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重庆西站的路口吹了吹风，拨出了一个久违的号码。
“喂，你好，哪位？”
“是我啊，益阳！”
“你是？”
电话那头先是迟疑，随后平淡中夹带着些惊喜。
“秦！秦君扬！你狗日的还没死啊！离别后，你都干嘛去了？电话号码也变空号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重庆西站！”
“等着我！”
秦君扬站在西站的路边儿站了约二十来分钟，还望着刷着手机小游戏，偶尔看看路边拉客住宿的人群。
不一会儿，一辆豪华的奔驰停靠在路边，喇叭声吸引着秦君扬的目光，后排的车窗慢慢滑下，露出半张熟悉的脸。
“看啥呢？上车！”
“王益阳！”
“咋了？不认识了？走吃饭！来重庆了，打算玩儿多久？吃住兄弟包了！”
秦君扬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个最内向的王益阳，这性格按理说最不好在社会立足，如今竟豪车盛宴相伴，而且人也变得开朗很多。
酒桌上的王益阳止不住的介绍着美好的大都市，像极了这个城市的主人，不停的介绍着上层名流的生活。
虽然是在一起好些年的兄弟，如今相见，虽然王益阳显得热情万分，秦君扬反而变得拘谨了些，总有种变得陌生的感觉，却又说不出口。
或许这就是来自同年人的压力吧。
“益阳，你是怎么发家的，讲讲你的创业历程呗。”
王益阳正讲着自己的奢侈生活，被突然的打断，喉结也稍微窜动了一下，顿了小会儿，笑着说道：
“还能有什么历程，运气好呗，受领导赏识，做了财务经理，就这样。”
看的出来，似乎王益阳不想接着说下去，也只好顺着王益阳的话，扯了些其他的闲话。
酒过三巡，王益阳开始感慨起来。
“你个狗日的！三年了！要不是这次被困住重庆，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联系啊？”
“怎么会！我就是觉得这三年，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没脸见你们。不过我现在有了新的目标了！我要追一个女孩儿，她就是我的生活！”
“哟，可以啊，说说什么美女这么有魅力！不过，那时候不是说，你还有个那啥，怎么？”
“分了呗，还能怎样，你的呢，我记得你女朋友不让你离开重庆，你这也没离开重庆，还在一起吧？”
王益阳无奈的笑了下。
“呵，我们啊！都一样！”
说着拿着酒杯往秦君扬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你知道么？君扬，你回去直接切断了联系，就无忧无虑的装个死人了，老四确是实实在在的死人了。”
这话一说，秦君扬直接愣住了。
“怎么回事儿？”
“命吧，我们分开后，老四出去给人当了一年半学徒，刚刚在家里借点儿钱，包了个工程，刚准备大展身手，就在窗台上施工，就两米高，只有两米高，摔下来，头先着地，就没了！”
说着王益阳的情绪还有些触动。
“对不起，益阳，益阳！振作点儿。”
王益阳稍微平复了下，接着说道：
“你知道么？而且老四死前刚给我打了电话，问我借钱周转下，你知道么，为此我们还吵了一架，你知道的，君扬，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没有说不借，我只是告诉他有些繁琐的程序，他骂我，他骂我！”
“我知道，知道。尘归尘，土归土，没事儿了。”
按照老四的性格，不应该是不通事理的人，怎么会为了借钱骂人呢，但是此刻，秦君扬也只得专注的安慰王益阳，人都没了，也没必要想太多了。
“他骂我的时候，我恨他！但听到他死了，我一下子又空落落的，瑾维也在他舅家稳定了，结婚了，也不怎么联系了，你更是如同石沉大海。”
“对不起，我...我只是太累了，看淡了。我...”
“看淡？哪有什么看淡，不过也是逃避现实的借口。”
“对，我，确实是个懦夫。”
“想想我们以前啊，多美好的啊。诶，你记得么？咱们第一回集体逃课，还有啊，我那时候不是很内向么？跟隔壁寝室的打架，我都犹豫了好久，看你们实在不行了，才上的，像不像电视剧的主角！最后登场拯救你们的...”
“是啊，可惜时间都是回不去的。”
“不说了，你知道么，君扬！有人说过，只有混的惨，才会整天去回忆以前，其实以前也就那样，但你要是越来越感念从前了，只能说明你现在过得并不好！是不是！”
“益阳，你醉了，是你先提的从前。”
“我？不可能！我现在过得多好，有房！有车！有钱！想玩儿就玩儿！是吧，走！君扬！我带你去找姑娘！你想要什么样的？只管说，信不信，我给你找来十份双胞胎，不！三胞胎！”
秦君扬看王益阳已经差不多了，王益阳还在酒桌上撒野，秦君扬借故上厕所，叫来了王益阳的司机。
司机和秦君扬共同搀扶下，把王益阳送上了车。
奔驰车启动时，王益阳嘴里还在振振有词。
“钱啊！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懂么？君扬，你看，你看，现在有钱了，什么都能做了，不是么？”
“是的是的，益阳，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也去该休息了，好吧。”
“唔，也是！都十二点了啊，赶紧赶紧去休息，酒店里面，你有什么需求只管报，帐全在我卡上，随便用！”
“好的，谢了。”
秦君扬招呼了下司机照顾好王益阳，看着你去的大奔，秦君扬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王益阳在后座吵吵闹闹了一会儿，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司机以为王益阳只是睡着了，也没有打搅，车上显得格外的安静。
王益阳并没有睡着，却只是开了个细小的缝隙，望着大都市的流光溢彩，嘴里抿着笑，眼中含着泪。
秦君扬洗了澡躺在大床上，打开手机，多年前，微信的大热占尽了风头，这些年工作生活也基本上是微信，很少再使用QQ了。
今天和王益阳聊起了过往，自己沉沦的时候，微信删干净了，但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微信地位还没撼动QQ，那时候便加了舍友的好友，不知道还在不在。
凭着怀旧的心，秦君扬打开了，多年没再使用的QQ，进入弹出了十来条消息，不过都是多年前的陈年消息了，幸运的是，在列表里，找到了瑾维和老四的好友。
打开老四的空间，还挺留在高中岁月，那时候风华正茂的他，人世多劫难。
秦君扬看着曾经的好兄弟，心里也忍不住叹息一声，命运多舛，老四的留言板很多都是他过去的同学和朋友，给他留的一下话语，大概都是一路好走，来世再回之类的。
不过在数条留言中，秦君扬一眼就看到了，瑾维也在半个月前给老四留了条言，看样子他还在用QQ。
顺势，秦君扬给瑾维发了条消息，询问最近过得怎样，不过发过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最近没使用了。
看着过去老同学曾经发来的亲切的问候，秦君扬也一时怀旧心起，逐一恢复问候着，不过要么是没得到回复，要么是人已多年，别人早就娶妻生子，自然话语间充满了隔阂，只有相互客套的寒暄。
唯有一个，是隔了半小时才回的消息，但聊起来似乎还没有工作后应有的隔阂。
“嘿！秦君扬！你居然活过来了！”
“哈？我什么时候死了么？”
“不是，你都多少年没上过QQ了，找你也找不着。”
“找我？”
“对呀，你还记得我是谁不？还有啊，你以前初中说过的事儿可食言了！”
“蒋媛！”
秦君扬不禁想起，曾经身后那个呆头呆脑的书呆子女生，只记得初中时候，一直文文静静，什么话也不说，那时候，大家都在忙着学习非主流，古惑仔，杀马特之类的，唯独这个蒋媛一心遨游在知识的海洋。
“哇，你居然还记得我！”
“那是，不过，你居然开始玩儿手机了！我都记得以前中考以后，同学们都还能偶尔聊聊，就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那会儿不是觉得不应该浪费在这些上面嘛。”
“现在想通了，开始浪费了？”
“不，我快要工作了，这不也该改变下了嘛。”
听了这话，秦君扬不禁暗自咂舌，果然，学霸的世界是不能理解的。
“您，这，我记得就比我小一岁，也25了吧，怎么还没工作？”
“是啊，本来该开始工作嘛，不是考研的时候，第一年没发挥好，就多读了一年呀。”
“我天，你都研究生了！”
不过说完这话，秦君扬马上就后悔了，人家这种除了学习外，都六根清净的好孩子，这不学霸，那天都觉得不公平了。
“秦君扬，你现在结婚了没？记得几年前听老同学说过，见过你，还有个很恩爱的女朋友呢？”
“早分了，你呢？”
“我啊，我这几年一直呆在海南学校里，都没谈过恋爱，又没用经验，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敢去谈恋爱，家我都不敢回了，都是家里打电话给我，我才接。”
“我去，你不回家，也不给家里联系，生活怎么办？”
“偶尔兼职，还有奖学金呢！”
一句话，把秦君扬噎住了，果然，学霸是不需要考虑生活的。
“那你也不能一直做剩女吧，况且，你们学校没有男同胞追过你么？”
“就是想想就头疼啊，我又没有经验，他们追我，我也看不懂他们什么意思，况且这社会渣男或者什么的这么多，我就只好一直读书麻痹自己了，唉，看情况吧，其实一辈子不嫁人，我觉得也没什么的。”
“英雄所见略同！”
“诶？你不会吧！你也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啊！”
“之前是的！不过现在我又了希望，我生命中的月光照亮了我！”
“哦哦，那你要加油哦！”
“好哒！我一定不负期望！”
聊了一会，秦君扬觉得人家学霸肯定还有好多作业，也不好意思在聊下去，主动结束了话题。
不过和这位老同学聊的感觉真好，自从出入了社会，好久没遇到这种纯纯的好孩子了。
