在沧海童姥背后的位置。
泽缘大师再无顾忌,梅花剑一挥,便是一道冰雪般的剑气飞掠而出。
沧海童姥眼眸中的剑影渐渐放大,她却再无力逃窜,便即当机立断的弃了法身,嗖的一声飞掠到高空之上。
泽缘大师和褚雨墨抬头去望,被烈日灼的双眼睁开都十分艰难。
“无知后辈,以为童姥是那么容易被灭掉的吗?今日惠赐,改日定登门回报!”空中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点,闪了几下便自飞掠而去。
那梅花剑气已实实在在斩在女孩胸前,这女孩被斩中的一瞬,沧海童姥才飞掠而出,势必还有些元气留在其体内,否则这一剑下去,女孩定会被斩做两截。
饶是如此,女孩还是自空中倒栽而下,虽未遭分尸之苦,可却也未必能活了。
泽缘大师瞅准了沧海童姥所化的光点,咬紧了牙,便是一道梅花剑光疾刺而去,跟着身形一晃,也自踏空追去。
褚雨墨眼望女孩落下,心中不忍,跟下降下身形,御剑疾降,以更快的速度落地,双手接起女孩身体。
这如玉般稚嫩般的女孩此刻双目紧阖,胸口之伤深入皮肤,早有鲜血缓缓渗出。
泽缘大师这奋力一道剑气,足可开山辟石,怎么却未将女孩怎样,只是不咸不淡的流出几滴血来,实在令褚雨墨诧异得紧。
虽所料不详,但也知定是沧海童姥在内的缘故。
女孩本是法体,也就是真气控制,灵魂一般的存在。此刻晕厥过去,长长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水。
褚雨墨自不知她的由来,只觉其可怜,当下脱去外衣铺在地上,将其平放在上面。抬头凝眸去望天际,圆盘似的骄阳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却见一朵寒光追着一个星点朝南方而去。
她想劝阻泽缘大师勿去追赶,却自忖没那个本事,索性也无有大损,泽缘大师若追击无果,定会折返回来。
眼下这来路不明的小女孩生死未卜,种种迹象已然表露,这小女孩绝非凡俗人家的女儿,褚雨墨虽心有怜悯之意,却也留有戒备之意。
小女孩胸口起伏,便说明还有气儿在,一时还不至死去。真是奇怪,如此惊天裂地的一剑,竟未将其噬灭,还真是奇迹中的奇迹。
血婴站在一边,气呼呼的望着她,两颗小眼珠几乎要喷出火焰来。
他自知这小女孩是自己迷迷糊糊间带回正气门的,虽忘记当时详细情况,当也推测出定是中了那沧海童姥的邪术才混沌不清楚,将其带上须坨山的。
此刻他有些气恼,只因童姥用计逃出正气门,还戏耍了满山的正派人士,这笔账要是细算起来,还是由他而起。
即便褚雨墨龙玄不会说什么,可其他正派众人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毕竟自己出身不好,未给姨娘添彩,却引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祸患。他此时只恨得牙根直痒痒,只待这小女孩醒转,定要捉来细细拷问一番才行。
褚雨墨细心的在女孩胸口推拿一阵,又用掌心对准女孩掌心,将自己体内真气输送些许过去为她滋补护养。
折腾了一气儿,女孩终于悠悠醒转,她的容貌十分秀丽,虽年纪不大,可一双大眼睛衬着白皙如玉的肌肤,活脱的美人胚子。
血婴见她醒来,便一步跨了上去,一把薅住她的衣襟厉声道:“哪里来的邪祟妖魔,竟敢用邪术哄骗我,将我置于这般引狼入室的境地?!”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眼神中透出十分委屈的神情,一扁嘴,竟要哭出来似的。
褚雨墨急忙按下血婴的小胳膊,挡在两人之间耐心的劝道:“孩子,看她这副模样,一定也是受那沧海童姥的挟持恐吓,也是一个可怜人,你切莫用强,待她缓一缓神再慢慢查问不迟。”
血婴视褚雨墨胜似亲娘,对她说的话言听计从,此刻虽气得生烟,却也不敢违抗她的意愿。
当下愤愤的收回手臂,又无比谦恭的朝褚雨墨行了个礼道:“姨娘太过好心,我心里焦急,怕这祸害对您不利,又担心那正派中人说咱娘俩魔性未除。”
“哦,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可事已造就,现在再逼迫她也不是办法,咱们先回去,慢慢再做计较。”褚雨墨对待两个孩子极为有耐心,不知是不是他们身世的问题,激发了她的原始母性。
血婴点头称是,可心中不平犹在,在三人动身上路之时,还是忍不住瞥了那女孩一眼。
只见那女孩在褚雨墨身侧,歪过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那神情满脸奸诈,哪里有一点可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